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在美国打工是很辛苦的。有好多人都累垮了。”
“这个我有思想准备。”
“小燕子,我真舍不得你走。”珍儿说。
“是呀,你这一走,我们在国内又少了一个朋友。”
“真正的朋友到哪儿都不会改变。再说,我又没从地球上消失,只是去美国而已。我会常挂念你们的。”
“你还会回来吗?”珍儿闻。
“怎么说呢?”小燕子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然后又说:“还是由命来决定吧。我父母坚决主张要我以后定居在美国,而爷爷奶奶就不一样了,他们还是希望我以后回国。”“关键还是在于你自己。”我说。“还是到了美国看看再说吧。如果适应不了那里的生活习惯,说不定我去去就回国呢。”
“不过,既然去了,就好好发展。”我说。
“我在上海不能生存吗?我最终不也是离开上海了吗?”珍儿反驳我的论调。
“你是特例。你是为了逃避爱情而抛弃上海的。”
“可小燕子为了什么?”
“为了寻梦。”我略带神秘色彩的口气说,“小燕子,你说对不对?”
“你说的没错,人是为了梦想才有所为或有所不为的。每个人都期待着明天会变得更好。”
后来,有那么一段时间,两个女人竟然忽视了我的存在,大谈特谈有关美容保养的知识来,弄得我产生了孤零零的感觉。我只得在一旁洗耳恭听而不忍心打断她们的话。不过,我也喜欢听她们说话,觉得这是一种奠大乐趣,从中我也学到了一些此前我闻所未闻的信息。“文久,你打算什么时候去重庆,和出版社签约?”小燕子突然问我。要是她不问,至此我倒真还没想起此事来呢。我脑子一时懵懂,支支吾吾,不知所云。“这么大的喜事,你都没对我讲。”珍儿怨我道。“你看,我真糊涂。忙着找房子,把这事忘了。那我明天与小燕子一起走吧。一到上海就买飞机票。小燕子,干脆你陪我一起去得了。”“我恐怕没空。”“你就陪他去吧,再说出书的事一直由你联系的。他一个人去,我真放心不了呢。”“不是我不愿意,我确实有事,我想去看看父母。没事的,珍儿,你就放心吧,君一去后,那边有人会照应的。我事先打过招呼了。”
翌日,在回上海的火车上,我收到房产中介公司的电话,通知我一同前去房产交易所办理交割手续。我向买主信誓旦旦地承诺,一个月内搬出房子。要搬的东西实在太多,光书就有几大箱子。而这些琐碎事要等我在外地办完事回来才能做。这位买主倒是善解人意,一口应诺,还说稍稍拖一两天也不碍事。后来,我往后推迟了两天才飞赴重庆的。临行前,我给田华打了电话,把去签出书合同的喜讯告诉了他。他为此大喜不已。“我真想送你去机场。”“没事,你忙吧。”
“这样,我叫人送你去。”
“不用麻烦了。”
“没事的,你就等在家里。回来我为你接风。”
其他事,我一概未提。我也没问他单位里的事。一切待我办完事回了上海再说了。我不知道他将如何看待我的所作所为。他一定认为我疯了吧。在飞机上我一直在想。当庞然机身在云霄上空飞行时,我透过舷窗饶有兴致地俯瞰着一片白色世界的云海。绵延起伏,变化万千,令人不禁浮想联翩。我想到了我的前妻,仿佛觉得她就在云海里。我还惊奇地发现,有几处云峰的影状特像我前妻的音容笑貌。我真希望是真的,而并非是幻觉。噢,那是你的魂影!你是来祝贺我的,对吗?我快乐你也快乐,我幸福你也幸福。我一定会好好生活的。我在心中感叹。
我久久注视,直至云峰滑向机尾,我的目力再也无法所及,才收回放飞于云际的心。那一刻,我体验到了那魂飞的感觉。
正如小燕子说的,一切顺当。本来出版社的同志让我多逗留几天,我对他们直说,上海有要事急等我回去处理,他们就不再挽留我了,并帮我买好返程机票。
回上海前,我给田华打了电话,他要亲自来虹桥机场接我。我也不客气,兴高采烈地应声说好。这次我在重庆只待了两天,就回到了上海。
中午我抵达上海,他把我接回家后又去上班。我们说好晚上在韩国料理店见,算是为我接风洗尘。那天也就我们俩个人,小燕子人在外地,无法过来与我们同斟共饮。不过她给我发来了短信,衷心祝贺我凯旋而归。
“你小子真行啊!”他用敬佩的口气的说,“让我看看合同。”
“我这是雕虫小技而已。”我谦和地说。说罢,就从皮包里拿出合同文本,恭恭敬敬地递给了他。
他笑逐颜开,逐一看过合同条款。
“那这本书六个月后就可以上书架了?”他看完后欣喜地说。
“最晚是六个月。”
“那你以后就成大作家了。”说罢他把合同文本恭恭敬敬地递给我。
“我哪是大作家呀,充其量就是一个爬格子的。”
“你这就是大家风范。”“你还有多少溢美之词?净给我瞎吹捧。”“我这可是实事求是。我见过许多真正的大家,他们都像你这样,谦和得很,从来不以大家自居。他们都认为自己也是凡人,和普通人没什么不一样。”
“是呀,我也是吃五谷杂粮,也有七情六欲。所以,你就别再乱封大家’给我了。无论我今后有什么作为,我还是我。”
我们把酒相敬,其乐融融。
“我要离开上海了。”在我斟酒的时候,我平静地说。
“你,你说什么?”他用怀疑的目光盯视着我说。
“一个月后,我就不在上海住了。”
“你也要出国啦?”
