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家村炸开了锅,上到七旬老妪,下到懂事的小爬仔,都在互相议论着这重大新闻,在几千年封建社会的中国,刚解放不长时间的时代出现这一件姑娘未婚先孕的事情可想而知了。
“你知道吗?沈麻子的大姑娘生个死伢子。还没有结婚就生孩子啦?这个姑娘不正经,骚货,**”等,一传十,十传百,全村乃至全大队都在传。
这一天,巧云一家人只好在家里呆着,没有上工,也不能出去干活,沈麻子气得躺在床上,一天不吃不喝。
好朋友罗红艳得知后十分同情巧云,从家中拿来鸡蛋和红糖,到街上托人买了馓子和果子,便来到猪棚里看望巧云。巧云正坐在地铺上为孩子哺奶,见到妇女主任来看望她,有点不好意思。红艳大方地说道:
“咱们是姐妹,不要不好意思,你跟姐姐说说,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姐不会告诉别人的”。
可不管红艳怎么问,巧云就是不肯说出来。红艳也没办法。说咱们给孩子取个名字吧。巧云想了想,是要给孩子起个名,为了让孩子有个名,只好先起个小名,那叫“军军”吧,姓什么不能加上面,免得人们猜疑,说三道四的,巧云起这个名字是有一层含义的,因他爸爸是个解放军,便取这一个“军”字,巧云说:
“红艳姐,给孩子叫“军军”吧。你看行吗?”。
红艳接过话说“好听。好听,就叫取军军吧”。
红艳想办法找人将猪棚收拾一下,用篱笆修起门挡风避雨,在东侧搭个土批,支锅灶,便于巧云生活所用。自从生了孩子,父亲及哥、弟,没有一个人来看望她一次,只有母亲疼女儿经常偷偷摸摸地瞒着她父亲拿一些粮食、鸡蛋送给女儿,有时母女见面,总是要抱头痛哭一场,做外奶奶的见了外孙也是说不出的滋味。
生了孩子第五天的早上,生产队长来到猪棚外大声嚷嚷出说:
“沈巧云,你几天不工了,明天上工,如果明天不上工,不怪我扣你口粮,那个女人不生孩子,就你娇气”。
巧云拖着虚弱的身体出来说:
“队长,我明天上工”。
队长用蔑视眼光看了她一眼,往地下吐了口痰,心想“破鞋”“丢人”就离开了。
第二天,天刚朦朦亮,大队喇叭响起“东方红,太阳生,中国出来个***……”。村里人习惯了,只要喇叭一响,便自觉地起床吃饭上工。巧云吃了碗麦片粥,给孩子喂了口奶,便将门关好走出猪棚,急急忙忙地来到打谷场。
今天,村民一天的活是用锄头翻打谷场的地,巧云用头巾扎住脸来到打谷场,一是为了遮别人眼光,二是坐月子的人必须防风防寒,免得患月子病。队里不少大姑娘、小媳妇早就来到了打谷场,叽叽喳喳议论着她,没想到巧云如此大大方方地来上工,场上忽然一下子沉默下来。仿佛是约定好了似,所有的目光都一下子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巧云对人们那火辣辣的眼光,顿时心如刀绞般,脸皮发麻,恨不得地上裂开个洞让她钻进去。可那份执着却始终支撑着她,为了孩子,为了心上人,默默地忍受。低头翻地,每翻一块土,都要承受身体到心理的虚弱。翻了一会儿,突然,有一个多嘴的婆娘,不冷不热的说一句:
“我说啦,你们姑娘们那个‘学大寨小组’该改为学‘生孩子’小组得了”,大伙听后“哈、哈“大笑起来。
罗红艳生气地说:“不许胡说八道,再说就扣你工分”。
大家马上安静了下来,她的心里得到了一点安慰。休息时间,巧云急忙跑到猪棚去给孩子喂奶水,喂完后又急忙跑回打谷场,接着干活。
中午收工回家,到了门口吓了一跳,生产队的几头猪饿得溜出猪圈,将修建的锅灶啃倒,锅碗飘盆满地都是,只见小屋的篱笆门,被猪咬了个洞。不容分说巧云急忙拉开笆门,孩子安然无恙还躺在地铺上,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巧云急忙抱起孩子,孩子见了母亲便“哇”的一下子哭了起来,谢天谢地孩子没事就好,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
中午,巧云利用休息时间,自己从泥坑里捞泥巴,找来砖头、瓦块,重新砌起灶台,用破麻布将门扎好。简单的吃了几口剩下的麦片粥,给孩子喂了口奶,便匆匆忙忙地上工。
晚上母亲神神密密又利用她父亲出去窜门的空隙送来鸡蛋,叮嘱一番,便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夏天到来,猪棚周围环境十分恶劣,加上周围水塘多,猪粪流入池塘,通过发酵,臭气熏天,蚊子苍蝇到处飞。每天中午吃饭时锅盖上,碗上、桌子叮满苍蝇,晚上蚊子“嗡嗡”的叫。不足几平米的低矮小屋,潮湿闷热,实在是难以入睡,村子的人可以在外面架个蚊帐,支个床,在外纳凉。
巧云一个女人家,何况周围没有人家,不能,也不敢这样做。小孩身上起痱子,痒得直哭。巧云找来篾子做成床,用土脚垫起做支架。每天用扇子对孩子扇风纳凉,赶蚊子,唱着小曲哄孩子入睡,当孩子睡着后,夜深人静时候,总是会想起耿彪来。他到部队生活习惯吗?训练苦不苦,累不累,能吃饱饭吗?有什么前途,工作顺利吗?等等,想着,想着,便起来点起煤油灯,找来笔和本写起日记,记录自己对他的思念和自己如何吃苦受累带孩子,写到心酸处不知不觉便掉下了眼泪,泪水打在笔记本上,湿透了笔记本上纸张。
巧云的哥哥二十多岁,到了结婚成家的时候,爹妈多次托人说媒,每到一家,人家一提到是他家都摇头,都认为有一个未婚先孕生死伢子的妹妹十分丢人。哥哥为了这事情遇到巧云都不说话,甚至在背后骂她“害人精”、“不要脸”。
有一次兄妹俩人相见,巧云喊了一声“哥哥”,哥哥却拉着脸,不理睬,擦肩而过,形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