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处营地相距极近,伊笑声嘶力竭地叫喊自然惊动了莫天祥的卫队。士兵放下手中的活计扎成了桶阵,把王子和莫天祥两人围成里面。
桶阵有两排,外面的一排是受伤士兵竖起的盾牌,盾牌里面是弯弓待射的士兵。
伊笑的叫喊也惊着了伊芳。伊芳放下手中的铁锅,来寻武器,却发现没有趁手的家伙,挑担用的熟铜棍是为数不多的选择。
熟铜棍太沉,伊芳的臂力无法指使。于是连忙注入真元,不料真元入铜棍犹如泥牛入海,音信杳无,又连忙撒手扔在地上:“这什么破棍子,还吃人力气。”
“你还是用铁锅吧。”伊笑顺手把铜棍插入背囊,又指挥两匹战马紧挨着卧成人字,自己位于其中左右张望察敌。
“用锅?你觉得锅是好的武器吗?”伊芳拿着硕大的铁锅,一立起来罩住自己大半个身子。
“不要你杀人,护住自己就行。”伊笑把伊芳拉到自己的后背,示意其蹲下,“就这样,用锅护住自己的身体就行。”
伊芳蹲在伊笑身后,双手举着大铁锅,倒确实可以将自己的身子遮住:“这样就行,那王子怎么办?师父的嘱咐不要啦?”
“先看清楚形势再说。”伊笑皱着眉头,“也不知道将会是什么个情况,这时候跑过去肯定不是好的应对。”
“这些人什么时候干仗不好,非得选这个时候,都要饿肚子了,等会怎么有力气打。”伊芳的情绪变化很快,既然无事可做,自然又想起自己的早餐来了。
得伊芳的提醒,伊笑瞬间明白了好多事。
昨天晚上是白担心了,害得都没休息好。晚上天黑看不清,对人对己一样,他们要杀人灭口,必然也怕人逃逸,而黑夜又是逃跑的最好时刻;
还有慢行军八十里,这会不会也给对手留下算计的可能?如果真是这样,那等在这里的应该是一个口袋。
伊笑摇摇头,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因为一切都来不及了。
小黑没像往常一样呆在伊笑的腿边,因为两匹马的阻挡,它失去了应有的视线,所以跳到一匹马的背上趴伏不动,眼睛和表情却很警惕地四向张望。
小黑每次的预警都能给人足够的反应时间。以前伊氏姐弟单独混迷雾森林的时候,甚至能根据小黑的反应作出判断或迎或逃。
伊氏姐弟知道预警有提前量,那些卫兵却不知道。紧张的几分钟过去后,不少人不再是紧盯四周的森林,而是四处打量自己人。
怎么啦?难道是被耍了?坏小孩在喊狼来了?
四周都是迷茫一片的浓雾,谁又能比谁看的远一点?要是预警警报来自莫天祥,手下的护卫还能信服多一些,可是来自警报来自一个小孩,一个流云寺不能修行的弃徒。
护卫的最终目光都集中在莫天祥身上。莫天祥是行伍中唯一还站着的人,不过他的感知范围并不比别人宽,此刻也正努力地扫视着两边的树林。
很遗憾,树高林密,灵识又被屏蔽,莫天祥也跟睁眼瞎无异。
护卫们需要莫天祥给出意见,莫天祥却给不出。不过莫统领很谨慎,很耐心,几分钟之后除了四处张望,依旧还是沉默不语。
莫统领有耐心,有的士兵却没有,他们还有自己的事没有完成。有的是还要洗锅下米,有的是行包还未收拾干净……
不一会,就开始有人站起来,尤其是中间执箭的轻伤或是未受伤的兵士,他们有任务——犹得备晨炊。
士兵三三两两站起,有的甚至走出了盾桶阵的外边……
这时,趴伏在马背的小黑来了两声短促的轻吠。
“趴下——”伊笑拉着伊芳,趴在马背下面,使出全身力气喊出了两个字。
随着这两个字而来的是两边树林里茂密的弩箭。
喊声及时也不及时,走出盾阵的士兵再也没有时间回阵,转眼就被射成了筛子。
伊笑坠后的这两人两马,也许是因为呐喊的缘故,也遭到了无差别攻击——弩箭如雨射在两匹马的身上。
马儿吃痛,挣扎欲起,却让小黑狗一声怒吼,震的又老实地趴在地上挨箭。
“笑笑,怎么办?你也射箭呀。”伊芳趴伏在地,头上顶着个大铁锅,与乌龟相类。
“射箭?这么多人,怎么射?射谁?”伊笑也只能趴在地上,听着每秒十来箭射中马肉的噗噗声,小心地计算着两边箭手的数量。
“怎么办?等死吗?”伊芳虽然不慌乱,可也不太习惯眼前的阵势。
大敌当前,箭如雨下,马血飙飞,是个人都会有压力。幸好迷雾森林外经战阵,这才没被吓傻,或是吓慌。
不用伊芳催促,伊笑也是不停地思考着解围的办法。可是当前环境,办法还真是不多。
有几支箭射中了伊芳的铁锅,铁箭簇狠砸在锅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伊芳气得大骂:“你奶奶的,知不知道砸人锅灶是天大的仇恨?!回头,我整死你们!”
