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鱼站在风向标上,这绝对不是传统的做法。然而在邑秋,有一条骄傲的鱼儿,它“飞”得很高,与风儿为伍,与蓝天为伴……
天空中鸟飞,河里鱼游,人生活在陆地,这是天经地义的。然而在邑秋,有一条骄傲的鱼儿,它“飞”得很高,与风儿为伍,与蓝天为伴。
它站在邑秋公共图书馆塔楼之巅的气象标上,乱云飞渡我从容。指示风向的S/N箭标,在它身下像螺旋浆一样回转。中世纪的欧洲,教皇曾下令将所有教堂塔楼顶端安装风向标,而风向标上必须站着雄鸡的身姿。一条鱼站在风向标上,这绝对不是传统的做法。
何况,风向标一向建于教堂的钟楼顶上,渐渐地被人赋予神性意义,更不用说公鸡了,在基督教里象征上帝、神性及光明。它是怎样一条特殊的鱼,才能荣登塔楼上的风向标之顶呢?
——就是思古河里的猫鱼(catfish),这种不足为奇的鱼,两三百年前这条河里有千千万万条。印第安人以此为生,后来欧洲殖民者也靠着渔业发大财。有个渔民一晚上就从他的水底渔网捞上来三千多条猫鱼。那时候在思古河边的客栈,猫鱼是一道最受欢迎的美食。
瀑布泻下的一段河道成为最佳捕鱼点。东岸沿河之地,形成小渔村。简单地归纳邑秋历史,很简单,它从河中捕鱼成为渔村,后来又依靠思古河水力,兴办纺织厂。这里的高水位瀑布占尽了地理优势,无论对捕鱼还是织布。
我想,河中猫鱼的减少,也并非是被源源不断到来的欧洲人吃光的。以常识分析,沿河的一座座纺织工厂,给思古河带来了巨大的污染。猫鱼们被毒死了成千上万。猫鱼也不再是盘中餐,那变了味道的河水出产的鱼,无人问津。渔业破产,小客栈倒闭。
那个田园风光的小渔村远去了,热爱自然生活的印第安人离开世代居住的家园,踏上“血泪之路”(Trail of Tears)西迁。
1913年,一座英伦学院式风格的石建筑在玫丹薇路上落成,它就是邑秋公共图书馆。宾州钢铁大王卡内基捐出财富,在全美兴建公共图书馆。这是继教堂之后,美国人生活中又一个充实着人们心灵的地方,对所有人免费开放。
一百年前的图书馆,是邑秋一座新的崇高圣地。在它顶上安装了蓝绿色的圆顶塔楼。八边形的两层阁楼,上面再搭起一个圆穹顶的亭子,四周有神物护围。在塔顶的针尖上,一条猫鱼就像扎在印第安人的长矛上,高高举在空中。长矛同时也是风向标的直轴。
这个设计,让猫鱼从此成为邑秋小镇的象征而深入人心。风向标上的猫鱼,仿佛也获得神性,像神将一样,让来自四面八方的风归顺。它庇佑着苍生,让邑秋无灾无害。
然而,把猫鱼作为图腾或象征的,更应该是勒那佩印第安人啊。我隐约有所悟,这些发财致富的移民者,是感激印第安人的收留?是良心发现?还是无法规避对神的敬畏?猫鱼被神化,被高高地供奉,难道不是他们要化解这些复杂的心结?
后注:如今的思古河两岸已不再有工厂。经过整治,河水变清,又有猫鱼在水中游弋。黄昏夕阳下,常见岸边有静静的垂钓者。也常见他们把钓到的鱼又放回水里,可谓渔翁之意不在鱼,而在于“渔”之乐。
英勇非无泪,不洒敌人前。男儿七尺躯,愿为祖国捐。
——陈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