“不是。我要去杭州定居。”
“你是不是酒喝多了,净说胡话?”
“我没跟你开玩笑,这是真的。”
“我还是认为你在说梦话。好端端的,干吗要离开上海?离开你的朋友?”
“我找到珍儿了。”
“这就得了。那干吗还要离开上海?”
接着,我把事情经过略加删减,娓娓道来,同时还将自己的所思所想以及所感一并和盘托出。当中他未曾插过一句话,只是洗耳恭听,想必他是受感动了。
至于珍儿与仇局长之间的恩怨,我是避而不及,我是怕打碎了仇局长在他跟中的好形象。
“你们俩结合在一起,这是缘分。但何必要离开上海呢?我始终觉得这不可思议。”
“这是珍儿的选择。我是妇唱夫随。”
“她在上海不是干得蛮好的吗,又何必去杭州发展呢?”
“也许她认为杭州比上海更好。人各有志嘛。” “那也不至于要把上海的房子卖了。”
“我手头的钱不够在杭州买房子的。”
“不够,我可以借你。”
“现在为时已晚。”
“我还是觉得可惜。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本来我是想听听你的意见的。可你那段时间一直没空。”
“那你在电话里也可以说嘛。”
“这事已经过去了。”
后来,我终于忍,不住问他,单位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他摇头叹息地给我讲了一件事。仇局长已被检察院请去了。
他说:“本来是没事的。我们单位与外单位合作搞了一个房地产项目。对方负责人被人举报受贿,金额也就十万元。检察院一开始只是出于程序上的要求,叫我们局长过去了解一下情况,事实上对方受贿和他毫无干系。检察院的人向他提到这十万元的事。他也许心虚,慌了手脚,竟然将自己挪用公款的事交代了出来,数额正好也是十万。”
“检察院找他,他当然慌不择路。俗话说,做贼心虚嘛。”
“没想他交代得更奇了,说这钱全部用在一个外来妹身上了。” 我说:“事情根本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你不了解情况。”越轨犯法。”
“我们局长也真是的。”
“其实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弱点,这个弱点一旦被破,后果不堪设想,就像癌细胞一样,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只是发不发而已,一发那就玩完了。”“有道理。”“那现在仇局长怎么办呢?”“他只要拿出钱来,就以挪用公款处置。可问题是,我们局长家里没钱,除非把房子卖了。”“这样,我把这笔钱先替珍儿还给他。”我没多加思考,脱口而出。我是认真的。“你不要感情用事,这事你可要想好。”“嗨,我还有什么可想的,我是她的,她是我的。再说,我对她太了解了。相信她知情后,也会这么做的。”“这就是爱情的力量。”他带着调侃的口气说。“确切的说,这是爱的感召力。”紧接着,我突然想起了小燕子,十分惋惜地说:“小燕子要出国了。”
“出国?”他诧异地问,“去哪个国家?”
“美国。”
“能出国当然是好事。” “这也是爱的力量所致。”“难道在美国她有自己钟爱的人?”“恐怕没有吧。”“那她不是为了爱情?”“她是为爱情而选择逃避。”我们俩心领神会,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
五月的一个周末晚上,半个月亮已经爬上地平线,和风徐徐,不知从哪儿飘来了低婉清脆的虫鸣在耳畔萦绕不绝。
我照例给前妻的父母发了一个Emall。完毕,我良久端详照片中的她。逐浪碧海、蓝天白云掩映着她丽色仙姿,她笑得那么粲然夺目,勾起了我对往昔美好时光的回忆。而在回忆中,惆怅感在我心头油然而生。
“怎么,这是姐发给你的照片?她真的好漂亮呵。”因为突然听到妻子的声音,我下了一跳。不过,我旋即恢复了平静。
“是的。”
“她在美国好吗?”
“她是仙子,过天堂的日子。”
我抬起头,含情脉脉地看了她一眼,心想:“珍儿,在我眼里你 也是仙子。”们彼此寒暄了几句后,他关切地问我:“你结婚了吗?”
“刚结婚不久。”
“那你们是否办了结婚登记证?”
“当然办了。”
“那真是太好了。”
“怎么啦?”
“这样,我人在杭州。我就住在西湖宾馆1622房间。要么我去你家,要么你到宾馆来。”
“还足我去你哪儿吧。那我现在就过来吗?”
“当然。你马上过来,我等你。”
当夜,我去见了律师。他告诉我,我的前妻还留了一笔遗产给我,但我必须领了结婚证方可真正拥有这笔遗产,而且必须还得由我现在的妻子亲笔签字。这一夜,我与珍儿都难以寝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