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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装饰的题材纹样

建筑表面的装饰纹样是人类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人类审美创造活动的重要内容。装饰纹样是各个历史时期思想文化颇为直观的形象写照,沈阳故宫建筑作为中国古代建筑文化的一部分,同样离不开其所处的历史背景,受整个历史大环境的影响。同时,又由于其相对封闭的地域特征及民族的相对独立性,其装饰纹样必然拥有自身的特色。

沈阳故宫建筑图案纹饰虽有本民族诸多自身的特点,但并非都是自己独创,而是有着深刻的历史渊源。满族先民生产和生活方式形成的文化习俗在宫廷文化中自然也有所反映。努尔哈赤及皇太极初建盛京皇宫时,将满族及其先人传统的住宅建筑形式引入宫廷。盛京皇宫建筑中突出地反映了满族统治初期的政权性质、价值观念乃至审美情趣,在中国古代宫殿建筑文化史上独树一帜,别具风采。随着汉、蒙等民族的先后归附,清初统治者也不断将各民族的文化艺术撷取入宫廷,反映在大政殿建筑形制和装饰艺术上也融会了多民族的文化艺术风格。

沈阳故宫装饰纹饰按题材的不同可分为:动物、植物、人物、几何纹、文字与数字等。建筑装饰不仅注重形式的美观,而且也相当注意这些形式所包涵的内容,注重装饰所表达的思想内涵。下面就沈阳故宫中比较有特点的纹饰分类说明。

第一节 动物、人物纹

动物纹样在整个沈阳故宫建筑装饰纹饰题材中所占比重较大。这一类以龙、凤、狮子、兽面、羊、鹤、鹿、蝙蝠等居多,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动物纹样有龙、兽面、狮子等。

龙是中华民族的象征。以龙喻人是中国皇帝的一种特权,到了满族皇帝努尔哈赤和皇太极这里,龙的造型更加突出,神态更加威猛,体量更加巨硕,应用更加广泛,也将它与建筑结合得更加紧密。它不仅成为建筑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成为建筑的标志与象征。

龙在沈阳故宫建筑的装饰纹样中占了很大比重,可以说是无处不在。石栏杆望柱头上有雕龙,廊下柱子上有木雕盘龙,檐下龙形抱头梁,檐下彩画里有行龙、升龙、降龙、坐龙,屋脊、博风上五彩琉璃行龙等。不仅龙本身充满在各部位的装饰里,而且还有龙的子孙也参加了装饰的行列。屋脊两端的龙吻、屋脊顶端的走兽、宫门上的铺首、台基上的螭首等,据说都是龙的儿子,所谓“龙生九子,各司其职”,整个沈阳故宫可称得上是龙的世界。

早期建筑上的龙饰非常有特点,外檐装修特别注重用龙的形象对建筑的性质和气氛加以强调和渲染。大政殿外观最显著的特点是正南向的入口处的两根木雕蟠龙柱,龙头上扬出于柱外,张牙舞爪,十分凶猛生动,充分显示出“龙威”,即天子之威,殿内藻井中有浑金的雕龙。崇政殿为皇太极日常临朝之地,面阔五开间,硬山顶。崇政殿俗称金銮殿,全殿布满了龙饰。其正脊、垂脊、博缝、墀头均饰以蓝色行龙五彩琉璃饰,龙首均向上。殿下台基的栏杆的望柱、栏板都雕满龙纹。檐柱和金柱间的穿插梁变成一条行龙贯穿室内外,檐下梁头雕为龙头,梁身雕为龙身,室内梁头雕为龙尾。全部龙首,成三组二龙戏珠图。崇政殿宝座设亭式堂陛,其前方凸出两柱上各有一条木雕蟠金龙,龙尾在上,龙首在下但扬起向内,姿态十分凶猛生动,与大政殿双龙首尾正好相反,形成艺术上的对照。

