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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觉如刚刚坐上宝座,奇异的景象就出现了!

片刻之间,天空中就布满了祥云。紧接着那些祥云水浪一样分向两边,那是天门开启了!吉祥长寿天女手里拿着箭和聚宝盆乘着虹彩出现!同一条虹彩上,天母朗曼达姆手捧着箭囊,率领着众多的空行者出现在高天之上!

天马江噶佩布昂首嘶鸣了三声,觉如把山神献给他的钥匙抛向古热山的岩石之上,顿时,群山发出轰响,岩石雪崩一样剥落下来,山中深藏着七种珍宝的水晶大门隆隆打开,山神的喽啰们把那些宝贝尽呈于王座之前。男性的神们也出现了。他们手捧雪峰一样的白色头盔、黑铁铠甲、红藤盾牌,还有战神魂魄所依的虎皮弓袋……总而言之,这些神灵每人都捧出一样装束,一个勇士所需要的东西,一一现身,在觉如身上披挂妥当:背负的弓,腰悬的剑,手持的矛,抛石索、神变绳、劈山斧,种种制敌利器披挂一身;华丽的服饰,加上他迅即之间变化的容貌,转眼之间,这个称王之人,从一个小丑的模样变得仪表堂堂,威风八面!在这一过程中,四野响彻仙乐,曼舞的天女们从天空中降下了缤纷的花雨。

自从降生在岭噶,觉如犹如被乌云时时遮蔽的太阳,放不出持久的光辉;犹如深陷泥沼的莲花,不能随时散发迷人的幽香;做了许多好事,却被部族人放逐荒野;镇压了那么多妖魔鬼怪,却被认为是生性残忍!想来,也是上天为了让他更能体恤民间疾苦才尽尝了人间的苦难。现在,他终于坐上王位了。那些前来献宝和加持的男性神散去了,那些前来祝福的女性神也散去了,从缓缓关闭的天门返回了天界。

天上最后传出威严的声音:“天下从此有岭国,岭国拥有格萨尔王!”

岭国的人们如梦初醒,欢呼着从那座观看赛马的神山一拥而下,来到了那坐于金座上的神子面前,向他欢呼。那个容貌焕然一新,变得仪表堂堂的人,就是他们的王,使岭噶变成一个国的王。

格萨尔从金座上缓缓站起身来,目光扫视之处,欢呼声停止下来,人们屏息静气,等他开口说话。他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臣民,缓缓开口讲话:“参加赛马的众英雄,岭噶的众百姓,自我发愿下界降妖除魔,拯救苍生,如今已经一十二载。这一十二个寒来暑往中,我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如今登上岭国国王的黄金座,虽说是承受了上天的旨意,但不知众位是否心悦诚服?”

老总管大喊:“上天赐福于岭噶,他就是我们岭国的英雄君王!”

王!这是一个新的词,岭国的百姓嘴里从未说出过它,但是,他们在心里盼望过它。它早该来到却迟迟不来,今天终于伴着缤纷花雨出现在面前!于是,他们用千万颗心,千万张嘴,赞颂至圣之物一样喊出了它:

“王!王!王!”

“格萨尔!王!格萨尔王!”

他们的呼喊让这至圣的称谓闪烁比所有珍宝更为耀眼的光芒!据说,那一天,黄河川上下千里草原,潜隐匿藏的妖魔们都在这声浪震撼下向远处的荒僻之地逃亡。老总管绒察查根率领各部首领献上各部谱系和令旗,以示忠诚。格萨尔意气风发接受了大家衷心的欢呼,挥挥手,开始封臣点将。

先封老总管做了首席大臣,以下是各襄佐大臣,并及维系各部的万户长、千户长。

再封岭噶三十英雄中的嘉察协噶、丹玛、尼奔达雅和念察阿旦为四大将军,统领大军镇守岭国边疆。以下是各正将、副将及千夫长、百夫长,甚至国师、医务官均无所遗漏,众口莫不同声称善。连心中失望至极的晁通也只好收拾了自己的坏心情,走到座前,向新国王叩首致贺。他心生一计,说:“大王啊,岭噶已然称国,却还没有一个王宫来安放尊贵的金宝座。还是先请大王移驾到我达绒长官的城堡,暂作王宫吧。上中下岭噶,没有一个城堡有我达绒部城堡的富贵气象!”

