辘辘的马车声独孤玄早已习惯,舒服的在马车里打盹,路上偶尔一个颠簸,提醒独孤玄睁眼看看躺着的高颎。
高颎的父母也一直守在高颎身旁,时刻关注他的状态。每次队伍停下时,独孤伽罗总要跑过来问问情况。
独孤玄内心是矛盾的,该怎么向高颎解释当晚的事情,自己不想把他牵扯进来。斩妖除魔,与东鸦教为敌,这是独孤玄必须要报的仇,也是山主的使命,师父的遗命。就算凶多吉少也得硬着头皮上,已然退无可退。
高颎有自己要完成与想完成的事,独孤玄心里很清楚。
独孤玄自己的手背突然感到一丝温暖,一只手放了上来,独孤玄顺着看过去,高颎正虚弱地对着自己微笑。高颎的父母都情不自禁地抱住儿子,但只有独孤玄知道,这是怎样的劫后余生。
高颎表情十分淡定,并没有任何惊慌和恐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马车依旧在疾驰,帘子的一角偶尔被风掀起,帘外的美景被高颎所注意。
“我们离长安越来越近了,还有一日的行程。”独孤玄主动开口。
“嗯,那里有我的理想和抱负。”高颎依旧看着帘子。
“还有我答应你的事情。”
“谢谢。”
“应该我先谢谢你,颎哥,尤其是那一晚。”
“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我们是怎么幸存下来的?”
“大家都没事,伽罗在路上每天都祈祷神明,希望你早点醒来。”
“你还没回答我呢,玄弟。”
“具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我们活下来了”,独孤玄凑近高颎耳边,“巨鸦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没人会信的,搞不好会被以为疯子在说胡话。”
高颎的脸上慢慢忧伤起来,独孤玄明白,这是无能为力的痛苦。
独孤玄再次握住高颎的手,“不要灰心,你要做的就是让天下太平,之外的就交给我吧,请相信我,就如同那一夜一样。”
征南将军李达派骑兵通知各辆马车,计划晚上在终南郡的州城歇息。
终南郡离长安城不到两百里,顺利的话第二天便能到达。
到达城内客栈时,大家已是疲惫不堪,为安全起见,都安排到二层的房间入住。高颎虽然背上伤还没完全恢复,但已经能下地行走了。独孤玄不放心,还是与高颎住一个房间,有个照应。隔壁就住着李达将军,刚好挨着楼梯口。
店小二打扫房间时,告诉大家城里一直晚上盗案频发,客栈是重灾区,盗贼至今没有抓到,让大家小心点,夜晚最好待在自己房间。
高颎一边翻看书籍一边若无其事地问道,“你说盗贼会盯上我们吗?”
独孤玄笑了一下,“你都知道答案了还来问我。”
“这城池不大,客栈也不多,我们这么多的人进城入住,动静不小,盗贼肯定也知道了。”
“我们确实是大目标,城里估计也没富人,土地贫瘠,这附近不远就是秦岭,窗外还能望见首阳山。”
“那你觉得盗贼敢来吗,玄弟?”
“来呀,不来我们明天就走了,住客栈的人都是赶路的,想必这个贼也很不一般,城内到处贴着悬赏令,赏金很高,但他依然在不断作案。”
“官府无能啊,话说太守居然不派人接待下李将军,他说不知道我可不信。”
“天下人谁不知道宇文护跟李家、杨家不和,而且跟独孤家还有血海深仇,太守也很为难。”
“我就不知道,毕竟之前待在桃花源一样的地方,现在想想犹如一场梦。”
“话说回来,盗贼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总之,靠你啦,玄弟。”高颎坏笑起来。
“包在我身上。”独孤玄毕竟今非昔比,虽然能力还没恢复好。对方经常找客栈下手,客栈里可能有内鬼,独孤玄不敢大意。
时间刚到子时,街上只有两个衙役提着灯笼在巡视,一边敲锣,一边喊着“风干物燥,小心火烛”。
独孤玄躺在床上看着紧闭的窗户,手边放着高颎给的剑。高颎倒是睡着了,真是一点都不担心盗贼。独孤玄现在就是高颎的剑,只要他醒着就足够了,隔壁还有李达将军,这样想想出现什么情况还是能应付的。
高颎突然翻了个身,又睡着了。这时,客栈开始有人大喊“起火了”,紧接着又有人喊“抓盗贼”,大家都慌忙跑出房间,局面顿时混乱起来,独孤玄叫醒高颎,扶着他迅速走了出来。
