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5306600000020

第20章

岭国建立之后,格萨尔感觉作为一个国王其实不需要做得太多。国家上下清晰的结构远胜于过去各自为政的部落松散的联系,对此情形,御医打了一个很好的比方。他说,好比一个人的身体,经络血脉都打通了,鲜活的生命气息就周而复始自动运行了。

御医说:“你看文有首席大臣绒察查根上下打理,武有将军们镇守边疆,你就放心享受当国王的滋味吧。”

“那么当国王是什么滋味呢?”格萨尔问道。他的意思是,做一个国王难道就每天听着乐师们日渐雅然深致的音乐,在金杯玉盏里喝酒,睡而复醒,在美丽女子的衣香鬓影间往还?每天上朝,奏报上来的消息都是风调雨顺,边疆安靖,国泰民安?

弄得国王都觉得该出点什么事情了,于是,他问:“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这样问话,让那些尽责尽力的大臣都深感伤害,连首席大臣绒察查根都露出委屈的神情:“我的王,举国康泰,你该高兴才是啊。”

这让他知道了,作为一个国王他不该随意说话。他只好在散了朝回到寝宫时,才对侍候他换下笨重朝服的珠牡说:“为什么一下子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珠牡露出了讶异的神情:“难道国泰民安不就是这个样子吗?难道上天遣我王下界,不就是让岭噶成一个国,有一个英明的国王让百姓享受祥和安乐的日子吗?”

格萨尔的笑容里有疲惫之感:“我没想到这就是做一个国王。”

珠牡便意态缠绵奉上身体,和身体中包含的深深爱意让国王宽怀为乐。但他眼中仍然像天空不时飘过乌云一样漾起倦怠的神情。

珠牡召来御医,让他想一个办法让国王像过去一样生龙活虎。他呈上的是一个催情药方。这事被首席大臣知道了,说:“我王天神真体,何须你那些雕虫小技!”

还是晁通献上一计:“王妃虽然艳冠岭国,也禁不住夜夜笙歌。我看,国王不是倦怠于女色,而是天天面对一个女人,感官迟钝了。”

“你的意思是……”

“不是我的意思,你打听一下,这个大千世界,哪一个国王身边不是妃嫔云从,三宫六院?”

这事不好与珠牡商量,绒察查根就率一干文臣去与贵为太后的梅朵娜泽妈妈商量。梅朵娜泽来自气象森严的龙宫,自然点头称是,她说:“珠牡从来争胜好强,若从别国娶来公主,恐她难于接纳。我儿未称王前,她就与岭噶最美丽的姑娘称为十二姐妹,彼此相亲相爱,相怜相惜,我看,干脆就将那十一个女子都纳入宫中,称为十二王妃吧。”

于是,又是浩大盛典,乐班献艺,武人在宫前赛马比箭。那十一姐妹自然在国王面前尽展欢颜,珠牡虽然暗自垂泪,但在公开场合,还是与姐妹们亲密相处。国王与众妃欢洽无限,看上去,心里已经没了曾经的忧烦。

一天散朝下来,国王还特意向首席大臣道了辛苦,温情慰勉。绒察查根揽了胸前一部白须在手,朗声答道:“我才八十多岁,希望再有八十年供我王差遣!我朝平安繁荣,是我王上承天意带来的福祉,且请我王安坐岭国的如磐江山!”

一班臣子们都把国王的安稳当成江山的安稳,格萨尔也遂大家的心意,这样安闲地过了一段时间。这一夜,轮到妃子梅萨侍寝。早上醒来,格萨尔又提起对珠牡说过的旧话:“这就是做一个国王吗?”

梅萨说:“听说今天有小邦前来贡献珍宝,要不我王也去看看吧?”

格萨尔神情倦怠:“前些日子,首席大臣就奏请修建新的库房,储放那些贡品。那么多贡品,该是看都看不过来了。”

众臣们又在商议是不是又该给国王奉上新的嫔妃了。国中的绝色女子都由珠牡等十二姐妹作了代表,再要,就得上外国求亲去了。臣下们都知道这事不能等国王自己开口,于是,某天上朝议事时,晁通就奏请准备队伍与厚礼去各国求亲。格萨尔想,这也许就是做一个国王该有的事吧,于是像其他事情一样照章允准。散了朝,回到内宫,见珠牡正在纱幕后面暗自垂泪。国王不知道是要去外国求亲的消息传入宫中,才让珠牡心酸垂泪,便去动问她为何哭泣。不想珠牡说,是有沙粒落入眼中,格萨尔也没有深究。不想珠牡也问了他曾问过的问题:“这样子就是做一个国王吗?”

这一问,让格萨尔心事又起,恹恹地倚在榻上。不觉间,就进入梦境中去了。看见祥云围绕在身边,异香四处弥漫,天母朗曼达姆立在面前,问:“我儿为何无所事事?”

