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军训生活
两天新生报道时间刚过，就被通知军训了。开始大家觉得还挺新鲜的，兴冲冲地跑去领军服，拿回来才发现，那个寒酸，比她们想象中英姿飒爽的军装差了起码十个档次。
衬衣S码的袖子竟然大得可以即兴跳水袖舞了，这肥佬裤更谈不上修身，两大腿套一个裤管都能穿跑偏了。最受不了是那双解放鞋。按范莉的话说，“这年头连解放鞋都有山寨版的。”
这一身行头还足足收了学生一百多块大洋，啥叫投机倒把，这就是21世纪典型的投机倒把。
据说一个月的军训还就这么一套军服，更别说换洗了。每天风里来雨里去，估计出不了一个月。西师丐帮就要横行校园了。
教官是个小个子的小伙，眉清目秀的。应该和大学生年纪也差不多，只是大家选择了不同的路，人家光荣参军，自己寒窗苦读挤过了独木桥，来到外表光鲜的象牙塔，只是狭路相逢，最终还是免不了给同龄的兵哥哥训斥。
这兵哥哥虽说看着长着一副给人欺负的老实样，但训练还真够严格的，怎么狠心怎么来。长长的主干道上到处是受训的新生们。有树荫的训练场地都给先来的人占了。留下的尽是晒腊肉的绝佳地点。兵哥哥偏偏挑中这福地，开始了漫长而无聊的整人之旅。
每天早六点到晚六点的训练时间，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每天练正步，抬单腿，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个动作。枯燥单调不说，那秋老虎的天气不把人晒死也得把人憋死。
范莉因为个子高挑被选为女生队长，成天给男生追着看，出尽了风头。可怜那贵妃出身的关雨桐，纵然老爹的面子也难逃这一劫。这下别说面若桃花了，差不多可以跟桃妹结伴去参加南非小姐的选美了。
可能因为太久没有锻炼了，这样超强负荷的锻炼，让大家身子骨腰酸背疼腿抽筋。那几天，舒晓妹发现自己下楼都困难，每走一步臀部的肌肉就牵拉一下，钻心的疼。
关雨桐因为中暑给送进校医院，据说她老爹来学校发了顿脾气之后，系里就特批她带病休假了。
舒晓妹所在的班级男女比例是2：1，在阴盛阳衰的西师算是难得的男女搭配。据说在英文系若大的班级经常只有两个男生，还有幼教专业更是男生灭绝之地。偏偏这几大专业又是盛产一等一的美女，着实让那些物理、化学、数学理科院系的理工光棍们望而兴叹，只有干瞪眼的份。
从前有个笑话：南极的企鹅们因为每天过着无聊的生活，人类问它们有什么生活的乐趣。每个企鹅回答都是打豆豆，只有最后一个委屈的回答道，“我就是那被打的豆豆。”
这笑话影射地正是枯燥郁闷的军训生活，男生的乐趣就是找美女，女生的喜好就是找蟋蟀。
舒晓妹班上惟一上得了台面的蟋蟀就是体育健将洪大伟，因家境殷实，人称洪少。据他自己夸耀祖上有几分外国血统，至于是哪国也说不清楚，一路向北，蒙古国也是外国，反正有那么点西域大汉的块头，五官长得也是有鼻子有眼，比起单薄瘦弱的江南小伙，算得上鹤立鸡群。
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人人夸赞的蟋蟀在范莉和舒晓妹眼里也就是中等偏上，但不是她俩好得那口，在这点欣赏品位上，两人还有点臭味相投。
这日开卧谈会，范莉就口若悬河道，“这洪少长得虽一表人才，但这张嘴也够贫的。我欣赏的蟋蟀至少得内外兼修。”
“对，男生太贫嘴魅力要大打折扣。”舒晓妹附和了一句。
“不过据我可靠情报，体教系有个叫唐哲的足球特长生，号称西师第一国脚。那个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就算唐伯虎在世也有得一拼。八成是一脉相陈的本家呢。”范莉只要说起蟋蟀就犯花痴，而且那夸张的口气还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真的假的，那不就是西师的贝克汉姆了。最服得人家又帅又会踢球。改天咱们一起瞅瞅去。”
“不过听人家说他绝对是低调的华丽，从不出来招风引蝶的。这跟体教系学生的风格有点出入。所以遗憾到现在我也没见过其真身。”
“那不正好符合你的品味：内外兼修。”
“得了吧，西师什么都缺，就不缺美女。真要在万花丛中出了这么棵绝品校草，那也早给人家蹂躏地七零八露了，哪还轮得上咱。”
“谁说金童就得配玉女，郎才就得配女貌了。感情面前也是能者上、庸者下，咱拼的是智慧和勇气。”
“你这么能耐，你去追好了。他要真能看上你，那西师女生的头号公敌就是你舒晓妹了。”范莉不屑一顾地说道。
“我又没见过他，谁知道他是不是真有传说中说得那么神气，一般道听途说的八卦我是不爱信的。”
“那倒是，咱还是实际点好。”
这时的桃妹，早已经开始进入她的梦话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平时话少的女生都爱说梦话，或许人都是需要倾诉的，白天寡言少语的人也许会在梦里交谈自如。
一段时间下来，宿舍的姐妹也早已经习惯了她梦里跟周公的侃侃而谈。而卧谈会也总是在争论蟋蟀的话题中不欢而散，然后犯着各自的花痴梦酣然入梦。
