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玄坐船从洛河顺流而下,花了两天时间到达古都洛阳。洛阳此时作为北齐的军事重镇,驻扎了很多军队,多年战乱同样也让洛阳城疮痍满目,失去往日荣光。
今晚就在洛阳落脚,明天再出发赶路。难得来一次洛阳,独孤玄一个人走出客栈,漫步洛河边,明月也悄无声息独步夜空,月光浮动若流水,柔和地泼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河边柳丝随风轻轻摇曳。
清风徐来,飘来的花香让独孤玄无比惬意,路上也没见几个行人。远方有很多火把在闪烁,像是在搞什么集会。独孤玄有些好奇,不慌不忙地朝那边走了过去。
渐渐地眼前的视线变得清楚起来,原来是在搞祭祀,规模还不小。战乱饥荒让百姓寄托于神明与宗教,毕竟人的力量是渺小的。祭坛很大,呈方形,四周插着火把,很多百姓跪在祭坛下面祈祷。
祭坛上两个打扮古怪的巫师在有模有样地舞蹈,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咒语。此外巫师后面站着五名男子,穿着一样的黑袍。中原的城池里出现这种蛮夷式的祭祀,让独孤玄感到不可思议。
独孤玄默不作声,混在信徒中间暗暗观察,周围的人都十分虔诚,同样的表情,仿佛是复制出来的一样。
巫师无聊的仪式终于结束了,接着便是一对童男童女被送上祭坛,两个小孩被分别关进两个竹笼子里,嘴巴被布给堵住,一直在笼子里挣扎,这回后面的一个黑袍走上前来,将手放入盛满水的器皿,随后用手蘸着水撒向笼中惊恐的孩子。
整个过程所有人都老老实实跪在下面,他们早已习惯这样的场面,只有独孤玄这个外人觉得越发不对劲了。
祭坛上的人通过杆子和绳索将笼子缓慢吊了起来,半空中的笼子随风不停摇晃。
独孤玄明白,这俩小孩很有可能要被献祭,没想到今天遇到了这场邪恶的祭祀。
祭坛上的几名黑袍貌似在窃窃私语,独孤玄抓住机会,拿出一颗药丸吞进肚里,胡贼说这是窃听用的,姑且信胡贼一次。
过了好一会儿,独孤玄什么都没听到,被胡贼给耍了。“好你个奸商!”独孤玄心里骂道。
独孤玄不想见死不救,自己继承师父的能力和遗命,绝不能做不管世事的逍遥公。正在想办法时,一阵妖风将祭坛上的火把全部吹灭,明月也被黑云故意挡住。
独孤玄笑了,这胡贼又狠狠地调戏了自己一把,给的药丸竟是拿来夜视用的,现在虽然漆黑一片,但是独孤玄仍能看得一清二楚,自带火把照明光环,独孤玄使用“变身”能力变成刚刚的一名信徒缓慢靠近祭坛的台阶。
这时,只见祭坛上其中一名黑袍变成一只巨型蜈蚣,慢慢立了起来,在不停摇晃的笼子边张开毒口,露出獠牙。剩下四个黑袍依旧待在原地,俩巫师早跪在一边,看来蜈蚣精是这事的主使。
本以为只是一群图财害命的骗子,结果又有妖魔在里面为非作歹。独孤玄果断发动“锁时”能力,但不知道蜈蚣精法力如何,稍微等了一下,确定都被能力控制住了才动手。
独孤玄拔剑就冲上来,用尽全力一脚先把蜈蚣精踹倒,蜈蚣精依旧没有动弹。独孤玄顾不着喘气对着蜈蚣精脑袋就是狂砍,三下五除二把蜈蚣脑袋给切了下来。
独孤玄还不放心,点燃火把开始焚烧蜈蚣精的身躯。随后给剩下四个黑袍全部一剑封喉,本来想多刺几剑,不能便宜这帮畜生,但实在是“锁时”能力持续时间太短,没有办法,本来想把能力留到邺城再用的。走到巫师面前时,一个巫师突然扑向独孤玄,另一个趁机拔腿就跑。
原来就在这节骨眼上,能力持续时间结束了。
独孤玄的剑掉在一边,巫师压在独孤玄身上,死死掐住独孤玄脖子。祭坛上的火越烧越旺,笼子里的小孩还没放下来,下面的信徒已乱作一团。
独孤玄看到巫师脖子上有乌鸦的刺青,又是作恶多端的东鸦教。独孤玄艰难地将手摸向腰间,拔出匕首刺向巫师脖子,巫师“啊”的一声,血喷溅而出,慢慢地不行了,独孤玄直接把他推开,起身发现官府的人也赶来了,信徒们被堵在路上。
独孤玄跳下祭坛,看见路已走不通,直接跳入祭坛附近的洛河。
冰冷的河水让疲惫的独孤玄难受得要死,独孤玄咬着牙游了两里多后爬上了岸,发现自己已变回原来的模样,看来水能化解独孤玄的“变身”能力。
幸好祭坛上就一个妖怪,不然独孤玄肯定交代了,跑掉的巫师估摸着找同党去了,此地不宜久留。
