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沐瑄以如此高调的方式,又重新回到了云岗村。看着满村留着口水的一众人里,独独没有梁瑾儿的声音,心里不免一阵失落。
本想着落魄的时候,不得已躲在她家,被她瞧见的都是爷最狼狈的一面。
现在不同了,爷的任务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家里也差人报过信,得了闲了。爷把自己捣持了一下,换上一身干净体面的衣服,就想让她这小丫头好好惊艳一把。
来之前夏沐瑄还照着铜镜,想象着那小丫头见到自己英俊帅气的风姿后,低着头娇滴滴脆生生的叫他一声夏公子,然后含羞不语,任凭他拉起她粉嫩的小手.......
还把他想的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弄得刘虎和老崔面面相觑,想着爷是不是病了,需不需要给他抓服药喝喝.........
哪知道人家梁大姑娘根本就没来凑这个热闹!
站在梁家院门口,夏沐瑄抬起手想要敲开她家的院门,告诉她:我又回来了。可举起的手却好像有千斤重,无论如何也敲不下去。愣愣的在门口站了半天,傻傻的看着门发呆。
刘虎心里暗忖:那日听爷说起,这家住的是两个妇道人家,那个年纪大的爷肯定是瞧不上,也就老崔那个混不楞才稀罕。爷莫不是瞧上了另一位一直没露过面的小娘子?
刘虎不禁有些好奇起,那位被自家公子爷瞧上的小娘子,究竟是何等风姿?
有何本事竟能让一向眼高于顶,京城满城待字闺中的名门千金,大家闺秀都看不上眼的公子爷,露出这幅神情来?
跟随公子多年,自己是太了解他的脾气了。
这位爷看着随和,风流不羁玩世不恭,肆意任性。骨子里却是个最最倔强,最最挑剔的性子了。从小到大的原则便是不将就。凡事要不是最好的,宁可舍弃不用,也绝不凑活!做起事儿来,也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第一,决不容忍第二。
刘虎觉得自家的公子爷就是他在这世上见过的,最要强,也是顶顶有本事的人!
就这样一个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就放着京里舒服的日子不过,跑来这穷乡僻壤,站在这小门小院门口发呆呢?
说到这里,咱们简单介绍一下夏沐瑄的这俩跟班。
先说刘虎。
这刘虎啊,是夏家的家生子。
什么是家生子?就是大宅子,有钱人或是官宦之家,家里的佣人下人生的孩子,从小在主家长大的。当然,那下人或佣人必须得是签了死契买断了的,终身为奴,世代为奴。活契的不算,上一辈儿是奴,到了下一辈儿就不算了。
刘虎他们家就属于世代为奴的这一种。
刘虎他爹也是家生子,从小聪明伶俐,做事仔细认真,慢慢的在夏家做到了二管家的位置。
大管家呢,就是整个夏家总的管家,也叫总管事。
二管家就是管分院的,比如刘虎他爹,就是夏沐瑄院子里的管事,只管夏沐瑄院子里的事,别的院子就管不着。
刘虎在夏家出生的,比夏沐瑄大了足足六岁,夏沐瑄生出来之前,是夏沐阳的练功房杂役童子。从小在夏沐阳的熏陶下,也练得了一副好身手。
到了六岁便被派去做了刚出生的夏金疙瘩的近身小随从。等夏沐瑄启了蒙,他又兼职了小书童的职务。
夏沐瑄的兄长姐姐,都大了他最少十来岁,所谓三年一代沟,夏沐瑄和他(她)们那是隔了了七八条沟的距离呐!
唯有年岁相仿刘虎,还稍微有点共同语言。夏沐瑄为人又随和,不爱摆架子。刘虎呢,又忠心不二。所以这俩人,情同手足,亲如兄弟。三年的矿山守卫战,更是有了过命的交情,那感情更是铁打的一般。
再说老崔。老崔和刘虎不一样,不是奴。
矿山守卫战的时候,夏沐瑄单枪匹马去的大营。碍着夏家五少爷的身份,寸功未立便被空降到老崔说带的一队人马里做了千户长。
那时三十多岁的老崔对这个空降兵是各种不服啊!老子在这矿山从一个大小伙儿,媳妇儿都没来得及娶,辛辛苦苦的在尸山血海里熬到了个百夫长,凭什么你小子一来就是个千夫长!
看这小子长得跟个兔儿爷似的,保不齐是个被溅一身血就吓的尿裤子的货吧?
总之是,各种不服,使了各种法子想把这小子赶出军营。最后不但没把人赶出去,自己还出了不少丑。
老崔是越想越不服气,找了一日写下了挑战书要与夏沐瑄一较高下。谁输了谁就滚出军营!