每天练习走正步的时候，队伍不整齐也就算了，连脚步也是参差不齐，此起彼服，每次把恨铁不成钢的教官都气得用矿泉水瓶撞脑袋自残。谁说大学生的学习能力强了，经历了万恶的高考之后，每个人终于露出了朽木不可雕的原始本性。
这天，终于熬来了军训的最后一课：射击演习。那是真枪实弹的演练，这对大家来说着实是既恐惧又期待的危险游戏。
部队派了两辆军用卡车把大家拉到了几十里开外的射击训练场，几十号人挤在又闷又热的帐篷车厢内，那架势感觉不象上战场而是上屠宰场。
终于，车开到一个荒山野岭的山坳里，本来还算炎热的九月天，也突然刮了一阵阴深深的秋风，竟然吹得个个毛骨悚然。
教官让大家排好队，交代好打靶注意事项。“每人限定三发子弹，射击成绩会记入军训学分里，不过没有成绩也不会影响军训结业，大家只要放开了打就行，不要有太多思想负担。”
“还能有啥思想负担，第一次摸枪能上靶就不错了。”洪少又开始贫嘴了。
“那倒是，不过最主要一点，大家记住了，射击的时候各位同学要把眼镜摘下来，否则伤着眼睛后果自负。”
“啊，不戴眼镜那还叫什么射击，那不明摆着叫人放空弹啊。”这对全班有99%近视眼的大学生来说，不戴眼镜就是活生生的睁眼瞎。况且那靶少说也有20米远的距离，摘了眼镜根本连靶在哪也搞不清楚。
但为了不至于从睁眼瞎变成真瞎眼，大家还是老实听从了教官的建议。连最关键的瞄准环节都省了，瞄也是白瞄，放了三枪就走人。有几个近视度数低点的兄弟，装腔作势瞄了半天，不过看看远处毫无动静的靶，估计也是浪费了几颗子弹。
演戏结束后，大家正大吐苦水，因为射击时巨大的后弹力几乎让每个人的肩胛都淤出了青，又酸又胀。可怜这帮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长大这么大没见过真枪实弹，几声枪响就吓得魂飞魄散了。
临行时，只见满腔怒火的教官那脸黑得比人家欠了他一百块钱还难看。大家知道大事不好，又要被挨训了。
果不其然，教官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一顿数落：“你们这群猪头，平时我是怎么教你们的，居然全班几十号人没有一个上了靶的，让我回去怎么跟上级交代。哪怕好歹有一枪中个一环，也让我多少有点面子吧。”
这意料之中的结果从教官口中得到证实后，大家也觉得委屈起来。
“教官，你以为我们考个大学容易么，谁不是祸害成中高度近视，不让我们戴眼镜射击连靶都找不着，能上靶那才是见鬼了。”洪少相当不满地狡辩道。
“是啊，教官，不能怪咱们，那靶确实太远了，不能怪我们技术太差，在老家我从小跟着村里人上山打野猪的，练就的是近距离射击，这远程狙击术哪里是三天两头能训练出来的。”来在大别山的牛宝根振振有词道。
“还打野猪呢，我看野猪打你还差不多。想当年咱们爷爷在这个你们这年纪已经荷枪上战场厮杀了。今天要是让你们上战场，我看不是全军覆没就是全当战俘虏了。你们对得起你们祖宗八代么。”
教官就是教官，把祖宗八代都搬出来，顿时让大家脸面全无。只是感叹，生在战争匮乏的21世纪和平年代真好。
就这样，绝对形式主义的大学军训在被痛苦折磨了一个月之后终于宣告结束，大家终于还是没有学会走正步，而且连基本的走路都不会了，每天一出门就想着是该迈左脚还是右腿。
最后一天，正好是中秋节，学校破天荒第一次给全校学生发了福利，让大家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幸福感，每人四个硬得能打死条狗的中秋月饼。这制作工艺一瞅就是学校食堂独一无二的杰作。月饼师傅也是瞅准了大学生正当壮年，牙好使。
晚上学院搞了一个欢送教官的联欢晚会，脱下穿了一个月又脏又臭的军训服，大家都盛装出席，女生们更是排场不小，花裙子、高跟鞋…全是为了迎接大学新生活置的一身全新的行头，今天终于逮着机会显摆一把。
这让男生们着实大跌眼镜，都在那跟着起哄：“怎么一夜之间女生全长高变靓了，女大十八变果然名不虚传。”
所谓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大学绝对是引领时尚潮流的前沿阵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全是芳华十八的黄花大闺女呢。
女生们高声唱着那会流行的一首歌：我是女生漂亮的女生，我是女生爱哭的女生，我是女生奇怪的女生，我是女生你不懂女生……被美女们左簇右拥的教官这时候脸上也笑成了一朵花，平时的严肃无情加变态全烟消云散了。
散席的时候，依依不舍的小女生们有些甚至流下了动情的眼泪。这时的舒晓妹看在眼里，感叹在心，“这青春少女的泪，未免太多情了点吧。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总以为遇见一个人就会是永远。
就这样，教官带着一大堆女生送的小礼物、合影还有一段短暂的青春回忆，永远地从大家的视线里消失了。
从此真正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随着军训的结束正式拉开了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