这一路下来,独孤玄真的已经筋疲力尽了,湿漉漉地回到客栈,一身狼狈的样子。客栈的人都用可疑的眼神看他,事不宜迟,独孤玄回到房间顾不得休息,换好衣服,收拾行李,当夜准备逃离洛阳城。
孩子们最终是否得救,独孤玄无暇考虑,做了自己该做的,尽力而为,仅此而已。世道艰难,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自己和孩子,独孤玄注定是孤独和无助的。
没过多久,大量的官兵冲入独孤玄之前住的客栈,意图很明显。独孤玄躲在黑暗的街角里看到有几个黑袍也在搜捕的队伍里,如果说东鸦教在周国还是偷偷摸摸的话,在北齐已然登堂入室,公开跟官府走到一起,危害可想而知。
晚上的城门是处于关闭状态,得有官府批文才能进出,而且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会加强守卫。独孤玄多想变成一条自由的小鱼,从洛河一下子游到城外。
独孤玄想在洛阳城躲着已然是不可能的,一来人生地不熟,二来搜捕的力度越来越大,官兵越来越多,看来今晚不抓到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一次肯定上了东鸦教的黑名单,独孤玄一路小心翼翼,避开搜捕的官兵,终于来到东门附近。
东门有几名士兵在门下把守,旁边还有个领头的骑着马,开城门的机关在城楼上,同样也有士兵把守。独孤玄这回真的是插翅难逃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办法。变身混进官府骗得批文肯定来不及,直接变身成他们的人没有批文还是出不去,白天开门绝对等不到了,独孤玄陷入绝望的困境。
“往前走”,一个女子的声音出现在独孤玄周围,可周围并没有人。独孤玄脑内突然出现之前神秘女的影像,只感觉她在说话,依然记不起相貌。
脑袋完全不受控制,神秘女的影像并未消失,“往前走”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这次独孤玄分辨出是神秘女在跟他说话,但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明明人不在这里。
伽罗婚礼那天果然还是跟神秘女发生了什么,只是自己不知道。准确说是什么都不知道,她的容貌,身份,目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的能力。或许她也是妖魔,想想都觉得可怕。
独孤玄在犹豫,随着街道另一头的喧哗声越来越近,独孤玄一想到横竖都完蛋,直接快步走到城门下。
独孤玄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但是士兵们什么反应都没有,一动不动,既没有叫喊,也没有拔剑,只有那匹马还在无聊地甩着尾巴。
独孤玄定睛一看,他们连眼珠子都没转一下,骑马的那位也一样。
独孤玄把手指放在士兵鼻孔下方,果然都没了气息。
这时城门开始慢慢打开,有人在城楼上帮自己。后面已经出现了追兵,听到叫喊声“别让他跑啦,抓住重重有赏”,独孤玄来不及向素未谋面的帮手道谢,迅速将尸体从马上拉下来,向城楼行了抱拳礼,随后骑马飞驰而去。
独孤玄冲出城门回头看时,城门慢慢关上,那个哥们不但没有撤离,反而还在操纵城门。若是凡人的话,肯定跑不掉了。
独孤玄不断地自责与懊悔起来,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最后这人因自己而被捕,甚至可能被杀,自己依旧什么都做不了,还在不停逃命,自己究竟是否配当山主。如果是师父,师父会怎么做,独孤玄想不出来。
月光洒在飞驰的马背上,宛如玉带一般飘逸。周围寂静得只听得见“哒哒”的马蹄声。洛阳的城墙渐渐消失在身后,独孤玄抬头望向夜空,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完成跟高颎的约定,好不容易建立的自信又被现实击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