首席大臣绒察查根进言道:“国王就该镇守于国土中央,达绒部偏在一方,国王宝座安置在那里,那是偏安气象!”

两人各执一词,争得难分难解,众人听来,也是各有各的道理,也不知道该依从哪一方才是。

格萨尔微微一笑:“两位大臣不必争执不清,且去大帐中饮了我的得胜酒,再作理论罢!”

于是,众英雄跨上骏马,奔下山去,一起拥入大帐。酒食刚刚排开,珠牡就率岭噶盛妆的姑娘们献上了轻歌曼舞。珠牡曼舞着来到格萨尔面前,国王英俊的容貌,令她心醉神摇。她双膝跪地,把一碗美酒举过头顶,莺声婉转:“我的王,愿你太阳一样的光辉永远笼罩我,让我的幸福如花放!在你征服四方的事业中,我愿如影子随你身,牵缰坠镫助君王!”

格萨尔起身,把珠牡扶到自己的座位旁边,人们献上祝福的哈达。

一日之内,岭噶松散的部落成了秩序井然的国,一个丑陋少年成了英俊威武的国王,岭噶最美丽的女子成了国王的新娘!就在众人饮宴作乐之时,应天意,一座王宫像雨后的蘑菇一样破土而出,矗立于浩荡奔流、九折回环的黄河川上,众神施加的法力使它闪烁着水晶般的光亮。起先,大家都是在帐中的五彩软座上平起平坐,歌吹之声中,人们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于一个一百二十根柏香木支撑的雄伟大殿,看见玉阶渐渐升高,一级一级,把人们分出了尊卑高下。高居于宝座之上的国王,向百姓,向文臣武将,向上天,再次重复了重整山河,荡平妖孽的宏愿。他的声音像是叩响的铜钟声在宫中回荡!

从大殿门外,歌吹之声一路响来,进来一路半神半人的工匠。或者说,他们来时是人,后来却在岭噶成了行业之神。

带来冶炼之术的铁的父亲,铁匠的神,也是后来岭噶兵器之部的首领。

雕刻匠。

能把泥土烧成光滑琉璃的炉匠。

制琴师。

能开辟出宽阔驿道,而不触怒山神的风水师。

能让花朵与花朵像人一样相亲相爱,结出更饱满籽实的种子幻术师,后来成为谷地农人供奉的丰收之神。

拿着风囊收集百花香味的香料师。后世里,他成了爱美女人闺房中供奉的秘密神。据说,得到他应许的女人身上自然就会带上不同花朵的香味。

格萨尔大王说:“列位,你们对王宫的建成都各有贡献,将来我的事业还需要你们做出更多贡献,且请坐下来饮酒作乐吧。”

这些神灵一样突然涌现出来的人都坐下了,唯有制琴师说:“美酒虽然爽口,但音乐却很刺耳,这些祭祀和征战时凄厉的鼓号并不适于在这雅致威严的宫殿中演奏。且待我教这些刽子手一样的人,心平气和演奏高雅的细乐!”