“臣子们都把事情干完了,所以我无事可做。”

“那也不该整日耽于嬉游作乐,长此以往,你的法力大减,再有妖魔作怪,你怎么对付得了,难不成事事都靠上天帮忙?”

格萨尔当即表示马上阻止求亲的队伍出行,自己马上会远离了众妃去到古热神山的洞窟中闭关修行。天母说:“那就带上妃子梅萨吧。”

“为什么不是珠牡?”

“带上梅萨才不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来都是转达上天神灵的意思,记住,你修行必须修到三七二十一天!”

格萨尔不知道天母是因事而来。原来北方有一个名叫亚尔康的魔国,那魔王鲁赞闻听了格萨尔十二嫔妃的美貌,便驾上云头来岭国巡看一番。这一看,便中了魔法一般,独独对于岭国王妃梅萨不能相忘。上天见那鲁赞平常安守自己的地盘,并不四出滋扰作恶,也就任其自在逍遥。此时见他茶饭不思,心思都在只见过一眼的梅萨身上,蠢蠢欲动,便让朗曼达姆托梦,让格萨尔带着梅萨去山洞中修行,暂且避让,等这魔头疯劲过去,再作区处。这鲁赞身量巨大,气力超人,于是上天就让格萨尔专修忿怒大力之法。

格萨尔并不知道这番曲折,小睡醒来,满屋的异香还未消散,珠牡不明所以,缠着要他告诉是不是香料师又有了新的发明。格萨尔没有说天母托梦之事,只是告诉她,自己要带着梅萨出宫,到古热山洞去闭关修持大力忿怒法。珠牡很不高兴:“十二姐妹我为首,为什么是梅萨陪伴大王修行?”

格萨尔这才告诉她,这是天母传达上天的意思。

珠牡便去告诉梅萨:“大王要去山里闭关修炼,他的意思是要带你随行,但我想众姐妹中你最心细,想留你下来照顾梅朵娜泽妈妈。”梅萨听珠牡说的也是道理,便点头应允了。

珠牡回头再告诉国王,梅萨情愿留下来照顾王太后,格萨尔也就没有再说什么。那梅萨对他百依百顺,十二姐妹中数她最是温婉可人,但也不敌珠牡那千娇百媚。于是他就带着珠牡上山修法去了。转眼就过了第一个七天。就在这天晚上,陪伴着王太后的梅萨做了一个不祥的噩梦,醒来心中非常不安。宫廷卦师见卦相不吉,却看不见真相。梅萨便上山来见格萨尔。她想有国王神力护持,什么样的祸事也不能降临。

她刚刚走到修行洞前的山泉边,正遇到珠牡前来取水:“珠牡姐姐,我做了不祥的噩梦,求你让我去到大王身边!”

珠牡却说:“大王修行正在紧要处,任何人不得打搅,但你既然来了,我就去禀报一声吧。”不一会儿,她又转回来,对焦虑不安的梅萨说,“大王说梦非本真,皆由迷乱而起,妇人的梦更是如此,我看你还是下山去吧!”

梅萨只好满腹委屈,转身下山,并托珠牡把亲手制作的甜食奉献给国王。珠牡没把话带给国王,只把精美的甜食献上。格萨尔却道:“咦,这甜食有梅萨才能做出的味道,她上山来了?山下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大王这是什么话?我珠牡就做不出这等滋味吗?”

格萨尔只说,只要山下没事就好。他修行之时,再也不能如前一个七天那么专心致志了。他隐约觉得珠牡有什么事瞒住了他,但他不想去深究。他知道,都是些女人间的事情,深究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是给自己增加麻烦。他对珠牡说过:“你们那么相亲相爱,为什么又要明争暗斗,就因为你们是女人就一定要这样吗?”

珠牡说:“要是大王你只要珠牡一个人,我们这些好姐妹就不会这样彼此耍弄心眼了。”

“这么说来倒是我的错了?”

珠牡俯首,神情有些悲切,说:“不是大王的错,是规矩的错。”那神情,真的让格萨尔心里也隐隐作痛,在十二王妃中,他总是给珠牡更多的怜爱。

修行到紧要时候,他都忘了过了多长时间。他告诉过珠牡,除非是时间到了,否则就不必进洞打扰。但这天,洞口一亮,珠牡进洞来了,他问:“是时间到了吗?”

珠牡垂首不答。格萨尔心知不妙,问她出什么事了。她说,前些日子梅萨被北方魔王鲁赞掳走了。

格萨尔这才明白天母托梦让他带梅萨修行的深意了。他不知道该怪自己,还是怪珠牡。他更不知道,晁通又在背后作了手脚。鲁赞有意于梅萨,晁通早就知道。更重要的是,格萨尔赛马称王,夺去了作为彩注的珠牡不算,还把岭噶最为美丽的十二个女子都纳为王妃,真把他恨得牙根痒痒。这次,见格萨尔前去闭关修行,便遣一只乌鸦做信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魔王鲁赞。那鲁赞便化成一团黑云,把心仪已久的梅萨王妃席卷而去了。格萨尔说:“我说要带梅萨修行,你偏不要我带她!”