伊芳的怒骂声好像招来更多的仇恨,射向伊芳铁锅的箭支多了起来。
“真没办法吗?”伊芳无奈之下又来催促伊笑。
“箭支有穷时,稍等片刻可好?”伊笑趴着一动不动,眼睛却时不时透过马脖子间的缝隙留意着前方战阵。
“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伊芳的话总是不少。
“不好也不坏。”
“等于没说。”伊笑又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地又问了一遍,“还会不会说话,究竟是好还是坏?”
“说不好是死了几个人,箭射来时跑到盾牌外面……说好是因为还撑得住。他们有盾牌,箭射不穿;莫统领功力高深,箭支难以近身。”在伊笑的眼中莫天祥好像天神一样站在箭雨中,箭支飞到身前一尺便无力再进,纷纷下坠。
“那他们有反击吗?他们不是也有箭手吗?”
伊笑苦笑一声:“零星的反击。我们宿营在开阔地,他们却在密林里,环境不公平。他们人多势众,箭手想抬头都难。”
“莫统领呢?他那么厉害,能搞得定吧?”伊芳不停地猜想着。
“谁知道,难哪。这还是第一波攻击,试探的成分不少。”伊笑却不乐观。
“那怎么办?要靠我们自己?”
“那当然。还以为我们是王子?”
“那快想办法呀,等我吗?”
“反击不行,目标都看不见,只能招来更密的箭雨;硬冲也不行,太危险了……要不我们诈死?让他们的注意力集中到前面去,我们再慢慢地往前爬。只要往前爬上几米,进了草丛就不怕了。”
伊笑其实一直都在思考脱险的问题,两匹马已经没了声息,想来已经差不多了。
“诈死?有这必要吗?”伊芳敲了敲头顶上的铁锅,“我顶着个锅就行了。”
“你这是顾头不顾腚,两边都有人伏着呢。”
“那边不是有你吗?”
“我可没那铁锅。”
“那用箩筐呢?”
“箩筐?你确定穿不透?要是他们用火箭呢?”
“乌鸦嘴!”伊芳骂了一句,点头同意,大声地喊了起来,“哎呀笑笑,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怎么中了一箭?都对穿了……血……天杀的,谁干的?这都是什么事呀?”
伊笑满头黑线,怎么每次都先咒我。
伊笑心里不乐意,嘴上却还是要咬牙配合:“师、师父说,死、死生寻常事,有死就有生,有、有生就有死。这、这叫轮回。”
“哎呀,我的腿!”伊芳又叫了起来,“对穿了……天生的,这叫我怎么走路呀?我动不了了。”
“大、大丫,这、这就是命。”伊笑咬着牙,装着痛的不行,还又要把声音传送出去。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技术活。
“笑笑,你别死,你别吓我呀。来,我给你拔出来。”伊芳的演技很好,分贝也很高。
“别、别!注、注意你的背。”
“哎呀,我、我也不行了……”
“大、大丫……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