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灯影幽幽,窗外夜色暗沉。
青鸾躺在陌生的床榻,透过雕花窗格子,一瞬不舜的盯着外面朦胧的夜色。
脑子仍旧闹哄哄的,伤处还隐隐作痛,倦意深深,却怎么也睡不着。
“咣啷”一声门响,厢房的门打开了。青鸾耳力很好,这细微的声音自是听得分外清楚。
“谁?”心头一咯噔,忙急急坐直了身子。历经昨夜一事,她全身都紧绷了起来。指尖在枕下摩挲半响,终于探到了那枚青玉簪子。
到底是谁这般大胆,竟然夜闯王府?!这庭院的护卫难道都没察觉么?!青鸾屏息凝神,一双美眸直直盯着屏风外。
珠帘幔晃间,有细细的脚步声传来。青鸾眸色一沉,无声的握紧了簪尾。
感觉到来人越来越靠近,甚至能听到对方浅浅的呼吸。青鸾使出全身气力,狠狠朝对方划去。
“呀!”黑暗中,有急促的惊叫声传来。只是这声音,怎么这般熟悉?!就在青鸾愣神的一瞬间,一直大掌顺势探了过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腕。
“别出声,是我。”青鸾正要奋起反抗,耳畔一道低醇的嗓音适时响起。
“赵璟之?”青鸾娇躯一震,一脸惊诧的望向暗处,手中的簪子应声落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脆。
“你怎么在这儿?”
“嘶—下手这么狠……”赵璟之小声嘟囔了句,点亮了烛火,屋子瞬间亮了起来。
橘黄的纱灯下,他一身素袍,似乎刚刚沐浴过,身上还沾染着些许湿气,淡淡的药香倒清爽怡人。
他无视她错愕的表情,缓缓撩起衣袖,自言自语道:“还好我不是采花贼,不然小命可就难保了!”
青鸾这才发现他的白皙的手背上赫然有一道血印,虽不深,却也惊心。想到方才自己的举动,不免有些心虚,呐呐道:“谁、谁让你大半夜跑到我房里来的?”
他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不知道这是他祖母的宅院么?!要是被人发现就糟了。
“我想你了。”赵璟之对她的埋怨置若罔闻,对她温柔一笑,一双俊眸里柔光溢彩,满满的皆是深情。
青鸾被他大刺刺的一句告白瞬间羞红了脸,颇不自在的避开他灼热的视线。
她羞赧的样子,极大程度上取悦了赵璟之。他缓缓来至榻前,揭开她攥紧的被角,本想再逗弄几句,无奈眼前的小女人双目紧阖,对他完全视若无睹,只得作罢。
他的确想她,眼下更多的是牵挂。分别好几日,一回来便碰上乱糟糟的局面,他与她,甚至没有交谈的机会。
虽然零零碎碎听了她的近况,可是每每听到她遇险的部分,都让他根本无法冷静。方才那一幕让他差点魂飞魄散,她遍体鳞伤的模样,实在让他无法安睡。
回到院子简单沐浴一番后,包扎好伤口便寻了过来。明知祖母这里是安全的,明知有婢女替她清洗敷药,可他就是不放心。
看她尚有力气反击,赵璟之心中的担忧总算稍稍放下。
“吃东西了麽?”他自认是个干脆简洁的性子,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絮叨了起来。
“嗯。”
“吃的什么?”
“雪耳莲子羹。”青鸾闭眼,答得更干脆。
“药呢?”赵璟之不满这一问一答的方式,蹙眉追问道:“可有仔细上药?疼不疼?我来看看。”
“不要!”青鸾一声惊呼,倏地睁眼。然而终是晚了,赵璟之话音刚落,精壮的身子便已欺了上来,长臂一揽,将她连人带被拥至胸前。
“赵璟之,你要干什么?”青鸾挣脱不得,郁结极了。
“嘘,别动。我伤口还疼。”赵璟之莞尔,笑得狡黠。
青鸾听他这么一说,果然停止了挣扎。面上一派担心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去湖州的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小心碰伤的。”赵璟之下颔蹭了蹭她柔顺的长发,轻描淡写道。湖州之行太过凶险,他不愿她担心。
“胡说!”青鸾皱眉,自是不信:“一看便是剑伤,你真当我不知道么?到底怎么回事?”
“都过去了,我不是已经平安归来了麽?”赵璟之笑笑,将头轻靠在她的肩头,心头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
“映月,我很想你,每天都很想你。”赵璟之深嗅着她的发相,喃喃道:“你可有想我?”
青鸾不答,定定望着他略显僵滞的手臂,若有所思。
“你不想我?”赵璟之掀眸,佯装不悦的看着她,眼神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果真不想?一丝也不曾想?”他问的有些急,见青鸾依旧一副冷淡的表情,渐渐声音小了下去,心里犹如针刺般,难受、失落、还有些不自信。
青鸾怔怔望着他的肩膀,自是错过了某人无比沮丧的表情。她略略抬指,迟疑的向那伤口抚去:“不要再受伤了,你又不懂武功,还逞强做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一字一句却说的分外清晰。似奚落似埋怨又似关心,又如山涧冰雪,沁心凉润,让赵璟之心灰意冷的瞬间,又突然热血沸腾了起来。
“映月?”他无比惊喜的唤道,手臂将她箍的更紧:“你这个坏丫头,总是这样撩拨我的心……”
赵璟之阖目,无比激动道:“我每靠近你一步你便要后退三步,总是冷冷清清的对我,让我都快没勇气了……映月,我不能没有你,嫁给我好不好?我们成亲,再也不要分开。”
曾想过给她各种告白,或文采斐然、或情深意切,却都没有眼下这番发自肺腑。
这家伙最近越来越毫无顾忌了,动不动就不分场合的对她剖以真心。青鸾被他一番烫贴的话羞得晕晕乎乎、面红耳赤,却又被临末那句惊得面色煞白。
“不要。”她脊背一僵,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为何?”赵璟之不解的睨向她,剑眉微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