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见这血悲刀了。”长晟知道不可再攻,便急忙收了攻势,但惊鸿剑的呼啸未停,仍是伺机而动的暗夜金龙。
“我也许久没见这柄惊鸿剑了。”程司辑也摆开了架势,将猎音护在身后:“大将军别来无恙。”
“哼!”虽然猎音与司辑相背而立,但他的冷笑仍能传到司辑的脑海中。“有劳将军了。”
“你不是说已经办妥了么?”程司辑一边防备着长晟的进攻,一边说道。
猎音转了个身,眯着眼睛迅速大量了长晟一番,确认他仍能自由行动,便撇了撇嘴,仍是毫无感情地说道:“毕竟不是御枫大人亲自出马,有一两个小人物漏算也不算是什么大事。”
司辑听完觉得好笑,小人物么?这分明就是最难对付的那个人,但没等他说出话来,静伏于长晟手上的惊鸿剑又刺了过来,司辑赶快挥刀应战,趁着这个空挡,猎音赶快又向后退了几步,站到自以为安全的地方,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大将军停手吧?难道你还没察觉出蓝羽军的异样么?”
长晟原本不想理他,但心里的疑虑的确越来越大:照理说敌军来袭,又是在军营门前,如此大的动静莫不说全营出动,负责夜防的兵士们早就该闻声冲了过来,而他已经与程司辑过了数招,却未见一兵一卒前来支援。再加上程司辑也不是自己一两下就能摆平的人物,长晟便听了猎音的喊话,收了攻势,换了防守的姿态。
见长晟不再进攻,司辑眉宇间有些暗自得意,同样收了势的中年男子用他低沉的声音问道:“大将军可是在疑惑,为何蓝羽军全营未出一人支援?”
猎音突然觉得身后有声响,脖子刚刚后扭便觉察到是有金属划过空气刺向自己,自知危险的他赶忙躲闪,余光中一柄银白色的枪头自身体右侧过,枪身随即又向自己扫来,猎音再无躲避的办法,白蜡杆打在脸上,痛得他双脚根本不听使唤,倒做在地上。
夺晨见自己突袭得手,左手收枪准备乘胜追击,此时司辑的两个亲卫扑了上来挡在自己和猎音之间,夺晨也没多想,提枪就杀了上去。
“大将军,你要再不喝令你这个亲卫停手,就休怪我对蓝羽军诸将不利了!”猎音摸了摸自己被打倒的右脸,火辣辣地疼痛,心里有些懊恼,看着夺晨与两人的打斗更是心烦,便威胁起来。
“夺晨停手!”长晟本想趁这个间隙进攻,但左脚刚迈了出去便听到了猎音威胁,心中疑虑重重的他不敢冒险,不但自己把脚收了回来,还赶忙制止夺晨。
知道战局暂停了下来,军旅多年的程司辑快步移到猎音旁本想查看一下他的伤势,但低头之间又想起来他的身份,便只是瞄了一眼,嘴上嘟囔道:“又漏了一个,你到底漏了多少人?”
“这个也微不足道。”猎音的脸上被夺晨的枪打出了一条深紫色的伤痕,轻轻触碰上去就疼痛难忍,他索性不再去管伤处,撇着嘴忿忿说道。
夺晨也摆着架势挪步到长晟的身旁,眼前算上司辑和猎音,也不过才是三十个人的样子,虽然司辑的功夫不错,但有长晟在身边,也没什么好让夺晨感到恐惧的,但是身后的蓝羽军军营却着实令他胆寒,那里太静了,此时不该如此安静。
长晟此时的心里亦是如此,漆黑的夜色像是插入蓝羽军营的一柄举剑,硬生生切断了它本该拥有的声息,他想回营看看,但眼前的敌人却让他不得不站在这里,而且他也明白,身后的诡异,和眼前的人脱不了任何干系。
“大将军,在下有礼了!”双方静默对峙了片刻后,猎音走上前去,借着周围火把的光亮隆重施了一礼,右手中指上那个青色翠玉戒指第一次映入长晟的眼中,甚是乍眼。“我乃狄隆国新君使者,来此地助鄙国武将程司辑将军抵御外敌,也就是您所率领的蓝羽军。鄙国术士几年前新发明一种阵法,取名叫锁鳞阵,可以将入阵之人牢牢锁住,不能动弹,非但如此,入阵之人连意识也会暂时被关闭,如同死尸一般。”
长晟想起演武之时自己突然遍没了意识,待醒来之时景象大变:正平城楼上卫王被墨轩缚住,另有一人被刺杀在圣薇王府的锦棚之外。此番情景加上墨轩的推断于面前这个人的讲述,长晟在心里断定此人所言并非虚词。
“大将军是不是回忆起了正平城楼上的变故?”猎音像是能窥探长晟的内心似得,嘴角微微一笑,“没错,卫王柳深的那次行刺用的正式这个锁鳞阵,不过上次的媒介不过是驭痕的遗物,这次是我国国主的血液,不仅范围足够覆盖蓝羽军军营全营,而且持续时间也足足有六个时辰,仔细算算的话要等到明日巳时阵法才能解除。也就是说除了大将军和你的亲卫,剩下蓝羽军的将士,都如同俎上鱼肉,任凭我等宰割。”
相传狄隆国皇室为古巫驭痕的后代,狄隆国为东北边陲小国,国力衰微,虽然后卫王柳深暗中帮助,但能在不到一个月时间里攻破丽州城,如果不是靠这等邪术,还真是难似登天。想到这里长晟心里便信了大半,但嘴上仍想逞能,运足气力顶出来一句:“一派胡言!”