客栈的众人被李达集中到客栈大堂,火势已被士兵奋力扑灭。独孤玄突然产生了异样的感觉,猛的想起师父的话,“山主之间在一定距离内能互相感应到。”
盗贼居然也是山主,就在人群中,独孤玄开始敏锐观察,但又尽量保持低调,对方也一定感知到了独孤玄。
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神册”能力,犹如两个瞎子在互相试探。独孤玄只有一个能力,目前还用不了,对方要是具备两个能随时发动的能力,那就会相当棘手。幸运的是,只感应到一人,利用现有条件,说不定能抓到他。
李达开始清点大家被盗的损失,多半是贵重的金钗、珍珠之类,有人怀疑贼还藏在客栈里,于是李达又亲自带着士兵到各个房间仔细搜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人。
官府的人也到了,开始询问现场的人,没有线索,记录完就回去交差了。李达让大家先回房间休息,明天再做安排。
独孤玄将高颎送回房间,高颎说:“你已经有头绪了吧。”
“我去去就回。”独孤玄这次十分自信,他大概猜到是谁了,也知道了对方的其中一项能力,不确定的是他是否有未知的第二种能力。
独孤玄走出房间,楼廊边士兵们正在巡逻。独孤玄走上前去,告诉他们李达将军有事要安排。士兵们一看是独孤玄,便迅速跟其来到李达房间外。
独孤玄示意士兵们在门外稍等,敲响了李达的房门,“将军,有要事汇报。”
等了一下,房间内传来李达的声音,“进来。”
李达卸下了铠甲,穿着衣裳坐在桌前,旁边的衣柜紧闭。独孤玄毕恭毕敬地行礼,“将军,我们在客栈抓住之前的盗贼了,特意向您请示。”
“那就辛苦你们一趟,把他送官府,偷的东西一定要追回来还给大家。”
“是,将军。”独孤玄转身准备离开房间。
李达端起了茶杯,独孤玄突然又转身过来,顺势给李达一剑封喉。茶杯应声而落,血喷溅而出,李达直接倒地。
门外士兵听见动静,纷纷冲了进来,地上的尸体却是一个不认识的人。独孤玄朝衣柜使了个眼色,士兵们打开衣柜,发现了被捆绑堵住嘴的李达,以及一个很大的包裹。大家赶紧把李达救了出来,李达意识模糊,应该是中了迷药。包裹一打开,正是大家失窃的贵重财物。
独孤玄立刻安排士兵送李达看医,并让人将赃物一一还给失主,也没忘派士兵通知官府。
终于,房间里只剩独孤玄了。独孤玄关上房门,蹲下身子仔细检查尸体,身上没有东鸦教的图腾。因为不知道眼前这个山主是否有变身以外的能力,独孤玄便先下手为强出其不意杀了他。
尸体胸前渐渐出现一本“神册”,散发着绿光,若隐若现,独孤玄将手放了上去,“神册”进入独孤玄体内,能力吸收完毕。原来山主死后,“神册”会与身体分离并现形,这样也能获得对方的能力。
随后尸体开始晶体化,“砰”的一声化为乌有。独孤玄找来一块大布,盖在其遗留的衣冠处。独孤玄走出李达的房间,在楼廊处等待,过了一会儿官府的人也到了。
衙役问尸体在哪,独孤玄无辜地耸耸肩,表示刚刚还在这块布下,士兵们可以作证。唯一能肯定的是,大盗被杀,赃物追回,困扰州城的一大麻烦被解决了。
事件大概是完美解决了,独孤玄回到自己的房间,高颎睡得正香,外面的动静也没能吵醒他。折腾了这么久,独孤玄实在太累了,但为了保险起见,独孤玄并没有睡,离天亮最多只差一个时辰,又强打精神守夜。
第二天,李达将军派人把独孤玄找来。
独孤玄一进门,李达就拍桌子,“独孤玄你好大的胆子!”。
“将军,小的知错了,不过小的确定他是冒牌货后才敢动的手。”
“独孤玄,谢谢你,刚刚是跟你开个玩笑。”李达又爽朗地笑了起来,“你是怎么发现的,说来听听。”
“他形似神不似,区区一个小贼竟敢妄图冒充将军。而且,在带领士兵检查房间时,以将军的为人,一定是每个房间都查,自己的房间当然也不例外,他却唯独漏了自己这一间。”独孤玄知道,事实上没有山主互相的感应一切无从谈起。
收拾行李准备出发时,高颎看着满是黑眼圈的独孤玄,哈哈大笑,“辛苦你啦,玄弟,这把剑你就先拿着吧。”
独孤玄比了下手势,没有十个馒头解决不了的问题。
李达又重新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大家面前,骑着骏马,虎头浑金枪一挥,“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