“你带她,那被魔王掳去的就是我了!”

格萨尔回不出话来,便下山,准备出发去救梅萨。他的兄长嘉察协噶听说消息,点兵奔来,要随他北去征讨。格萨尔说:“他鲁赞是一个人前来掠去我的爱妃,并未带有一兵一卒,我去营救梅萨,也不会带一兵一卒。兄长请带兵回营,我不在国内之时,请倾力协助首席大臣管理好国家!”

他吩咐人们去找放牧在山上的江噶佩布。这时,珠牡备了送行酒,请大王入席。格萨尔只当是壮行酒,便把那酒连饮了九碗。殊不知,这珠牡舍不得与大王分别,便在酒中下了健忘药。所以,当江噶佩布从山上回来,在宫殿前让人备上了出征的鞍鞯,久久不见主人的身影,便在殿前嘶鸣。这声音让格萨尔醒转过来,心想自己好像正有什么事情要去办。他说:“我好像是要出趟远门?”

珠牡说:“大王请宽心安睡吧,你自己做了个梦,把自己迷住了。”

格萨尔困倦难支,又倒头睡去。这时,天母再次入梦,神情严峻:“原来你发下大愿斩妖除魔是假,来人间沉湎酒色是真!”格萨尔大惊醒来,依然想不起什么,便心事重重地出了王宫。却见江噶佩布已经披挂停当,知道是在等自己,便翻身上马,提着缰绳却想不起来该往何方而去。珠牡又从宫中追出来,要格萨尔临行前再喝一杯壮行酒。格萨尔把那杯酒倒在了地上,地上的草花饮了那酒,就忘了该随着太阳的移动而旋转。

这让珠牡愧悔难当,再不敢阻挡大王去营救梅萨。格萨尔想是自己不听天母之言,才让梅萨被北方的魔王鲁赞给抢去了,当即拍马出发。转眼之间,已经出了岭国边境,到了魔王鲁赞的领地上。看看天将傍晚,来到一座心脏形的山前。一座四方城建在山顶,城的四面布满了尸体做成的幡幢,格萨尔想,魔地也无非就是这般气象,自己且在这城中过上一夜吧。他来到城门跟前,下马时,成群的小妖向他聚集而来,他笑了一笑,举手叩击那铜铸的大门。声音那么响亮,使得那些小妖射出的箭纷纷落地,喷出的毒汁变成难闻的气味,众小妖吱吱叫着,魄散形销。大门开了,不慌不忙走出一个光彩照人的姑娘,比起岭国宫中的十二王妃别有一种粗犷野性的风味。她说:“看你样子,像个将军,身后却没有一兵一卒,看你模样如此英俊,且寄你一命!”说完,就伸手抚摸格萨尔宽阔的肩膀。

格萨尔寻思道,都说鲁赞力大无穷,不想却施展出这般变化,劈手一下,将这女子推倒在地,一步跨上,手中的水晶宝刀已然抵在了那女人胸口:“你到底是人是妖?”

那女子并不惊惧,说:“英俊的男子,请告诉我你的名字,让我往生之后也不忘记你的容颜。”

他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阿达娜姆,是魔王鲁赞的妹妹,在此镇守边疆!”说完,曼声说道,“身在岭魔交界处,久闻大王名声好,美丽的孔雀爱真龙,我爱大王如珍宝!大王啊,你刀子还未刺进我胸膛,就已将我的心夺去了!”

“我可饶你性命,但你得帮助我消灭魔王鲁赞!”

“尽听大王吩咐!”

“我要消灭的是你哥哥!”

阿达娜姆把格萨尔迎进宫中,召来手下一班喽啰在阶下排列。这才开言:“大王,我是转生时走错地方才投胎此地,看这魔国上上下下,都生得奇形怪状,我哥哥偏偏还要把我许配给一个蛙头大将,因此我正日夜悲伤。大王啊,我愿终身与你相伴,现在就请你做了此城的主人!口渴,我有好茶酒。身躁,我有白罗帐。心焦,我来为你解忧伤!”

格萨尔早已被阿达娜姆的美貌所动,这时更感于她的真心诚意,当夜就与阿达娜姆行云播雨,做了夫妻。把这魔女与岭国十二妃相比,温婉柔顺之中常有野性勃发,让格萨尔大感快意,那感觉真如战场上拼命厮杀后得胜回营一般!白天还能与她并辔驱驰,呼风唤雨,把命令山神驱逐出来的猛兽杀于山前。

但嬉游之余,格萨尔眉宇间常有心事浮现。阿达娜姆本想,这样陪伴着他,有一天他会放过兄长,再让哥哥还了梅萨,和他一起回转岭国。但格萨尔常皱的眉头,让她知道,想要拯救哥哥已无可能了。这天,阿达娜姆命人摆下了前所未有的丰盛宴席。格萨尔见了,问有什么大事需要如此铺排。

“为我夫君饯行。”

“饯行?你不是说要随我同回岭国吗?”

