“你身无分文,哪里可去?”
禾未这句话本质是在关心她,然而听在褚暻耳里就变了滋味。
“我有手有脚,随处可去!”她脆弱又敏感的自尊心作祟,“我和你什么时候熟到需要你来管教我了?”
褚暻心中怒火燃烧,“在你们眼中,我就是一个被男人抛弃,无依无靠,没有身份,行为举止皆怪异的可怜人吧?”
禾未看着面前涨红着脸喋喋不休的褚暻也来了脾气,“不识好歹!”
“是啊,你救的就是这么一个可悲可恨不识抬举的人!”
作为一名被万人捧着的头牌以及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禾未不论在什么场合都是被软言细语哄着的,如今被一个黄毛丫头呛了一通,他气愤又郁闷,在心中默念“人是我好不容易救的,好赖都不能杀”,转身离去。
褚暻在他走后,扶着胸口慢慢蹲了下去,心中苦涩逐渐放大,尼玛,吵一架之后心情也没有变得太好啊!
禾未说的没错,她就是无处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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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暻与禾未吵架的事情疯狂传遍队伍中所有侍卫与侍女。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甚至有人猜测“禾未霸王硬上弓,褚暻不从,大骂禾未,两人争执,褚暻以死相逼”。
自此褚暻成了“剽悍贞女”的代名词。
她对于自己的名声一向不在意,好在禾未再没来找过她。她于是安安静静养伤,整个人听话的要命,就像变了个人一般。
又在临县待了一段日子,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河阳城。
大济实行郡县制,河阳城乃天京以南面积最大的一郡,物产丰富,人口众多。
天京城外的官儿不知道太尉大人叶听风好端端来巡查什么,一个个如惊弓之鸟,反复思考自己最近没有犯什么事儿吧?
比如这位郡长李易安。
众人前脚刚到河阳城门口,后脚李易安一张堆着笑的脸就迎了上来。
褚暻跟在叶听风等人身后,听着面前两人颇为热络的交谈。
“属下恭迎叶大人!”说完挨个行礼。
“哎,李大人客气了。”叶听风虚虚一扶。
“自打前年在宫中拜别,一直没有时间去拜访叶大人。”
“哪里的话,李大人身为一方父母官,自然事务繁忙,河阳城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您来操劳。”
“叶大人言重了,不比您在陛下身边保卫大济。有太尉大人在,大济才能国富民强。”
......
两人站在城门口絮絮叨叨半天,那模样真像是走失的亲戚复又重见一般。
又过了一会儿,李易安终于说到重点,“各位舟车劳顿,晚饭已准备完毕,还请移步下官府中享用。”
叶听风扫了一眼身后众人,只见褚暻眼神发亮。
他笑了一下,“如此甚好。”
地方官在自家地盘一直比天大,李易安也是如此。
为了彰显他的热情好客,李易安在自家院子设宴,把河阳城有头有脸的名角儿都叫来捧场。
菜肴更是精心准备,自家厨子不算,更是把各大酒楼的一把手喊来准备。
褚暻刚踏进这相当气派的郡长府,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慑到了。
今夜月如弓,星闪烁
今夜珠帘碧帷,美人如玉,酒香四溢,菜品珍奇。
她怀疑自己又回到了温情居。
不,比温情居还要温情居。
哦买噶,正经挺奢侈啊!
看看这父母官的生活品质和天京城内的某些人比起来也是彼此彼此啊!
褚暻瞥了一眼主座上慵懒的叶听风。
自打他进入这院内,院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眼眸上挑且温柔的男子身上。
年少成名,风流无限,妖娆的人间富贵花。
那人接过她的视线,对她粲然一笑。
褚暻一阵哆嗦,怎么总觉得有人倒霉了?
几轮推杯换盏后,李易安面色红润,“叶大人,来,我再敬您一杯!”
褚暻啃着鸡爪子,双手油腻,没办法,她就喜欢这类肉少有嚼劲的东西。
禾未幽幽开口,“你属狗的吧?”
褚暻不记仇,吵过之后就翻篇,有好吃的她心情就好,“你错了,狗吃鸡骨头不好,而且我属牛的。”
擦了擦手,她端起银杯,“你看看,这酒具是不是比温情居的做工更加精致?”
禾未拎起酒壶,往自己杯中倒酒,神色嘲讽,“温情居怎么比得上河阳郡长府?”
“我这一路可听说河阳城富得流油,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你说你家主子长途跋涉来这干嘛?”褚暻揶揄他。
禾未斟酒的手一顿,“这么想知道你问他啊?”
褚暻伸手就要拿酒壶,禾未毫不留情打在她手上,“你伤口未好,不能喝酒!”
“这酒闻着极香,我就尝一口。”她着急去抢。
就听一道傲娇的笑声传来,“李大人府中的酒真香,我家阿暻平日不爱喝酒,现在都喜欢的不得了。”
叶听风叫她的名字一直都很随心所欲。
“咳咳咳......”褚暻不知是被自己口水呛到还是被叶听风的话惊到。
喜人忙轻拍她背为她顺气,禾未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叶听风继续说:“李大人这酒可是产自江南杏花镇?”
李易安有点上头,“是啊。”
“杏花镇有三绝,一是每年三四月时铺天盖地的杏花雨,二是镇上最会酿酒的云家人,三则是出自云家的云深与白浅两种酒。”
他的笑意味深长,“咱们喝的这酒就是云深酒,只是这酒早在三年前就被奉为御酒,那一年整个大济所有的云深酒都被收了存入国库,如今你这酒,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李易安的酒立刻醒了,刚才还口若悬河的他突然结巴起来,“大,大人,您这话岂不是折煞下官,这怎么是云深酒呢,这明明就是杏花酒啊!”
他想着讨好叶听风,便拿出了云深酒,这酒与杏花酒同出一地,一般人只会觉得味道差不多,但是价钱却天壤之别。
若是叶听风尝出来就说是孝敬他的,尝不出来便也罢了,派头还是要做足的。
谁能想到他直接在明面上将御酒之事说出来?有多少人想喝都没有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