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就这样被他大刺刺牵着,不禁又羞又急,正要奋力挣脱,赵璟之低醇悦耳的嗓音在她耳畔适时响起:“嘘—你先听我说,那李致远是李知府的公子,为人十分精明,方才你显露身手时被他看到了面容,为了消去他的猜疑,我们干脆来个顺水推舟,其他的事交给我就好……”
说罢掀唇一笑,极其自然的揽过青鸾的柔软的腰肢,随着李致远殷勤的招呼,缓缓来到二楼最里边临窗的雅阁。
青鸾虽恼他唐突失礼,却也没错过李致远看向她时一脸惊讶的神色,心知眼下形式所逼,只好硬着头皮配合着。
房门一开,屋内的喧哗声戛然而止,众人面上一愣,目光齐唰唰看向赵璟之和青鸾,最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两人两手紧握处。
“王爷,请。”李致远躬身道。
屋内众人如梦初醒,纷纷收起眼中的好奇、猜测和探究,忙不迭起身向赵璟之行礼,齐声道:“见过瑢郡王!”
赵璟之用心瞧了瞧,屋内酒桌上坐着五六位身世显赫的官家子弟富家公子,个个身侧都有娇娥相伴,见是他来不免有些拘谨。
不由和煦笑道:“诸位不必多礼,本王不请自来,实在是失礼之至!快快请坐!今夜乃中秋佳节,大家万不可为了本王坏了兴致。”说罢俊目冷冷睨了一眼装俯桌的表哥,眉头不着痕迹的紧蹙了蹙。
众人齐齐称是,有些尴尬的坐下。而李致远早已吩咐小二将残羹剩酒撤下,换上了几样精致可口的点心,又让酒楼老板亲自烫了壶“芙蓉菊花酿”呈上。
“王爷,您请。”李致远赔笑道,徐徐替他拉开座椅,一双小眼却不住打量着一侧的青鸾,暗暗揣测这位有些眼熟的女人与赵璟之的关系。
赵璟之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却也不道破,而是别过头对青鸾柔声道:“你也坐罢!”
说罢旁若无人的握着她的手将她安排在身侧坐下。余光扫过众人,见大家果然瞠目结舌,一脸惊疑的望着自己,而在场的佳丽则一脸艳慕,瞅着青鸾的双眼几乎能喷出嫉妒的火焰来。
赵璟之佯装不知,望向黎晏殊缓缓道:“看来表哥真是醉了,如此动静居然都未能醒来!”
黎晏殊方才酒后放纵,信手将酒杯掷于窗外,未料差点砸中了他那位王爷表弟,心知闯祸正欲借醉酒蒙混过关,却被赵璟之一语道破,无所遁形间只好讪笑着走了过来。
“瑢表弟,别来无恙?”他嬉笑着打招呼,见到青鸾时面上一愣,旋即笑道:“哟!映月姑娘也在?”
“见过黎公子。”青鸾冲他点头示意,说罢悄悄将手从赵璟之的手心抽出,心头竟莫名有些慌乱。
黎晏殊却没错过她这微妙的表情变化,见表弟柔情款款,对青鸾处处细心周到,不由双眼微眯,看向两人的目光愈加暧昧了些。
久未出声的李致远将席间的一切尽收眼底,又见黎晏殊与她也颇为熟稔,心中愈加肯定是赵璟之的女人,心道这可是新鲜事,城中暗传赵璟之虽有绝世才情,却不好女色,更有传的离谱的,说他有龙阳之癖,今晚亲眼所见后深感传言毫无根据,眼前这位风流倜傥的小王爷实属正常,只不过是性子稍孤僻了些。
“下官敬王爷一杯,承王爷赏光!”李致远端杯恭谦道。
赵璟之也不推辞,缓缓饮尽。却见李致远又为青鸾斟满道:“姑娘天姿国色,身手更是不凡,实乃女中豪杰,李某着实钦佩—”
“她不会饮酒。”李致远话未说完,却见赵璟之不动声色的截过酒杯,一饮而尽。殊不知他这太过明显的护花举止却引得大家面面相觑,令在场之人无不暗自揣测两人的关系。
“不算不算,方才那杯不算,小瑢王爷你也太过袒护,这怎么行!”黎晏殊一脸玩味的挑挑眉,撺掇道。他言一出,桌上众人纷纷起哄,呼声四起。
赵璟之一怔,未料表哥竟是罪魁祸首,场面一时间有些不受控制。而众人似乎也找到了新的趣味,个个依法炮制,频频向赵璟之敬酒。
赵璟之鲜少在官场行走,更与此类人少有交集,他平生最烦应酬,对席间推杯换盏时的恭维互捧更是不屑一顾,无奈眼下被表哥恶整,颇有几分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别人一杯,他是两杯,又是轮番灌酒,几个来回间,他已是俊脸通,染了几分醉意。
“小酌怡情,大酌伤身,这个酌字讲的是一种心境和禅意,如此喝法实在有悖养生之道……”赵璟之喝罢最后一杯,手抚着前额连连推拒道。
青鸾见他双目微红心下不免担心不已,俯首低低问道:“王爷,你没事吧?”心知他方才喝得太过急躁,忙又替他倒了杯热茶。
赵璟之醉眼朦胧间见她一脸关切,心中不由一热,冲她浅笑着摇了摇头。
“王爷,我们回去吧!”青鸾低声提议道。赵璟之正有此意,与众人虚言几句后,领着青鸾离席而去。
刚出酒馆大门,佑安佑宁已架着马车恭候多时,见主子醉醺醺的出来,三人吓了一跳,忙不迭奔来相扶。
“主子怎么喝成了这样?”佑安面色着急的小声道。
“黎公子和其他几位公子在上面……”青鸾不好说出赵璟之替她挡酒的事,轻轻道。
“这个表少爷!哎!”佑宁愤然跺脚,气呼呼道:“他没个正形也就算了,为何还要灌醉我家王爷?!”