“大王啊,我知道鲁赞不除,救不出梅萨,你绝不会回转岭国,既如此,大王明日就请上路。我就在这里等大王得胜归来!”

格萨尔一时间竟然百感交集,没想到这魔女竟比珠牡更明白事理。宴席完毕,在那白罗帐中,阿达娜姆取下手上的戒指交与格萨尔,把路上如何通行等等事宜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她说:“我的大王,我不能带人去杀我兄长,只能把你引到鲁赞宫前,至于怎么对付那魔头,我却不忍心告诉你了。”

阿达娜姆这番直陈,让格萨尔在心中更把她珍爱了几分。要是阿达娜姆求情,他可能都要放过这个魔王了。江噶佩布这匹神马,途中一日,足够凡马走上半年。这一天刚走了半日,正如阿达娜姆所说,一道如白象横卧的山岭出现在眼前。山前河上,卧着一座如黑蛇匍匐的桥。过了桥,是一片水白如奶的海子。格萨尔和江噶佩布都饮了此水。再往前,就遇到了一座形相狰狞,犹如野猪竖着铁鬃的石山。山前,是一个漆黑如夜的海子。马的蹄声刚传到湖边,湖中就窜出一条熊一般身量的黑狗。这一切都跟阿达娜姆预先告诉的一样。格萨尔因此知道这条狗名叫古古然乍。他取出阿达娜姆的戒指,狗见了熟悉的东西,就返身潜回湖水里去了。

再走,就是魔王摆下的迷阵。每次,他们面前都会出现两条路,走上白路是活,走上黑路是死,变成魔鬼的口中食。白路行到尽头,又是一座城。一座红色的三角形的城。城中房屋都用骷髅装饰房檐。三个脑袋的妖魔,六只眼睛齐向行人放出死光。格萨尔并不躲避,自己眼中也放出精光,迎头而上。妖魔欲想再施法术,却见来人拿出了阿达娜姆的戒指,便请格萨尔入城,却被格萨尔一刀将三个脑袋一齐砍去了,然后头也不回地打马而去。阿达娜姆吩咐过,如果回头,那三头妖就会不断复活。

再次遇到的妖魔就是五个头了。那五头妖正在山坡上放牧黑白两色的羊群。这时,格萨尔才意识到,进到魔国以后,眼里就只看到两种颜色,黑和白,山水草木,无一例外,难怪阿达娜姆会厌弃这个国。长话短说,格萨尔按阿达娜姆预先的吩咐,把那个五头妖魔征服了。五头妖原先是绒国一个安分守己的农夫,名叫秦恩,和很多乡亲一起被鲁赞掳来做了他的臣民。因自己有些神通,被魔王看中,长出五个头颅,在此镇守一道关口。他表示,如果格萨尔施神通让其恢复人形,他愿意到岭国做一个规矩的农夫。格萨尔说:“你得先去探看一番,看看那魔王何在,我的王妃梅萨在干什么?”

秦恩遵命去往鲁赞那有着九个高耸尖顶的王宫。鲁赞从他身上嗅到了异常的气味:“你是见过什么生人吧?”

“哦,是一头白羊得病,我把它杀了,可能是羊血溅到身上,大王闻到了腥膻味道吧?”

鲁赞将信将疑:“我让王妃梅萨招呼你吃饭,我还是出去巡视一遍。”

说完,就驾云出宫去了。这正好给了秦恩与梅萨单独相处的机会。秦恩赶紧说,“大王鼻子真灵,昨天我见了一个印度商人,他说是经过岭国到我们魔国来的。”

梅萨本来不想跟鲁赞手下这个五头妖怪说话,但他提到了岭国,这就提起了她的兴致,眼睛里顿时放出了亮光:“他说没说岭国的事情?”

自从鲁赞掳回这个王妃,自是对她万千宠爱,但锦衣玉食、歌舞宴乐都不曾使她的柳眉舒展,魔国上下都知道她对岭国不能忘怀。秦恩也知道这个情形,便说:“我没有问他,要不,回头我把他带来,王妃你自己问一问他。”

“你明天就径直把这人带到后宫里来,你肯定知道不能让大王看见。”

第二天,秦恩把装扮成印度商人的格萨尔带到了梅萨跟前。梅萨望着那张面孔,感觉似曾相识,但又不敢把这张面孔和那个日思夜想的名字联系起来。格萨尔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目不转睛地盯着梅萨。她那繁杂富丽的头饰掩不住面容中的悲伤,华丽衣衫下曾经丰满的身躯已日渐憔悴。她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真是从岭国来吗?你可曾去宫中朝见过格萨尔大王?”