“大将军若是不信,我这就派人去营内取颗人头来可好?”猎音说出这句话时如同黑夜的恶魔一般冰冷,他向身旁的一名士兵摆了摆头,却毫无作用,猎音这才想起身边的亲卫都是司辑的人,转而示意身后的将军。
司辑虽然不悦,却还是低声命令道:“按他说的去做。”
司辑身边的士兵得令,提起佩刀就向蓝羽军军营方向走去,刚走两步就被夺晨拦住。
“大将军若是不信,又何必阻拦他去营内送死呢?”猎音又是鬼魅一笑,甚是渗人。“不过信也好,不信也罢,再过半个时辰,强弓队便会开始清扫蓝羽军,到时候纵然大将军骁勇,只怕也没办法护得了全营安危,竹宫氏祖上虽有以一挡千的先例,但只怕到了现在,早就没了这样的魄力与技艺”
“我改主意了,如此歼灭大将军和蓝羽军,不符合我程氏的威名。”猎音的话音未落,程司辑就接了过去,“想必大将军也知道当年竹宫离影是在哪里以一挡千,威震天下的吧?”
长晟自然知道,两百一十六年前,他的祖先,当时金泽国开国皇帝竹宫离彦的皇弟竹宫离影以一己之力镇守落日谷足足三个时辰,力保防线不失,一时间竹宫的威名响彻天下。
长晟并未理会,司辑也全然不在乎:“当年大将军率军剿灭子灵族人叛乱,得胜归来,朝内朝外均盛赞你年少有为,能与先主相提并论,大将军光芒之盛,直接侵占了原本属于我的大将军之位。当年我不服气,现在亦然,正巧有此机会,我就试验一下,看看你竹宫长晟是否真正有比肩先祖的实力!”
听完司辑的话,不止是长晟与夺晨,连站在身旁的猎音都是满脸的惊讶,刚想开口,又听到了长晟的声音,便没有说话。
“你想比什么?”虽是夏夜,但长晟全身却感到了彻骨的寒冷。
“明日卯时,我会帅手下所有兵士经落日谷攻来。”司辑的话语一出,掷地有声,“大将军若真的能比肩先祖,定能在这落日谷完成同先人一样的壮举!锁鳞阵巳时可解,到时候大将军只需要守两个时辰,便可力保蓝羽军全军安全。但若守不下来,只怕竹宫长晟便要同蓝羽军一起,被抹杀在这里了。”
“胡闹,不过挺有意思。”猎音本想阻止,但听完司辑的方案却也甚是喜欢,略微想了一下接着说道:“为保公平,我们这边是不会用弓箭手暗伤大将军的,全部都是真刀真枪地来。”
“好,我竹宫长晟应战。”长晟不知自己这声应答是豪气还是无奈,在如此困境面前,他只能选择迎战。
猎音没料到长晟竟会如此快速答应,但他转而想到这也是长晟唯一的希望,否则的话立即开战,后续而来的弓箭手就算拿他无可奈何,蓝羽军全营却也是跑不掉的活靶子,失去了蓝羽军的竹宫长晟,真的就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了。
“大将军不会借机溜了吧?”司辑心知长晟并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人,但也并不是有十足的把握,心里想着就说了出来。
“他若是真的就这么跑了,只怕蓝导王府百年的雄风也会随他散去。”猎音不慌不忙地回了一句,既是给司辑安心,也是给长晟提醒。
司辑轻生哼了一下,掩着猎音向后退去,到了视线中看不到长晟的身影了,才收刀入鞘,转身正行。
“哦,对了。”猎音又想起了件事情,扭身隔着浓浓夜色向长晟说道:“大将军就不要尝试踏入营地了,被锁鳞阵困住,只怕是既要丢了名声,又要赔了性命。还有,依约你只能自己前来,要是被我们发现你这个小兄弟又伏在哪里准备偷袭,那就休怪我们也不用其他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