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枯井最深处,恶鬼的乐园,纯粹的黑暗里就连苔藓也无法生长,你不该过来的。”纯粹的黑月下,一具腐尸对着凰女说,白色的蛆虫爬满斑斓的尸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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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间琉璃一步踏空,栽进了松软的沙堆里。
她茫然的挥舞着手臂,什么都看不见了,闪闪发光的琉璃片看不见了,大红色的和服看不见了,振袖上的金纹也不见踪影,她低着头死命地摸着胸口的凤凰,所幸它还在,可是她看不见。
御间琉璃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可身躯依旧颤抖着,她已经意识到她来到了一个不同的地方,这里已经不是那个满盈着鱼生香味的大屋子,而是类似海滩的沙土地。在这样的地方就算有什么东西靠近也不会发出很大的响声,她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几乎是完美的零防。
沉重的呼吸声挂在耳边,御间琉璃强撑着身子半坐而起,慌慌张张摸出装着魅鬼的袋子,一颗腥臭带着钢铁碎片的黑丸被她咽进嘴里,这是第一步的“响音”,她做的不算晚。
古幽的歌声嘹亮,凄凄沥沥惹人心碎。纯粹的黑暗里掀起一丝清光,一轮黑月挂在天上,黑月的中央燃着一团火苗,木枝像是永远不会燃尽般散着微弱的光,让她可以看见这个世界的角落。
御间琉璃终于可以看见了。可是她突然又害怕的发抖,振袖上的琉璃片哗啦啦作响她也管不了了,她现在只想拿着自己的樱花切斩出一片净土。
她一眼望见了茫茫的枯骨,身下是沙漠般的白色骨粉,洋洋洒洒盖住了整个世界,里面还生着新骨,如同扎根在沙漠的枯草。凰衣因为这一跤染上了莹白的骨粉,御间琉璃狠狠的拍打了几下都拍不干净,她索性不拍了,一只手虚握着腰侧的怀刀,警惕的望着周身的一切。
她曾经在一次灵灾中砍毁了“鬼”的武器,作为发泄的工具肆意的虐杀了它,可是当她回过神来望向同伴的时候,同伴们都惊叫着跑了。御间琉璃当时很不屑,认为对付“鬼”就该这样残暴,只有这样它们才不敢肆意妄为。
可是现在御间琉璃也没有那种像是耍酷的心思了,她现在站在一片骨头的海洋里,这里到底死了多少人?几亿?几十亿?还是几百亿才能化成这样一片的骨海,这根本就不可能是人类可以办得到的,就算是再怎么打仗也不能让人骨化成几十公里的沙漠。
御间琉璃被震撼到动弹不得,十几秒后她脱下鬼角,将一枚魅鬼塞进鬼角的缝隙里重新戴上去。魅鬼会作为荧光的火烛照亮佩戴者前行的小路,一切虚妄都近不了身。
片刻后她又不安的拿出魅鬼仔细数了数,魅鬼的铁块只剩下三个了,虽说可以支撑到她离开,可现在的情况依旧不算乐观,因为鬼角燃起以后竟然什么提示都没有,她只能站在原地进退不得,心里思索着是不是灵具出了问题。
“你不该过来的,孩子。”素白色的女人静静地站在骨海中央,披散漆黑的长发。
御间琉璃被吓了一跳,她刚刚扫视了四面八方所有的地方都没有看见一个人,可那个人就像是一直站在那里一样,身形消瘦的像是骨架,脸色苍白如纸,只有眼角挂着凄厉的血红色。
它像是骨架上诞生的厉鬼,可御间琉璃怎么也害怕不起来,她甚至想奔跑起来,看着那年少时代心心念念的面容大喊一句“煞笔女人我想死你啦”。
可煞笔女人已经死了,死在了她自己的手里,御间琉璃还亲自拔下了插在她胸口的樱花切,这都是她年复一年在梦里默默回味的东西。总之她已经死了,可现在她面前的人又是谁。
“这里是枯井最深处,恶鬼的乐园,纯粹的黑暗里就连苔藓也无法生长,你不该过来的。”
霎那间女人穿越空间来到了御间琉璃面前,御间琉璃被吓的倒退两步,嘴唇微微颤抖,这个女人就是一具爬满蛆虫的腐尸,穿着斑驳陆离的尸衣。除了脸庞有些像以外根本没有其他的相似点了。
“我要寻找神恩。”她慢慢变得坚定,“我必须要获得神恩,只有神恩可以拯救我的未来,我要用它在家族打通一条路,这条路承载着名为御间的主家血脉,至少让它活下去,作为主家而不是分家。”
“贪心。”腐尸看着她,“太贪心了,神怎么会恩赐一位贪心鬼呢?人类的欲望只会让神感到愤怒,你不会得到神恩的,回去吧,比良坂的入口松开了缝隙,你可以靠着她回去,快走吧。”
“我不能走,我见过分家的生活。”御间琉璃仰着头说:“分家存在的意义就是服从主家的命令,分家的一切都是主家的,在家族里主家就是天,我不能留给御间这个名字奴隶的身份,就算是破釜沉舟,我也要游过去。”
“就算是这样,依旧是贪心。”腐尸忧伤的挥舞着枯槁的手臂,破旧的尸衣内里绘着的浮世绘上爬满了蛆虫,暗淡的只留着一条素白的长腿。她继续说着,嘶哑的声音像是破旧的风箱,“你所说的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你的贪欲罢了,既然是贪欲,就得不到神恩,你走吧。”
御间琉璃还想要反驳两句,腐尸突然跳过来,她被一股巨力压在了骨粉沙漠上,骷髅的空洞眼眶映在御间琉璃的瞳孔里。
御间琉璃用力挣扎,感觉连呼吸都相当困难了,可是腐尸狠狠的压住她的身子,胸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整个人被压进了骨漠三尺,华贵的凰衣被尸衣完全盖住了。
此时此刻突然有一股清吟传来,如黑幕般的阴影覆盖,一位身高七米的女人踏着凌霄而过,她的衣服上雕刻着金灿灿的太阳,太阳底是白色的枯骨嶙峋。身后还带着潮水般的黄泉女鬼。
御间琉璃被吓的不敢动弹,她并没有看到潮水般的鬼怪,因为腐尸用自己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感官。她看着腐尸空洞的眼眶,总觉得它是在怒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