格萨尔知道,梅萨虽然被迫做了魔王的妃子,内心却未忘怀于他,便一言不发脱去了印度商人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的战神铠甲。梅萨也脱去了魔国王妃的服饰,现出在岭国侍奉格萨尔时那身洁白的长裙,禁不住潸然泪下。格萨尔心头一热,把心爱的女人揽入了怀中。

“大王,快带我回到岭国去吧!”

“那也要等我灭了这有夺妻之恨的魔王!”

“快走吧,这魔王身形巨大,力量无穷,我怕你打不过他。”

梅萨带着格萨尔去看鲁赞吃饭的碗,鲁赞睡觉的床,鲁赞当做武器的铁弹与铁箭。格萨尔躺在那床上,显得自己像个婴儿,想端那饭碗,怎么也端不起来。那铁弹与铁箭就更加沉重了。想起天母授意自己修炼大力忿怒之法,原来是对此早有预见。但修法的后几天,他五心不定,终于未能功德圆满。梅萨催他快走,要不魔王巡视回来就麻烦了。格萨尔说:“我想还有别的办法可以对付他,不杀此魔,我誓不还家!”

梅萨不禁再次流下泪来,一来是为自己屈从于魔王而羞愧,二来也是感念于格萨尔对自己的深情厚谊。她说:“我听说吃了魔王的黄牛,就能身量巨大。”他们就杀了黄牛,格萨尔一顿猛吃,身体当即变得又高又大。梅萨还告诉格萨尔,那魔王的寄魂海是藏在密库里的一碗血;他的寄魂树,要用金斧头才能砍断;他的寄魂牛,要用纯金的箭头射才会死。

格萨尔当即出宫弄干寄魂血,砍断了寄魂树,射死了寄魂牛,再回到宫前向已经魂魄失所的魔王挑战。几个回合下来,魔王鲁赞已经心智大乱,被格萨尔一箭射在额头中央,一命呜呼了。得胜后格萨尔想,如果自己听从天母授意,梅萨不会遭此劫难,自己与魔王鲁赞就不会有此一战。于是便设下坛城,作法超度他往清静国土投生为善,再封秦恩做了管理岭国这片新辟疆土的大臣。他一共在魔国住了两年又三月,直到魔国的山水不再是黑白两色,水清山绿,缤纷的百花开遍四野,连牛马和林子中的鸟羽,都变得五彩斑斓,这才带着梅萨和新妃子阿达娜姆回岭国去了。

秦恩送新主子回岭国,一直送到波平如镜的海子边,见格萨尔已经走远,才大喊:“我的大王,你忘了取掉我的妖头了。”

格萨尔没有回头,但他的声音就在耳边:“你自己到海水里看看。”

他在水里没有看到那个五头妖怪,而是当初那个绒国农夫的头脸,还照见那个农夫的头上戴着岭国大臣的羽冠。

三人一路行来,不觉间就来到了阿达娜姆当初镇守的边境城堡。阿达娜姆早叫人准备好了,要在这里大宴三天。格萨尔问她为什么要大宴三天?阿达娜姆说,到了岭国,人们只会说国王又多一个妃子,所以,她要自己为自己举行盛大的婚宴。可是这次婚宴举行了不止三天,而是整整三年。城堡中日夜歌舞不止,肉香飘出十里,酒香飘到三四十里之外。原来,阿达娜姆厌弃魔国,最不喜欢国土竟然只有黑白两色,现在,这里早已被五彩的鲜花开遍,见这情形,就有些不愿离开了。梅萨也不愿早回岭国。格萨尔对她被掳一事心怀愧疚,正是万千宠爱,待回到岭国,他最爱的是珠牡王妃。除此之外,还有那么多等待恩宠的姐妹,此地却只有一个心直口快的阿达娜姆与她分享。两个女人都没有明言,但都心照不宣,于是便在这城堡中停留下来。而且,一停就是整整三年。

[说唱人:恋爱]

晋美被学者带到了省里的藏语广播电台。

晋美在广播电台的日子过得很幸福。

幸福,这是他自己真实的感受。坐在广播电台播音间里,光线调暗了。主持节目的人突然换上了另外一种声音。晋美突然想,王妃珠牡说话肯定就是这样的吧:魅惑而又庄严。这是广播电台的说唱节目部。播音间灯光一暗下来,一切都模糊不清了。这个出了播音间就不正眼看他的青年女子,态度一下变得十分亲切,那声音就更加亲切动人了:“今天演唱开始之前,我想问我们的晋美老师两个问题。”

晋美像被电流贯穿一样的身体一下就绷紧了,直挺在椅子上。

“晋美老师,你是第一个通过电波演唱史诗的艺人,对此,你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

他听见自己也变了声音,响亮的嗓子变得喑哑:“我很幸福。”

主持人笑了:“我想晋美老师想说的是,他对此感到很荣幸。”

“我很幸福。”

“好吧,你很幸福。请告诉你的听众们,你在城里,在我们广播电台过得怎样?”