结果老崔是输了个一败涂地,正垂头丧气的感叹自己技不如人的时候,夏沐瑄笑眯眯的拎了一摊子酒来找他。两人喝了个一醉方休,来了个不打不相识。
又经过后来的两年,几次被夏沐瑄不顾危险的舍命相救之后。老崔就成了夏沐瑄死心塌地跟班,最得力的下属之一。
夏沐瑄从矿山回了京城,老崔也辞了千夫长的军衔,一路跟随着进了。现在是属于夏沐瑄院子里的侍卫教头,和刘虎平起平坐。
当然,夏沐瑄还有一个死忠,就是那日得了吩咐,快马加鞭赶去京城的那位,这里先按下不表,后文里咱们慢慢再叙。
回过头来再说夏沐瑄站在梁瑾儿的门口,抬手敲门又不敲。就这么举着手发着呆,直看的刘虎心里对那位让自家公子爷如此反常的小娘子,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刘虎是跟着夏金疙瘩念过书的,识文断字自然心眼儿也不少,想法也比较复杂。
相比刘虎,老崔的想法可就简单多了:公子爷肯定是看上那娘们了,那么好生养的屁股,老子看样子是轮不上。罢了,自家兄弟,又比自己年虽小,就...就让给他吧!唉……
想到这里,老崔的脸上透出一股子壮士断腕般的神情对夏沐瑄说:“爷,你要真喜欢那娘们,我老崔就....就不要那二进院的宅子了,今晚我就去给你把她绑个过来,她要敢不从,老子……老子就一刀宰了她,怎么样?”
老崔的话给夏沐瑄醒了个神,回过神来无语的看着老崔,放下准备敲门,举了半天的手,转头回到了刚买下的院子,决定徐徐图之,反正来日方长。
跟在后面的刘虎,努力压着笑安慰老崔说:“你就把心放的宽宽的吧,你那婆娘,没人跟你抢,你还是想想怎么才能半年后不去守马房吧!哈哈哈!”
老崔摸着自己的头顶,始终不明白公子爷这到底是看上了?还是没看上呢?
转眼到了晚上吃饭时间,三个大老爷们都不做饭。夏沐瑄和刘虎有从下海县的丰祥居买的点心吃食,就着茶水吃着,一边看着老崔饿瘫在院子里的摇椅上,有气无力的摇啊摇着。
夏沐瑄对刘虎挤挤眼,看了一眼梁家院子,又看了一眼老崔。刘虎马上会意的扔下手里的点心,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老崔,实在饿的话,就来吃两块点心呗!”
“不吃!甜了吧唧的玩意儿,娘们才爱吃。我不吃!”
“那你就饿着吧!”
老崔一听,“噌”一下坐了起来,“厨子不请也就算了,老妈子也不请一个,难不成以后天天都不吃饭?都打算修炼成仙吗?”
夏沐瑄和刘虎都笑了。
刘虎笑骂道:“爷那是给了你个现成的机会,要找个会做饭的妈子有何难?隔壁不就有个现成的?”
夏沐瑄笑着端起茶,抿了一口:“我们能不能吃上饭,老崔,看你的了。”
放下杯子心里暗暗得意:仙人掌,你给爷接招吧!你那颗大白菜早晚是爷的!
老崔一拍大腿,对啊,隔壁那娘们不就会做饭?做得还挺好吃!
站起身来,“噔噔噔”就跑去了梁家门口,“咣咣咣”就是一通砸门。
一时间惹来一通狗子们的狂吠,邻居都伸头张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被一阵惊心动魄的敲门声惊着了的梁槿儿兰妈二人,互看了一眼。兰妈让梁槿儿待在屋里别出去,她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报丧似的窍门,走到院门口拎起扫把,拉开门闩开了一道缝,往外瞧,一个沾满胡子硕大的脑袋从门缝里钻了进来,对着她一龇牙,张口说道:“臭婆娘,给老子做饭去,老子饿了!”
话没说完,就听一声尖叫,一把大扫把劈头盖脑的砸了过来。他只能一边躲一边嚷:“别..别打,是我,是我。”
扫把停住了,兰妈拄着扫把,一手扶着心口,喘着气气愤的问道:“你怎么又来了,你们爷不在,已经走了,你也快走吧!”
说完左右手拢起门,打算关上。
“你听我说,”老崔用手挡着门,努力的把身子往里挤,“我知道爷走了,我们一块走的,但是我们又回来了,现在就住你们隔壁。”
男女力气之中还是有区别,他一个用力,终于挤进了院子,兰妈被他挤的一个踉跄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你们又来干嘛?”
“公子爷说这里环境好,要在这里养伤。”
“哼!没安好心!”
“臭婆娘,我们爷仨还没吃饭呢,你去给我们做点饭吃。”
“吃什么吃!你们家没做饭,关我什么事,凭什么我去给你们做饭?
你给我滚,滚出去。你们要在哪儿呆着我管不着,反正以后不许再来骚扰我们,你要再敢来,老娘还拿大扫把打你!”
说完连推带拉的把老崔轰出了院子,关上了门。老崔大怒,刚卷起袖子就见两扇门“吧嗒”一下关牢了。
他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家院子,一进院子就看到了两个笑的前仰后合的人。
这两个无良的人在看到他脸上被大扫把左右都喇了几道口子,配上他的胡子就跟花脸猫似的,笑的更是东倒西歪。
尤其是那个无良的主子,更是笑得毫无形象!
老崔不觉心里更委屈了,真的,跟小寡妇死了相公一样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