值得一提的是在崇政殿室内七架梁上及柱子上的金龙纹饰,上面所绘金龙为“四爪龙”;纵观沈阳故宫中也仅此两处画“四爪龙”,其他建筑及崇政殿其他部位上的龙都均为“五爪龙”。

明清时期对龙纹的运用有严格规定,皇宫、皇陵等这些皇帝用的建筑装饰采用的龙纹必须是五爪龙,王公、大臣以下用的龙纹为三爪或四爪龙(明清时期称四爪龙为蟒)。清早期已经对龙爪所对应的等级制定了相应的政策。清入关后,逐渐吸收和接纳了中原的一整套礼制制度,五爪龙又被皇帝所垄断,到了乾隆时期这套礼制已经相当完备,不可能有所逾越。从崇政殿的大修记录来看,沈阳故宫崇政殿的大修次数极少。仅枟钦定盛京通志枠卷二十有记载“乾隆二十年(1761),重修凤凰楼、崇政殿、大清门”。

从以上分析可以断定,崇政殿室内柱子及七架梁上的彩画应是清早期的原作,而非后来维修绘制的。至于为什么会在沈阳故宫等级最高、最重要的建筑中使用了“四爪龙”,其历史原因还有待于进一步的深入研究。

兽面

沈阳故宫大政殿、崇政殿、大清门等主要建筑檐柱(也包括室内)柱头上装饰有兽面雕饰。它是由木板雕成再装到柱顶,不起结构作用纯为装饰件。兽面环眼圆瞪,宽鼻狮口,头顶一对卷曲犄角(类似于羊角),背衬镂空卷云图案,兽头两侧各有一只下垂的人手形雕饰。这种兽面形式的装饰在沈阳故宫中不仅仅以木雕的形式出现在建筑檐下,同时以石雕及琉璃的形式在故宫早期建筑的不同位置出现:大政殿宝顶琉璃饰件、崇政殿琉璃墀头及望柱下的地垘上石雕。这种兽面装饰成为沈阳故宫的一个重要标志。另外,沈阳昭陵大红门上,也可见到相类似的琉璃兽面装饰,造型更接近于牛头,角与沈阳故宫兽面上羊角相似,有一定的传承关系。

这种做法来源于藏传喇嘛教建筑。兽面多做牛头(牛角)或麒麟头像(两只分叉的鹿角)。沈阳故宫兽面与之不同之处有:角变为羊角,而不用牛角或鹿角;面部改为狮面,而非牛头或麒麟头。相同之处有:沈阳故宫兽面保留了两侧人手形雕饰;使用的部位相同。

狮子

狮子俗称百兽之王,性格以凶猛著称,是中国古建筑不可缺少的重要装饰。

大政殿前东西两侧置石狮一对,为乾隆十一年奉旨由崇政殿前移至此处。石狮通高1.5米,底座高 0.47米,长 0.76 米,宽 0.62 米。石狮及座均用黑灰色石料,与沈阳故宫早期建筑各宫殿柱础为同类材质。狮身造型具方正平直之意,狮首不向前而是扭颈向内,右侧雌狮左爪下及后背各一幼狮,左侧雄狮右爪下及后背各一绣球,姿态生动,刻工简练。从整体观察狮首比例较大,各部位均不按肌肉骨骼起伏雕琢,而只是取其大致形似,着重表现其威武神态,但又无凶恶可怖之相,是比较典型的东北地区民间风格。

大清门门前石狮,材质与大政殿门前石狮相同,但狮子的形象更加写实,造型更加复杂,细部刻画较多,狮子头上披着卷毛,前腿上部有小的翅状装饰,后腿有火焰状花纹,四肢肌肉有明显的起突,口叼飘带,都扭头向内,雄狮脚踏绣球,雌狮脚踏一小狮子。细部刻画精细,形象生动,带有神瑞气息,而忽略了狮子的整体神态,应为清中期以后作品。后期石狮形象趋于复杂,细部刻画细腻。