“佑安!不可随意议论主子!”赵璟之虽有些头重脚轻,却意识清明,见佑安说话没有规矩,忙出言轻斥道。
佑安噤声,不敢再多嘴,心里却将玩世不恭的黎晏殊怪了一千遍。
将赵璟之安顿在马车,青鸾轻舒了口气。见他一言不发的紧靠在车壁,以为他难受,忙吩咐佑安加快速度回药庐,怕他酒后过风会更不舒服,又细心的将车窗管好。
此时明月高悬,天空突然出现各色烟火,绚烂而美丽。青鸾静静望着骤然变得明天的夜空,望着五彩缤纷的烟花,在柳絮儿的欢呼声中,有片刻失神。
“原来你不但喜欢花,还喜欢烟花。”赵璟之望着她迷人的身影,趁着酒意在她耳畔沉声道。
他猛地出声,青鸾吓了一跳,别过头对上的是一道亮晶晶且饱含深情的眸子。不敢直视他太过炙热的目光,青鸾慌忙掉头,心,一时间狂跳不已。
见她似受到惊吓的兔子般惊慌失措,赵璟之苦笑着叹了口气。见她纤细的背影在火光的映照下更显柔弱,如云的青丝静静披在肩头,如同黑色的锦缎令他心动,不觉轻抬起手,很想抚上一抚。
指尖快触到时,心却猛地一沉,混沌的脑中顿时警钟大响,手似被烫着了般蓦地缩了回去。若方才的牵手是迫于无奈,那么眼下他确是毫无任何理由接近她,触碰她半分,虽渴望莫名,他却只能极力忍耐。他不能,他亦不愿,更不想她心有负担,天天活在不安里。
“映月。”他轻唤道。
青鸾疑惑的转过身,不明所以的望向他,却什么也没说。
赵璟之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缓缓打开手心:“这是送你的。”
青鸾很是惊讶,只见他白皙的掌心赫然放着一支通体碧绿的翡翠发钗。发钗很是精致,在火光的照应下周身散发着幽幽的光。
“王爷为何送我发钗?”
“我见你头饰太过简约,只有一根木簪,便想送你一支。虽不是价值连城,却是我的心意。”赵璟之正色道:“喜欢吗?”
青鸾听罢急急道:“多谢王爷美意,如此贵重的东西,我不能要。”
“你不是很喜欢花吗?这支玉簪看似简单了些,做工却很细致,上面的花纹你会喜欢的。”赵璟之不知她为何这么大反应,耐心道。
“王爷的心意我心领了,却恕我不能接受。因为我头上已有了发簪,而那枚发簪意义非同一般,是我最为珍贵的东西。”青鸾深吸一口气,坦白道。
赵璟之面色一白,眼里一派受伤,半响他攥紧手中之物低低道:“你说的意义非凡,是指他送的么?”
“是。”青鸾垂下眼帘,直言不讳道。
“哦……”赵璟之呆了呆,一脸失落。强抑心头苦涩,自嘲道:“我也没有其他意思,就是想单纯的送你样礼物,这是我第一次送姑娘礼物……”
青鸾很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道:“谢谢王爷……”
“你又何须谢我,我什么都没做……”赵璟之定定望着她,缓缓道:“听说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映月,你便是我久别的重逢。”
他眼中的深意,青鸾如何不知。她与他之间交集,很难形容是怎样的一种缘分,可不管是哪一种,她都无法回应。
见她沉默不语,赵璟之心头一窒,强自笑道:“傻丫头,你就那么害怕我?”
“王爷……”青鸾一时语塞,说实话,他们的关系刚刚缓和了些,她真的不想他与他又闹得很僵,总觉得他今夜的话像滚烫的茶水,似通红的烙铁,将她周身烫的无所适从。她确实怕他。
“若我比他早认识你,我会不会有机会?”赵璟之酒意上头,壮着胆子颤声道。
“我不喜欢假设性的问题,所以这个问题不复存在。”青鸾静静望着车窗外慢慢闪过的景致,轻轻道。
赵璟之闻言心中一阵针扎的难受,强烈的自尊心让他有些失态,猛地一把拉过她纤细的手腕,趁她毫无防备间将她拽至跟前。
青鸾一愣,未料定力十足的赵璟之也有如此狂放的一面,被他禁锢在胸前,心跳不觉间都半漏了半拍:“你!你做什么?”
“嘘,别说话,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
赵璟之借酒壮胆,知道眼下的举止完全颠覆了自己的形象,心中的狂热却是怎么挡也挡不住,索性疯狂到底,低低在她耳畔乞求道。
“王爷,王爷!”怕伤着他,又不敢用内力。青鸾急的浑身沁出一层薄汗,急急呼道。
赵璟之一脸满足的轻拥她入怀,任凭她力道不小的拳头雨点般在他胸前落下。终于,青鸾打累了,只剩下一阵猛喘,一脸羞愤的瞪着他。
在挣脱他强行的拥抱后,青鸾小脸苍白的抡起手臂甩了他一记耳光。在赵璟之一脸惊愕中,不管不顾的下了马车,愤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