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地方不大,空间紧凑,客厅餐厅加卧室阳台,一共住了四个人,一条狗,一只鸟,一缸鱼,外带绿毛小乌龟和些许毛毛虫。
四个人先不谈(真细说那还得了),一屋子有毛没毛冷血热血两条腿四条腿没腿的动物就够我好受的。
首先光临的是小狗,经不住东东一再嚎哭从宠物店买回家的雪纳瑞。
它浑身是毛,还长胡子。高兴时看看仿佛很有智慧,又好乖的样子,往头上夹一串蝴蝶结也没意见,天冷可以暖脚。然而它每天都跳进刚迭好的衣服里睡觉(关门也没用,它不知从谁那儿学会开门了),把饼干藏的到处都是,引来一窝可怕的红蚂蚁,上礼拜尿湿一块纯羊毛地毯。最可气的是每次家里来客人,它便摆出一副主人样,第一个到门口巡视,见到帅哥美女摇摇尾巴,撒娇要人抱,见到老头老太呲牙一通狂叫,意图把人吓跑。其实全家就属它胆小,每次一听见鞭炮响,哎呀,我的妈呀,窗外传来“嘭”的一声,舒舒服服趴在沙发上的小瑞瑞一蹦几尺高,浑身哆嗦着连滚带爬逃进洗手间,撅着屁股把脑袋埋进乱糟糟的拖把头里,一阵阵地战栗着,等待着,好容易窗户外头安静下来,我的狗已经筋疲力尽,魂飞魄散,苦不堪言了。
再说后来的鸟,一只黄嘴八哥。它本是我姑爷爷养的,后来他老人家过世,头天晚上,全家老少昏沉沉围着桌子守夜,天将明的时候,我支撑不住,靠着沈送睡了,迷迷糊糊中,只听见耳边有人在喊:“老周!老周!起床!快起床!”猛然一激灵吓醒了。这屋里,除却死了的那个,可再没第二个“老周”了。大家伙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迷蒙灯光下,那声音断断续续,微弱飘忽,煞是骇人。不一会儿娘娘①下楼,听见喊声,径直走到院里,拨开龙爪槐下的一簇吊兰,对着后头的鸟笼说:“小黑,不要叫了,老周没了---”亲眷们见此情此景,纷纷提议把鸟卖掉,要么送人,我脑袋一热,把它领回了家。
小黑来的时间不长,闹的笑话不少。一开始,不管是谁,但凡靠近些,必然被骂:“反革命!现行反革命!”后来它又学会了喊警报,经常一清早就叫:“滴嘟滴嘟滴嘟—呜呜呜---”,外加两句“鹅毛鸭毛锡箔灰!新鲜大米草鸡蛋来!”最可恨的是这鸟喜欢听墙根,前两天居委会上门发油壶,刘阿姨见它好玩,抓把瓜子仁给它吃,小黑见状,兴奋地吹了声口哨,歪着脑袋痴痴呆呆地说:“欧—欧—哎呀—别这样嘛---”把刘阿姨笑的差点折断腰,害我几天不敢出门,恨不能剁了它煮罗宋汤。
那缸鱼更甭提了,从神仙鱼养到金鱼蝌蚪柳条鱼,养什么死什么,费钱费事不说,死一次东东得哭好几天,不养还不答应,真把我搞火冒了。
最省事的就数绿毛龟,妈也喜欢它,可惜这两天得了结膜炎,每天拿棉签给它涂药膏,一碰就缩脑袋,要拿牙签咬上了把头拽出来,斗智斗勇,其乐无穷啊。
哦,对了,还有毛毛虫,阳台上那几盆花,一年四季总爱长虫子,肉滚滚地一扭一扭,我东东真心喜欢,能托着下巴看一下午,省掉我好多功夫。
瞧吧,活脱脱一个动物之家。
注:①此节的“娘娘”指姑爷爷老周的妻子,长浜方言中老年妇女统称“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