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擦黑,翠子已经在做萝卜灯了。元宵节,也是灯节,按照习俗,这一天要到逝去的亲人的坟地去“散灯”;把萝卜挖空了,盛上灯油,放上油捻子,就是一个萝卜灯了。做好了灯,点上,一只手托着,另一只手拉着学儿,翠子和儿子两个往山上而去。
一路上,有不少托着萝卜灯的乡亲也往山上走,大家和气的打着招呼。
学儿问:“娘,给爹放个灯弄么?”
翠子说:“照明儿,给你爹和你爷爷照着回家的路。”
学儿说:“他们还能回来吗?”
翠子说:“回来个么?再也回不来了。”
学儿说:“那你还给他们点灯?”
翠子说:“这是活人的心愿。”
学儿说:“么叫心愿?”
翠子说:“心愿就是心里想的东西。要是你爹和你爷爷都活着,娘和你婆还有你,日子也许能好过点儿。”
学儿说:“噢。娘,你不用怕,我长大了当文武状元。”
翠子说:“小当意儿的。”
学儿说:“娘,俺爹是不是也真当意?”
翠子愣了,看了看学儿,说:“当意不当意都回不来了。”
学儿说:“那叫金锁叔给我当爹吧,我看着他真当意。”
翠子手中的萝卜灯晃了几晃,急忙蹲下,说:“学儿,这个话可不是能乱说的!”
学儿点点头,说:“娘,你放心。”
翠子扯着儿子来到祖坟,把萝卜灯在丈夫的坟头放好,和学儿两个磕了头,说:“学儿他爹、他爷,俺和学儿给你们送灯来了。灯给你们照着路,能回家回家,能升天堂升天堂啊。”
学儿说:“娘,么叫升天堂?”
翠子说:“就是当神仙。当了神仙,不缺吃喝,能过熨帖日子。”
学儿说:“那咱也去嘛。”
翠子说:“不能。人得好好过日子,神仙不是谁都能当的。”
学儿似懂非懂的眨眨眼。
往山下走的时候,天已黑了,但见村子里已是灯火一片。今儿是灯节,不舍得点灯的人家也会让灯火多亮一会儿,条件稍微好点的人家,有的还挂出了红灯笼,也有孩子们挑着灯在跑来跑去。
一忽儿又飘下片片雪桃,像大朵大朵的花,花儿转瞬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