格萨尔含笑首肯。

众人却要看这个口出狂言的人,如何在片刻工夫让那些击鼓吹号的面目凶狠的壮汉们演奏他所谓的细乐。这个人端着琴走到乐队跟前,脸上带着迷幻般的笑容,他竖起一根手指在嘴唇上,他甚至没有发出嘘声,乐队就停止了鼓吹。他拨动琴弦,那声音,不是一句歌吟的旋律,而是像晶莹的浪花在溪流上跳跃,像阳光落在波光动荡的湖上。从琴弦与他的手指之间滚落下来一串声音,然后,他自己侧耳倾听,听见那声音远去,又回来。这来回之间,那些鼓吹手厉神一般的表情变得平和端庄。制琴师用手拂拂鼓面,结在上面的牲血的结痂脱落了,上面现出一朵莲花。他再抚抚琴弦,仿佛一阵清风掠过,几把人腿骨做成的骨号,就跌落在地上粉碎了。

他说:“给你们琴。”那些人手中都有了一张琴。

他说:“跟着我弹。”

他们就跟着弹起来了。音乐轻拂了每一个人,不是像原先鼓吹的声音,强制性灌入耳朵,而是轻拂在心尖之上。每个人因此都看见了自己的心脏,粉红滚烫,形状就像一朵待开的莲花。过去那些鼓吹之人都是战士和巫师,而在琴声中,他们变成了真正的乐手。他们的泪水随着旋律展开潸然而下。因此,这些人被称为“出生了两次的人”。

而当时,就有很多女人爱上了那个制琴师,后来,有一个消息传开,说他在湖边出浴时被偷窥的女人看见,原来他也是一个女人。但是,每当有重要的集会上演细乐,她们仍然止不住心醉神摇。就连王妃珠牡,如果此刻不是坐在格萨尔身旁,祈求他给自己足够的力量,也难免要情动于衷。因为那音乐在人心中引起的情愫真的是过于美好了。

[演唱者:骏马]

康巴赛马会开始了。

第一天是预赛。那么多马,那么多骑手,排在一起,如果同时出发,起跑线起码要两公里宽。但世界上哪里有过这么宽的起跑线呢?于是,一组组跑,起跑线这一头,一人手持发令枪,扳开了扳机,准备击发。起跑线的另一头,站着一个手举三角彩旗的发令员,骑手们勒马在起跑线上。那么多看热闹的人们挤在一起,需要很多警察排列起来,才在草原上护住了一条供赛马奔驰的通道。枪声响起,彩旗一挥,一组马就跑向对面的山冈下的终点。那里,大阳伞下安置着一把高椅子,手握秒表的裁判高坐其上,把每一匹参赛马冲过面前白线的时间记录下来。晋美好不容易才挤进人群,但他的注意力更多地被从未见过的那么多人所吸引,而没怎么去看那些马。这时,一个戴着很深墨镜的人在他耳边说:“真正的名马不会在这时出现,高潮还没有到来。”

他想,这个人是在对自己说话。

那个人说:“对,我是对你说话,我想请你到我的帐篷里喝点茶,休息一下。”说完,那人就转身挤出了人群,他也跟着挤出了人群。那人正在远处的帐篷前向他招手。

外面阳光灼热,帐篷里却很清凉。他喝了一碗茶。那人说:“你唱马,应该懂得马。”

晋美摇了摇头。他只是按照神人的意志在演唱。

那人的口气不容商量:“唱马的人就应该懂得马。”

他想起在黄昏山冈上出现过的那个仙风道骨的老人。他说:“我想有一个人懂得马,他是专门演唱骏马赞词的人。”

那个在阴凉的帐篷里也不摘下墨镜的人叹了口气,说:“我们走。”晋美又跟着那个人穿过帐篷城,来到一座小山冈下,在河边一片柳林中,几个人围着一匹显得倦怠不堪的马。但即使精神不振,那也是一匹漂亮无比的马。墨镜后的人说:“最后出场争夺锦标的,是这样的马!”

“它……好像不太高兴?”

“一匹骏马怎么会不高兴来参加赛马大会?要是没有赛马大会,世界又何必生出骏马?”

“那么……是病了?”