羊与祥为谐音,用羊作装饰就有吉利、祥瑞的含义,在建筑装饰中应用广泛。羊在沈阳故宫中的应用则有自己的特点。屋脊走兽的行列里采用了羊的造型,模仿藏传喇嘛教的兽面装饰也加进了羊角的元素,说明满族人对羊的喜爱。羊的造型的大量出现是女真人畜牧业发达的结果,建州、海西女真,长期受益于蒙古游牧民族的影响与松花江流域便利的水草条件,畜养牲畜很多,对牲畜的依赖性很强。346

早期女真族在祭祀他们的神祇时,就沿袭草原牧民的风习奉献羊只。

除了以上列举的这些动物纹样,沈阳故宫中还有一些明显带有汉族文化意识影响的动物形象,如:凤、鹤、鹿、蝙蝠等。鹤古人以长寿之鸟,用作装饰以示长寿。古代神话传说,千年为苍鹿,二千年为玄鹿,故鹿为长寿之仙兽;鹿与禄为谐音,寓意长享禄位及表示长寿和国家昌盛。蝙蝠的“蝠”与“福”谐音,表示大富大福的含义。这些装饰纹样广泛应用于沈阳故宫建筑的彩画、石雕、木雕等各种装饰当中。

人物

沈阳故宫建筑装饰人物纹样极少,大政殿上檐垂脊均设有侧作鞑人一尊,八尊鞑人面目各异,双臂均为拉扯状,在鞑人前 30 厘米处,有一把铜制剑把直插脊筒内,以固定宝顶上垂下的铜链。从鞑人的衣着服饰来看,身着蓝色袍子,右衽交领、窄袖口、束腰,头戴尖形风帽,脚踏高靿革靴;为典型的蒙古族服饰。

第二节 植物纹

沈阳故宫建筑植物题材的装饰也相当多,梅、兰、菊、荷、莲、卷草等植物花卉不计其数,所用题材多少都具有某些思想内涵,总会带有一定的比拟和象征的意义。

莲花

莲有出淤泥而不染的自然习性,非常符合中国人对人生哲学的理解。加之莲花又是佛家的象征物之一,佛的座是莲花形的,称为莲座等。所以,莲花装饰在佛教建筑及宫殿、民居建筑中使用均很广泛。在沈阳故宫用莲花做装饰的建筑很多,尤其是早期建筑中的莲花装饰更为广泛、更加形象。盛开的莲花用作天花彩画的圆光,多莲瓣用作柱础、柱头的装饰,彩画图案中的朵莲,缠枝莲,大政殿石雕栏杆及各宫殿山墙透风砖上,大政殿、崇政殿、大清门檐枋上,清宁宫五彩琉璃脊饰,中路东、西所建筑中的垂花门,莫不有千姿百态的莲花纹饰。

稻草、谷物

清宁宫室内檐枋彩画中的垫板彩画中的题材比较特殊,为红地青、绿卷草束缚连接沥粉贴金稻草、谷物,这在沈阳故宫装饰题材中是绝无仅有的。

这与清宁宫的功能及满族人的生产生活特点有关。清宁宫东侧一间是皇太极和皇后的寝居之所,其西侧四间还肩负着一项重要的职能,作为宫内举行萨满祭祀的场所,因此也有人称之为“神堂”。萨满教是一种以信奉“万物有灵”为特点的原始宗教现象,也是满族自氏族社会就有的信仰习俗,其作用就是祈求神灵的保佑。稻草、谷物并非祭拜的对象,而是反映祭拜者的一种祈天福佑的心理,也是满族经济转向以农业为主的一个侧面反映。

