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注定无眠，警局的报警电话一直在占线，人民对疾病的恐惧已经开始扭曲，万幸的是，秩序还没到崩溃的地步。
“报警的人太多了……”
他叹了口气，城市的秩序几乎混乱到了早上，警力在这种时候根本没法控制场景，坚持了一晚上，总算是等到了军队的支援。
一晚上的时间，除了排查路线的那两个零零星星的小时，他基本上就都在接电话，万幸，现在路线的排查也已经接近尾声。
他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拿起了面前的档案。
根据统计的结果，已经能将初始感染者的范围确定下来。
在市中心地铁口出站口的位置，有一家公司，曾经买下了一栋独立的楼房作为员工公寓，而那个位置便正好是地铁尾站，也与一开始推测的路线相符。
他拿着桌面上的文档，心里略微有一些奇怪，确定这家公司的原因其实很简单，他们被感染的人数比例太多了，与此同时，也带来了问题。
他们昨天夜里连夜联系上了那家公司的负责人，在拿到名单之后，才发现公司内许多人早在瘟疫爆发前就已经生病，请了病假。
换句话说，他们应该避开了这次瘟疫的爆发，或者他们便是第一批感染者。
但不管怎么样，事情的结果只要去到现场，就一切都明白了。
抓起椅子上的风衣，看了眼配枪里的子弹，犹豫片刻，还是准备去领一个新的弹夹，一晚上的报案已经验证了此时城里治安有多乱，毕竟……乱世之下用重典。
他拍了拍身旁的林炎燚与苏衡，开始出发，而在这时间里，杜若然也带着两名发鬓微白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比约定好的时间还要早上一些。
“都到齐了，准备出发”他招呼一声，给旁边还在通话的接线员打了个招呼，拿起桌板上的车钥匙起身出发。
警局的大门已经被栅栏封死，他们从地下车库里开车出发，路程不远，正常车程只需要二十多分钟就可以到达那个地方……但，现在不正常。
一路上的障碍和肆意抛洒的垃圾成为了行车最大的阻碍……
没有人敢冒着被感染的风险上门去收垃圾，也没人愿意冒着被感染的风险走到垃圾站，哪些生活垃圾就这样被随意抛在路边，等着成为新一片瘟疫的温床。
“这才一天……就变成了这样……”车上的学者叹了口气，带着点悲哀。
“对我们来说只是一天……但对他们来讲，却是生死之隔，谁都不知道明天的自己会不会死，哪又还有谁会为了明天维持秩序”
莫言轻轻摇了摇头，他能明白这些人的想法，只是因为昨天一晚上见到了太多。
短短一晚上的时间，抢劫、入室盗窃、大规模打砸层出不穷，所有人都处于自顾不暇的状态，当第一个人因为买不到药物，食物打砸抢烧之时，事情就已经开始失控了。
他们朝着商店药店大打出手，朝着身旁的人出手抢斗，他们不会放过眼前一切东西，只为了多活一会。
而这一切已经是在武力威胁下保持的最大秩序，一晚上的城中，响起了多少枪声，倒在同类手中的人甚至快追上疾病带走的人类。
此时此刻的他们没办法再去考虑路边的秩序，一路油门踩死，撞开路上的垃圾与障碍，朝着目标地冲去。
市区里的所有公共交通已经停运，但所幸这不能阻碍到他们，他们一路驾车开到地铁站门口，拿出电话拨通了留守在站内的工作人员，地面上的路况实在是太差，这样继续走下去……恐怕顶天走到半路就得因为车辆报废而步行了。
他们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备用钥匙，拉起了地铁站的卷闸门，铺面而来的消毒水味围绕在他们的鼻尖，鼻子轻轻抽动，似乎还闻到了一股呕吐物的味道，让他们皱起了眉头。
“赶紧走吧，把卷闸门锁起来，下面有人在等我们了”
莫言扇了扇面前的空气，只可惜气味没有散去太多，催促了一声，众人走到了地底下。
走下去，入眼之处只有一盏亮光，他们直接朝着哪里走去，走到一半，就听到里面传来问话的声音。
“是莫长官？”一个女声从房间里传出，紧随其后便是见到了她的人。
莫言点了点头，露出了微笑，过去与她握了手：“这里昨天一晚上还好嘛”