“一匹骏马会在赛马时病了?!”墨镜人告诉晋美,这匹马被另一匹马的主人请人下了咒语了。他们以为下咒语的人就是那个演唱骏马赞词的人。他们说他其实是个法力高强的巫师,被这匹马真正对手的主人请去施了咒术。那个脚踩绣有彩云纹样软靴的骑手轻抚着马鬃流下了泪水。他们要求他也对那匹马施行咒术,可是晋美哪里懂得什么咒术。

“你的故事里格萨尔精通那么多咒术,你就照样施行吧!”他们说,这匹马就好比格萨尔的坐骑江噶佩布,而它的对手正是玉佳马。墨镜人说他听过一个艺人演唱的赛马称王。大赛前夜,觉如和晁通各施咒术,要伤害对方的坐骑。后来,是上天为了赛马正常进行,制止了这场恶斗,于是,才有了流传至今的故事,格萨尔赛马称了岭国的王。可是晋美演唱的版本中没有这样一幕。墨镜人愤怒了:“你的故事里怎么没有这样一幕,难道你是一个徒有虚名的骗子吗?”

晋美苦笑:“我骗到什么了?”他孑然一身,除了几样演唱者的行头,身无长物,所以,他有些悲切地再次发问,“我骗到了什么?”

墨镜人还很愤然:“骗吃骗喝呗!”

“我在家牧羊的时候,不用走这么多长路也有吃有喝!”

“那么,”还是骑手擦干泪水,低声请求,“请您为我的爱马演唱一段英雄曲吧!”他脱下自己的锦缎外套铺在柳荫下,请晋美坐下来演唱。晋美被这小伙子感动了。他没有坐下,他站在马头前,手抚马鬃曼声吟唱。他看见柳荫团团,好像也在凝神谛听。那马耷拉的耳朵竖立起来,黯淡的毛色随着演唱的声音泛出了光亮。见此情景,年轻骑手翻身就跪在了他的面前。晋美不相信这样的奇迹显现是因为自己的力量。他说:“这么漂亮的一匹骏马,如果我的演唱就是它的灵药,需要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走出柳林,他看着河水,自己感动得哭了一场。他没有哭出声来。站在河边的他仰着脸任泪水迷离,看见泪光中的天空出现了种种幻象。他就这样坐在河边草地上静思默想。其实,他什么都没想。只是感受着周围的世界,一簇紫菀在身旁开放,清脆的一声声鸟鸣,从头顶滴沥而下,直达心田。当黄昏的晚霞再次烧红天空,他登上了身后的山冈。这次,是他先到达了这个山冈。然后,那个唱赞词的人也来了。

他说:“嚯,这次是你先到了!”

“我没有跟你比赛,没有先到后到。”

“昨晚我去听了你的演唱。”

“我没有看见。”

“真正的艺人都要说说请多指教的客气话。”

“神教我唱的,神才能指教!”

“你为什么不演唱赛马前夜觉如跟晁通互施咒术斗法?”

“你是那么喜欢施行法术吗?”

“你的法力也不低啊!”

晋美不想与人为敌,想到自己施行咒术,把另一个施行咒术的巫师变成了敌人,就有些害怕。他是一个名声远扬的仲肯了,但他的心灵还是那个牧羊人的心灵。质朴,无有害人之心,而且会对凶恶的人感到害怕。他恨自己脸上出现讨好的笑容,但这样的表情还是出现在他的脸上:“有匹马病了,他们让我给他演唱了一段,它的毛色就重新光滑油亮了。”

“此话当真?”

晋美没有说话。

“你不像是说谎的人。”

“我为什么要说谎?”

仙风道骨的人没有回答他的话,他说:“以后,你不要再去为那匹马演唱了。”

他缓缓摇头。他喜欢那匹马,喜欢那个为座下马心疼流泪的骑手。当然他不喜欢那个墨镜。那人说:“你还在你的故事里吗?以为赛马是让那格萨尔一样正直的人登上王位吗?你知道得胜的马是什么命运?就是卖给出价最高的商人!”

而且那个商人已经出现了!就是那个戴墨镜的人,那个盛气凌人、他并不喜欢的家伙。“他出价最高?多少?”

