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亚沙回到教室,发觉同学们对他投来的目光变成混合着恐惧和怀疑的眼神。他看到刚刚那三个男生正在跟其他人窃窃私语,知道他们肯定说了什么鬼话。他想起之前同学们说起吉黯学姐的态度,恐怕那种态度之后也会落在自己头上了。不过,他现在不在乎这些。
带着期待上课是一件痛苦的事,好在亚沙对自己集中精神听讲的本事颇有自信,不至于魂飞天外。认真上了一天的课,放学铃声终于敲响了。
亚沙提起书包就要出教室,刚一开门,一声厉喝就传了过来:“干嘛呢!谁让你走了!”
只见一个中年妇女用臃肿的双腿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正是他的班主任。
“回教室去!”
亚沙忙潜身缩首回到座位上。班主任进了教室,把手里的东西往讲台上一拍,咧嘴便说:“你们这些学生,一个个打了铃就往外跑?外面有什么勾着你们的魂呢啊!”
她一不布置作业,二也不说什么通知,只是一味絮叨。其内容不但老生常谈,而且反复循环。亚沙真不知她到底要说些什么,只是怕吉黯等自己着急。直到周围的同学对他再次投来目光——这次是怨恨的目光——他才明白自己刚刚急着出门的举动惹了老师不高兴,因此她故意让让全体拖堂以发泄不满。
那张涂着口红,生着肉痦子的嘴似乎可以源源不断地吐出话语。而且其中一大部分是:“我根本不想说这些。”、“我的嗓子上了八节课,已经疼死了!”、“你们能不能不让我说这些废话?”。
终于等到她觉得发泄完毕,天已经开始黑了。亚沙心急如焚,心想学姐一定等得不耐烦了。似乎是看出亚沙的焦躁,班主任发出此次讲话唯一一道有效指令:
“你,留下来扫除!其他人放学。”
同学们呼啦啦一下子走了个干净,只留下亚沙一人愣在座位上。
“明天就是卫生检查,你要是让班里扣分,不用我骂你,同学们自然会有正义感!”班主任甩下一句话,甩手离开。
亚沙不敢违抗,赶忙拿出扫帚拖把开始打扫。但是一个人负责全教室的扫除,无论如何都太勉强了。加上亚沙心急火燎,更是欲速则不达——哗啦一下,他打水的水桶把手坏了,水洒了一地,正好把好不容易扫成一堆的灰尘冲散成一股股泥浆。
看着已经黑下来的窗外,亚沙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学姐一定在等自己,她一定会很失望的……
“亚沙?你怎么一个人在扫除啊?”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冬妮娅……老师……”亚沙转身,看到那个和蔼可信的身影,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我……学姐……但是……他们……”
“啊……真是的,是他们不对。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冬妮娅蹲在亚沙面前,听着亚沙边哭喊边说出的委屈,心疼地抚摸着他的头。
那令人放松的,温暖湿润,犹如浴室蒸汽般的香味再次温柔的包裹了亚沙。令他的心立刻安定下来。
“谢谢老师……老师你能不能去操场告诉学姐,让她别等我了?”
“唉呀,你在这时还想着别人,真是善良啊。”冬妮娅笑着说,“你快点去找学姐吧,剩下的扫除我来做就行了。”
“但是……让老师你……”亚沙看着冬妮娅干净整洁的衣装,犹豫不已。
“没关系,我今天正好穿的是旧衣服。”好像能洞悉亚沙的心思似的,冬妮娅说道,“而且,让你这样的好孩子受罚我可看不下去。快点去找学姐吧,别让她等太久。”
“谢……谢谢老师……”亚沙转身拿起书包,走到又停下来,“老师……我应该怎么报答您才好……”
冬妮娅笑了笑。
“我是负责后勤的老师,一个人一间办公室,一直没什么可说话,更遇不到老乡。你能让我以后来找你聊聊天吗?”
“当然!老师您尽管来!”亚沙喜笑颜开,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