他该死的声音还是那样喑哑:“我很幸福。”

主持人不耐烦了:“晋美老师的意思是说他过得很愉快!现在,请听他的演唱。”

主持人出去了,隔着玻璃可以看到她和节目组的录音师啦,还有别的一大堆人调笑聊天。他开始演唱。演唱的时候,他又是晋美了。身前的玻璃墙消失了,身左身右和身后的墙壁都消失了。雪山和草原的广阔空间里,天上地下,那些神通广大的神、人、魔来来往往,用计,祈祷,交战。那些美丽女子真是奇怪,她们也像村妇一样哭泣,争宠,使些小小计谋,纠缠于有神通的人魔之间,成为故事中重要的角色。这天,他用了很多篇幅来演唱珠牡和梅萨。演唱告一段落,主持人进来与观众说那几句例行的话。她说:“各位听众,现在是晚上十点,请记住,明天晚上九点,英雄史诗格萨尔说唱,不见不散。”然后,她站在他身后,俯身下来,晋美的感觉是一只大鸟从天而降,预先就把地上可怜的生物用阴影笼罩住了。他的身子在颤抖。这位姑娘带着馨香的气息。她站在他身后,俯下身来,嘴唇几乎触到了他的脖子,说:“今天的演唱真棒,你好像不是这么懂得女人啊?”

他几乎晕眩了。

清醒过来时,播音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了。出来的时候,在迷宫一样的走廊中走错了路,闯到更为复杂庞大的汉语播音部去了。他逢人就说,我找阿桑姑娘。这里是另一个世界,没有人认识阿桑姑娘。后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了那幢大楼,来到了灿烂耀眼的阳光底下。回到招待所,躺在床上,他的身子忽冷忽热。半梦半醒之间,他梦见了阿桑姑娘穿着珠牡的盛装,在一座青碧的山顶徘徊,忧心忡忡地眺望北方。他叫她快跑,有危险来了,但他叫不出声音。下午,学者从研究所来看望他。看食堂送的饭一点没动,说:“你病了。”

他想,我病了吗?再想的时候,自己被自己吓了一跳。他脑子里一直想着当主持人的姑娘!他因此感到了害怕,他说:“我要回家。”

学者的表情严肃了:“一个真正的说唱艺人,一个真正的仲肯都是四海为家!”

“我要回到草原上去。”

学者说:“在这里演唱也是一次比赛,除了你,还有别的艺人也要来演唱!演唱最好的,国家给你们钱,给你盖房子,把你们养起来!”

他想反驳:家和房子是一回事情。一个仲肯注定要四处流浪,他要座房子有什么用?但他是晋美,他不会反驳。他只是说:“我害怕。”

学者笑了:“也许有这样的敏感,你才像个艺术家,民间艺术家。”

第二天,一个新的说唱者来了。这是个中年妇女。她说在放牛的时候,被雷电击中过,醒来之后,她就无师自通,会演唱格萨尔了。这是一个说话粗声大嗓的女人。当天中午,他们在招待所走廊上见面。晋美端着一个搪瓷大碗从食堂打饭回来。这个女人拦住了他,问他是不是晋美,他点头。“他们说你演唱得很好。”他还是点头,粗犷的妇人露出了羞涩的神情:“我叫央金卓玛。”

他笑了,卓玛是仙女的意思,这个女人,粗声大嗓,眼神凶巴巴的,一点也不像个卓玛。

央金卓玛说:“我看看他们都叫你吃些什么?啧啧,汤。啧啧,馒头。上一次我来,他们就尽叫我吃这种东西。我吃厌了,不干了!”

“可是你又来了。”

央金卓玛拉住他的手:“你来。”

两人就进了她的房间:“他们同意我自己做饭。只是这里不能烧柴,烧电。”果然,央金卓玛住的是一里一外两间房。里面睡觉,外间屋做饭喝茶。电炉放在屋子中间。卓玛按着他肩膀在坐垫上坐下:“让我来好好给你煮一壶茶。”

电炉上的茶壶很快就开了,央金卓玛往里面掺上了奶粉,就是一壶喷香的奶茶了。她给他倒上茶,摆上干酪,把那碗浮着几片青菜的汤倒掉,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说:“来吧,可以吃你的馒头了。”那顿饭,他吃得很香。他把可以吃三顿的干酪一顿就吃光了。央金卓玛脸上现出夸张而又满足的表情,说:“天老爷,这个人把一壶茶全喝光了。”

第二天,他去演唱时,央金卓玛塞给他一个暖瓶,说:“茶。唱渴了就喝。”

“演唱的时候不能喝水。”

“屁,他们怎么能喝?”

“他们在外面喝。”

“那你也去外面喝。”

“她不让。”

“谁?”