说出来的那个数字太大了,晋美身上从未超过两百块钱,所以,那个数字完全超出了他关于金钱的想象。钱多到那样一个程度,就不是钱了。这个仙风道骨的人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你是说为什么要施行咒术?”

“我是想把真正的骏马留在这片草原上。这些骏马是草原的精灵,这人把最好的马买到城里去,每天比赛,我听说更多的人押赛马的胜负赌钱。所以,你要答应我,不要再用你的演唱去抚慰那匹马。”

晋美没有答话。

“我的话你听到了吗?”那人提高了声音,而且话里带上了威胁的意味,“而且,我希望下次演唱时,你能把那个有关咒术的段落加进去!”是他这后半句话让晋美愤怒了。他相信,自己演唱的版本就是神所希望的最完美的版本。他往地上唾了一口,转身走下了山冈。高原就是这样,高岗上还一派明亮,而谷地却已经被夜色淹没了。走到这浓重的夜色中,他为刚才的举动感到有些后怕。但是,唾沫已经吐入草稞之间,收不回来了。于是,他决定去探望那匹马,为它演唱。年轻骑手不同意,说这样的话,会使它等不到决赛那一天,精力提前爆发。他想问,当这匹马取得了胜利,是不是就会卖掉它,但他终于没能开口。

他没有等到决赛举行的那一天。但他听说那匹马在赛马大会上取得了锦标。他提前离开了。他在赛马大会上遇到了一个人。那人胸前挂着相机,手里还拿着一只录音机。当他在众人中演唱,那人把录音机放在他跟前。他说:“你是国家的宝贝。”

中午,他正背靠赛马场上的电线杆打瞌睡,好像听到了自己在演唱。他醒过来,四处张望。那吟唱的声音还在继续。那声音真的很像他自己的声音,连演唱停顿处,用琴声过渡的指法也一模一样。他很惊奇,站起身来四处张望,没有看见有人在演唱。如果是在梦中,那么他能看到自己在演唱。如果不在梦中,这样的情形又怎么会出现?他发现很多人环立在电线杆四周,就大声向他们发问:“我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我在做梦吗?”

人们一起大笑起来。

一个人走到他面前,他抬手指了指挂在电杆上的喇叭。演唱声是从喇叭里传出来的。

“谁?”他问。

那人笑了:“你!”

他紧紧闭上嘴,眼睛里的表情说,你看,我没有出声。

那人把他拉进了一个摆满机器的帐房。他从一个机器里取出录音磁带,演唱声停止了。他把磁带塞进机器,演唱又开始了。他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有声音的照相机。”

这人是专门研究格萨尔说唱的学者,他亲热地揽住晋美的肩头,说:“你说得对,我们一起把你的声音的相都照下来,怎么样?”

他摆了一个样子:“就在这里吗?”

“你跟我去城里。”

“现在吗?”

“你太着急了,还是等赛马会结束吧。”

学者很兴奋,拉着他去到了指挥中心的大帐里。在那里,学者跟好多个领导握手寒暄。他抑制不住兴奋之情,把晋美介绍给这些人,说:“此行最大的收获是,我在你们这里发现了一个国宝。”

“国宝?”

“一个神授艺人!”

“哦,一个唱格萨尔的人。”

领导脸上的表情很淡漠,说:“前些年不准演唱时,他们都像地鼠一样藏起来,现在刚宽松一点,这些人一下就从地下冒出来了!”

晋美就觉得自己不像一个人,身量真的就像一个地鼠一样矮下去了。学者却还在坚持,说:“我建议决赛开始之前,让他在广播里演唱赛马称王!”

领导笑了,揽住学者的肩膀往外走,说:“你学问那么大,我们都很尊敬你,有空你再过来玩儿,现在我们要开会了。”就这样,领导把学者送到了帐篷外面。晋美也相跟着到了帐篷外面。学者这才决定第二天早上就离开。下午,他拿着相机跟晋美去了河边的柳林,看他称为国宝的艺人手抚着马鬃为一匹骏马演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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