她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有人想闯进来，不过给逼退了，原先卷闸门外面还有一个拉链门，已经给拆掉了”
莫言听到这话已经惊讶，也有点懵逼：“这些人……费这么大劲拆地铁站干嘛”
她叹了一声，回道：“他们认为城市中心是瘟疫的重灾区，呆在这迟早会给传染，就想坐地铁离开这里”
“神经病……”
这是他们几人心中唯一的形容词，一大团人跑来扎地铁站，这感染的概率要比安安稳稳待在家里高出多少……
从众心理有时候真的很可怕。
“阿姨……你可以去找我的妈妈了嘛……”
一个怯生生的女声从房间里传出，她佩戴齐了一整套的隔离装备，但脸上却有许多血痕，头发上沾染的血污已经粘结成块，即使已经能明显看出清洗过的迹象。
“她是……？”
一行人有点疑惑。
她摇了摇头，没有立即回应莫言他们的问题，却先回到了房间门口拉住那个小女孩对她说：“很快了……很快了，这些大哥哥大姐姐很快就能结束这次的感冒了，到时候我们就去找你的妈妈”
她说完，也不顾小女孩的反对，将她直接推回了房间，反手将门带上。
“她是……”
女警察叹了口气，对他们说：“她妈死在了去医院的路上，因为暴乱”
几人一听，只觉得满心惭愧，和无可奈何。
惭愧于没有将她母亲救下，却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这样子的悲剧在城里还有很多，他们现在能做的最大努力就是去调查源头。
他们乘上了地铁，短短五分钟后就到达了目标，一路上未成停过。
出了地铁站，入眼之处只有一片荒芜，以及遍地的生活垃圾。
郊区建筑植被本就稀少，现在看来少了一分人气之后更是冷清，像极了鬼城。
他们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地图，又一次确认目的地之后便径直走去。
花了十多分钟，便到了那栋楼下，莫言走上前去，虽然犹豫了一会，但他还是按响了门铃。
“有人嘛？警察”
连续按了四五次之后，大楼里没有传来一点回音，他皱起了眉头。
“我们直接进去吧”杜若然在身后提议，引来众人点头。
“走吧……”莫言稍微犹豫了一下，走到边上，轻轻推了一把大门。
“没锁……”他回头给众人示意了一下，林炎燚迈大步子，直接赶到了他身前。
他在一楼住户的房门上轻轻敲了两下，刚想出声，却发现房门已经被自己敲开，他微微犹豫，扭动了一下门把手，锁心的声音弹出，门是正常的。
他看向众人，轻轻摇了摇头，将门推了进去，示意众人。
莫言他们点了点头，表示了然，直接走到了第一间房间里面，而林炎燚已经跑到边上去检查房间。
他们刚到房间里，便是迎面的一股异臭，莫言止不住的皱起了眉头，脚步微微止住。
过道里的鞋子虽然凌乱，却也是按鞋头码放，地板上有一层灰尘，没有脚印留下。
莫言俯下身子，在地板上摸了一些灰尘，露出地板的原色，想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接近这里了。
而此时，林炎燚也已经回到了他们身边，轻轻摇了摇头，脸色有点不对。
“怎么了？”莫言问他。
“所有的房间门都没上锁……”
他这话一出，众人有点差异，为什么……为什么会都开着大门，无论发生了什么，不至于一个锁上门的都没有吧……
他们按下思绪，提腿走进房间之中，房间是两室一厅，进门旁边就是厕所与厨房，他们直接四散开来，两名科研人员一个去了厨房，一个跟着他们去了客厅，在客厅里，他们似乎找到了臭味的源头。
沙发上放着一床的被子，在被子的下面还积留着一趟干掉的黑色液体……是尸液，莫言脸色微变，上去挪开了被子，哪被子已经跟尸体紧密链接，抬起的同时居然将尸体也带动，在空中分离然后落下。
这一下的摔落要了命，本就已经腐败的尸体哪能承受这种撞击，一瞬间，整个尸体七零八落，从肘部开始，带着蛆虫从主杆脱开。
莫言脸色刚恢复几分，又想到了什么，顿时间脸色白了几分，回头问向杜若然：“尸体腐败成这样需要多久！”
“一星期……最快也要一星期”
她感受了一下室温，只有二十来度。
突然间，在场所有人都明白了问题的关键，一星期前，她是怎么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