“阿桑姑娘。”

央金卓玛很锐利地看了他一眼:“演唱的钱是国家付的,你不用什么都听她的。”

那天的茶没有喝成,不是喝不喝的问题,而是阿桑姑娘说:“我们刚刚把你身上的牧场气味搞干净,怎么又带上这气味了?”他就把暖壶放到播音间外面去了。阿桑说:“好了,我们开始吧。”

他拿着满满的暖壶回家,央金卓玛看了,说:“呸!”

长话短说吧,反正后来就传开了,说那个乡巴佬白日做梦,竟然爱上时尚的女主持人了。阿桑再来主持节目,就虎着脸一言不发。好多次,他都想对阿桑姑娘说:“那些传言都是假的,凭自己的身份,哪里敢想去爱她。”但是,播音间的灯光一调暗,那些机器上的灯光开始闪烁不定,她一换上那种亲切可人的声音说话,一切都恍惚迷离了:她的声音带着磁性,她的身体散发着馨香。终于有一天,阿桑说:“你要想再演唱,就去对那些造谣的人说,你没有那样想过。”

“什么没有那样想过?”

阿桑哭起来了:“你这个又脏又丑的东西,说你没有爱上我!”

他垂下头来,深感罪过不轻,但还是说了老实话:“我晚上老是梦见你!”

阿桑尖叫一声,哭着冲出了播音间。录音中止了,外面的人都冲了进来:“说!你干什么了!”他的确什么都没干,难道自己的话里像懂巫术的人一样埋着毒针吗?但他说不出话来,那些凶巴巴的人把他吓傻了。连央金卓玛也摆出深受伤害的样子,见了他的影子,就说:“呸!”

本来在广播电台进进出出的时候,人们都开玩笑,说这两个说唱人合起来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央金卓玛听了,脸上总是露出甜蜜的微笑。但现在,她见了晋美的影子就说:“呸!”

前些天,她还跟晋美讨论,说:“格萨尔久居岭国不归,责任也不全在阿达娜姆和梅萨身上。要是他不见一个就爱上一个,只爱珠牡一个,世上哪还有这么多波折!”

晋美的意见是:“神授的故事,我们怎能妄加评判?”

央金卓玛说:“故事是男神授的,女神来授肯定就不是这样。”

晋美被这样的言辞吓着了,展开绣着神像的旗幡,连连跪拜。央金卓玛也害怕了,和他一起跪在神像前,恳请原谅。但现在,晋美羞愧得无地自容。这回,他真的病了。吱呀一声,央金卓玛推门进来了。他声音虚弱:“你为什么还来?”

“现在,你知道谁真正对你好了,知道谁和你身份相配了。”

她俯下身来亲吻了他的额头,他的手,弄得他皮肤上满是滚烫的泪水。但这些泪水的热度却无法渗入他的内心。他说:“你回去休息吧。我明天过来喝茶。”

央金卓玛再次亲吻了他,并叫他是“我的可怜人,我的苦命人”。

她关上房门后,晋美擦掉她蹭在脸上的泪水,心里浮起的依然是播音间里的那个魅惑的形象。于是,他不辞而别,从广播电台,从这个城市里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同类推荐
  • 爱的期限:一万年

    爱的期限:一万年

    “欢迎光临,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她面带笑容的问着每个走过的客人。唉,不知道当初怎么会来这里打工呢?每天说着同样的话,被一些奇奇怪怪的人东看西看的。唉,她发誓以后再也不会来百货公司打工了。“小姐”一个带有磁性的男音,把她从神游中拉回。“小姐,你还在吗?”他显然有点不耐烦的叫着。“对不起,对不起,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又来套语了,她不好意思脸红的问着他。她怎么每次都这么说呢!每次在她发呆时,这个男孩总来烦她。
  • 秋天别来

    秋天别来

    十七岁的少女甘愿,在一次偶然的机会认识了一个在游泳池打工的男生苏瞳。经历了一点曲折后,他们很快就陷入热恋当中。但不久,男生就突然消失了。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手里挽着一个富家小姐。他告诉女孩,他不值得她留恋,说要干脆地分手,但少女只是摇头,哭着说要一直等他,等他一次的回头,两次的回头,直到他终于送了女孩表示忠贞的爱的“飞舞精灵”后,他说他的心在她手里,他再也不会离开了。
  • 灵魂城圣战

    灵魂城圣战

    著名的寓言文学大师约翰·班扬在代表作《天路历程》第一部一举成名之后,遭到了敌对者的嫉妒与中伤,这些人扬言“补锅匠”不可能写出那么出色的作品。于是班扬完成了在狱中就开始创作的本书,将其出版,并在书中附上公告,声明这种风格的文字只有他写得出来,对恶毒的中伤者予以回击。本书是以一座城的经历为载体,生动的讲述了一个灵魂经历失丧、被掳、为奴到最终得蒙拯救的精彩故事。读过此书后能够深深认识到在人内心的属灵争战。这本书的可贵之处在于,它不仅是叙述故事,更折射出现实处境中的你我,该怎样去生活。
  • 蓝眼泪