缠枝花卉、卷草

缠枝纹以各种花草的茎叶、花朵或果实为题材,以涡形、S形、波形形式构成。卷草纹则由花草的茎、叶组成。由曲线或正或反地相切,或成连续的波形或向四周作任意(适合)延伸,即成连续纹样或单独纹样。明代缠枝,卷草纹非常流行,卷草纹即忍冬纹,构图繁复华丽,叶片卷曲、叶脉旋转,让人感到旺盛的生命力。同时,受汉族人的影响,各种花卉图案也应用广泛,比如:莲花、菊花、宝相花、兰花、荷花、梅花、牡丹等,表现寓意吉祥的民俗心里。

沈阳故宫装饰中大量采用缠枝、花卉、卷草纹这些植物纹样,在石雕栏板、望柱上,在大木梁枋及各处的彩画上,在早期建筑屋脊的琉璃雕饰上,均可见到这些植物纹样。

第三节 文字和几何纹

一、文字

文字作为装饰内容,是指装饰画中的题字、建筑上匾额、联楹上的殿名和对联,同时也包括文字所表现的意或形意结合成为装饰。

大政殿室内藻井外环设八块“五井”天花,五井中上为双龙,下为双凤,居中为梵文天花;大殿中心藻井中层外环为八块写有“福禄寿喜”的文字天花。凤凰楼二层早期天花彩画共十八组,每两幅构成一组,中心两组为梵文天花,四角分别为篆体汉字“万寿无疆”;余者皆以鸾凤彩云为主图。

沈阳故宫建筑的飞头、椽头彩画绝大多数都为梵文“万”字和汉字“寿”字。万字本为梵文,不是普通文字,是佛教胸前的符号,表示吉祥幸福之意。“万”字和“寿”字结合,有表达吉祥祝福之意。

二、牌匾

门匾是悬挂在大门或者建筑主要入口上方的招牌,上面书写着这组建筑群或者这座殿堂的名称,这是中国古建筑装饰的一大特色。

沈阳故宫建筑主要殿堂都挂有这种门匾,门匾绝大多数都统一式样,连色彩都是划一的。长方形的木牌,牌面上写着满文和汉文二种名称,四边有斜出牌面的牌带,牌面为蓝色的底金色的字,牌带红色,外周有金色边线。主要殿堂的牌带上有木雕的龙作装饰,雕龙的多少代表着这座建筑地位的高低,所以木雕在这里成了显示等级的手段了。

沈阳故宫的满、汉文门额书写法独具风格。盛京皇宫的宫阙门额上,既有满文,又有汉文,即满、汉对译的文字,但是却将满文书在左,汉文书在右。突出了满文的位置,说明清初对“国语”的崇尚。清入关后,满语满文渐次为汉语汉文所取348

代,故而反映在北京故宫门额的书写形式上,满、汉文左右互换了位置。

沈阳故宫虽历经修建,但门额书写仍保留了满文在左、汉文在右的格式。这是因为清帝,包括乾隆皇帝在内,都以“敬天法祖”来标榜自己,故而对祖宗留下的门额书写方式是只遵循沿用而不作更改;其余诸帝亦如是。

三、几何纹

沈阳故宫建筑几何装饰纹样有槽字符、方胜、连珠、回纹、如意纹等,既蕴涵吉祥寓意,又强调美的形式法则和数的规律。佛教认为释迦牟尼佛胸前的槽字符是佛的三十二种瑞相之一,象征佛法庄严,功德无量,为吉祥万德之所集。唐朝武则天将槽字符定名为万,民间俗称万字不到头,寓意“富贵不断头”。方胜相传为西王母头上所戴的饰物,为菱形压角相叠而成,后世以为辟邪祥瑞之物。回纹是由陶器和青铜器上的雷纹演变而来,寓意吉利深长,明清时将回纹作四方连续,俗称回回锦。如意纹是由渐变的螺旋线构成,如对称的云头或灵芝,寓意吉祥,具有韵律美。几何装饰纹样广泛应用于沈阳故宫建筑的彩画、石雕、木雕等各种装饰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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