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个世界上真有因果轮回、善恶报应,尤业田临死时说的那句话得到了印证:丧尽天良的贾振阁、刘小鬼和谷歪心最终都没有得到好下场。
全国解放后,组织上调贾振阁到察哈尔省工作,还担任了较高的领导职务。那时,刚刚解放,老百姓生活水平很低。贾振阁身为领导干部却贪图享受,依仗职权大肆贪污公款,在“三反”运动中被群众揭发出来,给予开除公职并判入狱十年,刑满释放后迁回原籍劳动改造。
那年夏天,贾振阁有一次到山上去放牛。刚才还是风清日朗的天气,转眼工夫突然阴云密布,紧接着,一阵阵电闪雷鸣,瓢泼大雨自天而降。贾振阁没有带避雨工具,顷刻间被淋成了落汤鸡。雨幕里,他发现前面好像有个山洞,就走过去避雨。不料,刚走进山洞不到一刻钟,洞顶突然坍塌,一块上千斤重的大石块向他砸来。贾振阁一看不妙,赶紧往旁边躲。侥幸躲开后,他觉得这山洞不是避雨之地,连忙往洞外走。谁知,刚走到洞口,又有一块巨石朝他砸下来。这一次,贾振阁没有躲开,被巨石死死压住,压成了肉饼。
贾振阁死后,村里传出很多版本的说法。有的说,头天夜里,贾振阁曾做了一个梦,梦见尤业田一家三口来找他索命。贾振阁本性不改,竟恶狠狠地对尤业田说:“你们这几个***分子,竟然阴魂不散想反攻倒算!是好汉就在这里等着,我马上集合运动骨干来捉拿你们,再活埋你们一次!”尤家三口听了,急忙转身往山上跑,跑到一个山洞里藏了起来。
贾振阁醒来后,老觉得尤家三口的身影在屋里来回游荡,心里害怕,就再也睡不着了。天亮后,他突然向生产队长提出要去山上放牛。贾振阁的家乡地处深山,崎岖险陡行走不便。他已经年过半百,又经历了十年牢狱生活,体质不太好。早些年给生产队里放牛,后来生产队长照顾他,就不让他上山了。这次,可能真是尤家三口催他偿命来了,贾振阁死活不听生产队长和家人劝阻,硬是赶着牛群上了山。上山时大活人一个,抬回来的却是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有人说,那座山上根本没有洞,贾振阁是产生了幻觉。那天的雨也来得十分蹊跷,因为县气象站预报一连几天都是晴天,怎么忽然下起雨来?最令人难以理解的是,巨石砸死贾振阁后,天气突然雨霁云散,艳阳高照。山上那么多牛,它们身上的毛居然没有湿,一个个在山洼里悠然自得地吃草。
还有人说,贾振阁出事好几天前,村里曾有人看见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头儿和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领着个十来岁的男孩子,在村子周围转悠来转悠去。那老头儿还打问村里有没有姓贾的。人们告诉他,这个村叫贾家寨,几乎都姓贾,你到底找哪一个?老头儿又问,有没有叫贾振阁的?人们说,有,就在村口住,说着还用手指了指贾振阁的房子。老头儿和三十来岁的男子眯着眼睛看了看那几间房子,不再继续询问,拉着孩子走了。
另外有很多很多传说,大都与尤家有关连。贾振阁的家人知道他当年在封平县元浦村工作时曾经祸害过一家三口人,故而,不管村里人说什么,他们都不愿意理会,既不澄清更不反驳。贾振阁的尸体从山上抬回来后,家人把他草草掩埋了事,连一些起码的丧葬规矩都省略了。
谷歪心也不得善终。参与杀害尤家人后,名声臭不可闻,女人更不愿意登他的门。一九五二年冬天,谷歪心得了噎食症(食道癌),身边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不多几天就死了。死后,尸体在炕上挺了三天三夜无人葬埋,还是谷大豹念及同宗同族,给他打了副棺材,张罗着料理了他的后事。
谷永旺和兰兰不愿意让谷大豹搭理谷歪心。谷大豹说,他虽然不是好人,但毕竟姓谷,可以烂在土里不能烂在家里。烂在家里,臭气熏天,左邻右舍还咋过日子?
死的最惨的是刘小鬼。元浦村一带,人们有夏天从河里捞余渣的习惯。余渣,是闹洪水时河流上游的冲积物,多为树枝、草根、羊粪蛋之类。人们从洪水中将余渣捞上来晒干后可以当柴禾烧。
一九六三年夏天,冀西山区连降七天七夜大雨,翠玉河里洪水滔天,浊浪滚滚。村里的青壮年汉子们,人人拿着三股杈(当地一种农具)到河边捞余渣。刘小鬼此时已经六十多岁了,见别人捞出很多余渣,很是羡慕,也想到翠玉河边捞点外快。儿子刘杨劝他不要去,岁数毕竟大了,捞余渣是个力气活儿,而且十分危险。然而,好像阎王爷派拿命小鬼催赶着一般,刘小鬼非去不可。当他站在一处河湾上时,正好洪水中漂来一棵杨树,树干足有一搂粗。刘小鬼非常高兴,正准备给刘杨盖房结婚,如果能把这棵杨树捞上来,就有了大柁和檩条。
杨树很重,加上洪水巨大的冲力,刘小鬼用三股杈捞了好几下逗没有把树捞上来。眼看杨树就要被水冲走,刘小鬼着急地将脚往前迈了两步,站到了洪水里。这时洪水忽然暴涨,一个两丈多高的浪头打过来,把刘小鬼卷进了滔滔的洪水中。开始,刘小鬼还挣扎着露出头喊救命,后来就再没有露出头来,做了真正的水鬼。
刘小鬼站得地点儿正好在龙湾,离活埋尤业田父子的土坑不足百步远。村里人都说,这是尤家父子的阴魂把刘小鬼缠走了。当年他把尤业田父子土葬了,现在尤家父子把他水葬了。
刘小鬼的尸体始终没有找到。半个月后,有人在翠玉河下游的王快水库发现一具死尸,已经泡得没了人形,而且残缺不全。刘杨听说后马上去找,但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只好悻悻而返。人们都说刘小鬼的尸体喂了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