    蓝眼泪

    《蓝眼泪》故事以台湾女孩林雨蓝和大陆男孩何明睿的感情故事为主线,其他的感情纠葛为副线,以上辈人的历史恩怨以及海峡两岸的隔阂作为背景。发生地主要是四个:上海、武汉、台北、花莲,反映百变不离“两岸一家亲”、“无论相隔多久,心有多远,两岸终将殊途同归,任何人、任何政党都不能阻挡”的事实。
  • 从女孩到女人

    从女孩到女人

    调酒师是一个特别的人,他叫dark,是个南方人,有着清秀的面庞和不羁的笑容,笑容里满是无所谓,让女人不敢依靠。樱子却无畏,她本就是不再爱的女人。她是一个不停行走的女人,从女孩到女人,她一直在路上,就为了等一个男人义无反顾的对她说:“我要带你走。”
热门推荐
  • 得失都予你

    得失都予你

    岁月带走的是记忆,但回忆会越来越清晰。总要等到过了很久,总要等到退无可退才知道我们曾经亲手舍弃的东西,在后来的日子里,再也遇不到了……
  • 武斗上青云

    武斗上青云

    一夜入梦。洛天梦来到洛家庄。昆仑、武斗、太华山百年前的动荡如雾里看花。人世间的恩怨情仇纷纷扰扰。记忆在脑中深处沉睡。道义、恩情、爱情千回百转。此生不换!
  • 鬼咒师

    鬼咒师

    我因殴打老师被学校开除,找不到工作便传承爷爷的鬼咒术,成了一名鬼咒师。我只想学一些鬼咒挣点儿小钱,不成想却被一串串离奇的事情缠身,先是遇到夏天暴雪,后又被女鬼捉去逼着成亲,还招惹了臭名昭著的焚骨派,让我不得已将鬼咒师当成一生的职业。(本书颠覆了人们所认知的关于鬼的相关知识,引出一个新名词——灵密度)
  • 清风弗杨柳

    清风弗杨柳

    出生于原生家庭的林清风有幸进入一家报社成为实习生,报道了一系列失踪、情杀、拐卖等人生黑暗面,也曾感怀于亲情、爱情和友情所给足的宽松和美好。还曾见识过抑郁症、皮诺曹症、绝症等病痛缠身的人生。看林清风如何在新闻求真,人生求实的道路上奋斗前行!
  • 武士行

    武士行

    谢枫本是一名普通大二学生,在一次意外之中被传送到了一个神秘的大陆——“玄虚大陆”。是时空错乱?还是有意安排?一个个谜底接连浮出水面。乱世纷纷唯剑作伴,与至情相侣,与虎狼相争。谢枫以慕容诚的身份开始了他的创世传奇……
  • 美人心计:残王爱妃

    美人心计:残王爱妃

    毫无征兆的夜晚,她被人下药,在半梦半醒之间承欢于不知名的男人……她欲睁眼看清他,他用丝带蒙住她的双眼,在她耳边下咒:“记住我。你若忘了,我会让你好受!”她是赐去的王妃,也是潜伏的奸细。出嫁前,皇帝将她压在身下:“他受伤后就不再碰女人,他已经不行了!”"
  • 女贼传奇

    女贼传奇

    一个即将登仙的奇女,突然放弃了成仙的念头,以她过人的天资修悟人类身体的秘密,这使她反而超越自身局限,使得神识可超越时空而行。她在游历了时空一千多年之后,又回到了现实,经过许久的江湖游历,她突然产生了要做一个女贼的念头……于是,一个女贼多姿多彩的人生从此开始。
  • 谁说女的不能打游戏

    谁说女的不能打游戏

    什么?退赛?你在逗我?”君琪抓着郭嘉的肩膀狠狠摇着,恨不得打她一巴掌。小学生文笔不嫌弃,周一到周五死都不会更新,周六日不定时更新,但一周至少有一篇八百字的(大概吧……)
  • 诸天劫变之镜

    诸天劫变之镜

    混沌洪荒历经太初二次净世天道轮回劫变的变数之一生死劫的挑战,诸天界域亿万光年的时间里,唯有向天再借500年方有可能挑战成功,但一战功成万骨枯的荣耀可不是诸天之下万界轮回所能熄灭的流火之患,天道之下轮回安在?六道轮回之下诸天界域天神各族能否接受异族部落的挑战并一战成名从而解决掉劫变之余的定时炸弹以及功成名就之后光芒隐之后原本早该堪破的生死劫镜像。
  • 异界之创世神女

    异界之创世神女

    现世生活的不如意,让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的星瞳为了一点点转运的期盼而选择了相信笔仙。笔仙并没有如期地如星瞳所想给她一个完美的男朋友和高薪的工作,而是带着她来到了异世界,这次改变到底是好是坏,谁也预测不到,但是星瞳还是决定带着自己对原来世界的知识和破釜沉舟的勇气来闯荡这未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