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士怀将军简介
(1911—1983)河南省商城县人。1930年参加中国工农红军,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土地革命战争时期,任鄂豫皖独立第四师排长,红二十八军第八十二师排长、连政治指导员,鄂东北独立团政治委员。坚持了南方三年游击战争。抗日战争时期,任新四军第四支队九团副营长,第十四团营长、副团长,新四军第二师六旅十七团副团长,第五旅十五团团长。解放战争时期,任山东野战军第二纵队五旅十五团团长,华东野战军第二纵队五师参谋长、第四师副师长,江淮军区第三军分区司令员。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皖北军区宿县军分区司令员,安徽省公安总队总队长,安徽省公安厅副厅长,安徽省武装警察总队总队长,安徽生产建设兵团副司令员。1962年晋升少将军衔。
提起老红军李士怀将军,他的战友们都会伸出大拇指,赞扬他是数次出入虎穴的英雄。他凭着大智大勇数次闯敌营,夺枪、夺粮、救人、除叛徒,谱写了一个个遭遇险情、最后机智脱险的故事。
虎穴夺枪
1911年,李士怀出生于河南省商城县上石桥乡的瓦仓村。他家祖祖辈辈是佃农,租种本村地主的七亩山地。七岁的李士怀给地主家放牛,和父亲共同肩负着养家糊口的重担。祖母年迈,繁重的劳动压在父母的身上。1924年,商城县大旱,父亲为了抗旱保苗日夜辛劳,半块糠饼子无法填满他的辘辘饥肠,他一阵头晕目眩,从陡崖上摔下来,跌伤了腰腿,从此再没有站起来。为了给父亲治伤,家里向财主家借了十几元钱的阎王债。半年后,父亲还是离开了他们,丢下老母、妻子和五个尚未成年的孩子。
父亲的早逝,简直是塌天大祸,他们顿时失去了顶梁柱。一个孤苦无助的中年寡妇如何支撑起这个上有老下有小的七口之家?一个女人又如何能侍弄七亩山地?如果不租地种,全家人又靠什么生活呢?万般无奈,母亲只好把大女儿送给人家做童养媳,顶上那驴打滚的阎王债。可是苍天无眼,大旱之后又是蝗灾,铺天盖地的蝗虫两天之内扫光了漫山遍野的青苗。赤地千里,千村万户的穷苦人家只好扶老携幼外出逃荒,寻找生路。
在这种痛苦不堪的日子中,李士怀熬到了十八岁。这年冬天,他在本村小学老师王克荣的指引下,走了三天三夜,来到商城的长竹园,找到了商南游击队。游击队指导员蒋本连和排长陈明海热情地接待了他,向他介绍了游击队的情况,同时批准他加入游击队。第二天,游击队为他召开了欢迎大会,蒋指导员和陈排长先介绍了自己的经历,跟着游击队员一个一个地作了自我介绍。完毕,蒋指导员说:“李士怀同志是从城北上石桥乡来的,他跑了近两百里路来参加我们游击队,很不容易。”大家听后,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他的加入。蒋指导员又请李士怀说说自己的情况。
李士怀看了看大家,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说:“我这人不识字,脾气倔。我父亲是被地主老财逼死的,我恨他们。我们村的王老师告诉我,革命就是为穷人打天下的。”最后他态度坚决地说:“别的我也不多说了,我只想要一支枪。”
指导员听后,对大家说:“李士怀同志讲得很好。至于枪,我们手上没有现成的,要从地主保安团手中夺。不过,想从敌人手上夺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很大的危险,弄不好还会丢了性命。”指导员回想起五月份,有个叫王元明的新兵私自外出,到敌营去夺枪,结果被敌人杀了,严肃地对大家说:“一定要在队领导的指导、同志们的掩护下去夺。夺枪不是个人行为,要靠集体,希望李士怀同志牢牢记住!”
开完会,指导员发给李士怀一把大刀,要他在参加战斗时用大刀杀敌人,杀一个敌人后就可以将这个敌人的枪夺到手,用以武装自己。
连续几天出操,倔强的李士怀看见别人都拿着枪,自己没有,心里很不是滋味,特别是看见那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小豆子孙大山也有一支小马枪,就更加黯然神伤。军人三件宝:好马好枪金壳表。谁的枪好,谁就特别骄傲。有好枪的军人身价就高。当游击队走过大街小巷时,李士怀总觉得村民们指着他们手中的武器在评头论足,似乎在说自己没有枪,一定是犯了什么错误,或者是个新兵。每当此时,李士怀的脸总是涨得通红,头也抬不起来,他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
几天后,李士怀参加了攻打刘家寨的战斗。战斗开始时,指导员拉着李士怀蹲进了工事内,再三对他说,一定要听命令行事。
李士怀点点头。不一会儿,一队敌人从刘家寨出来,走进了游击队的伏击区,指导员举枪朝天发出了进攻的信号,游击队员们顿时向敌人开火,不少敌人应声倒地。见此情况,李士怀以为夺枪的时机已到,猛地跃起,准备冲下去,他刚刚起身,却被身旁的指导员用力揪住,按在岩石后面。就在此时,一排机枪子弹打在岩石上,碎石乱飞;紧接着第二排子弹带着尖厉的哨声,贴着李士怀的头顶飞了过去,身旁的杂树枝条纷纷撒落在他的身上。李士怀吓得伸了伸舌头,好险啊,如果不是指导员拉他一把,他就被扫过来的子弹打成蜂窝了。
战斗结束,人人受到表扬,李士怀却被批评了一顿,原因是他不听从命令,擅自冲锋想夺枪,差点丢了性命。
李士怀没夺到枪,心里直后悔,埋怨敌人逃得太快,让他失去了一次夺枪的机会。转眼新年就到了,游击队放假,他因为是新兵,手上又没枪,放哨也轮不到他。他只好独自坐着想家。他想到弟弟妹妹,想到自己当兵快一个月了还没有枪,心里闷得慌。这天晚上,他越想越睡不着觉,脑子里想的尽是如何夺枪。他想到了刘家寨的保安团,决定不辞而别,去刘家寨夺枪。
大年初五,狂风卷着雪花,漫天飞舞。天还没亮,游击队员们一个个还躺在床上,李士怀东瞧西看,发现机会来了,便悄悄地下了床,把不用的衣服裹在一起,塞在被子里,看上去似乎床上有人躺着。伪装好后,他踮起脚,小心翼翼地披衣出门,绕过岗哨,直奔刘家寨方向而去。快到刘家寨了,他却犯了愁,天天日思梦想要夺枪,眼看接近敌人了,却不知道怎么去夺,万一被敌人发现了怎么办?他停住了脚步,坐在一个水塘边发起愣来。他看见水塘边有一个人在摸鱼,灵机一动,有了主意。他下塘摸起鱼来。他想摸几条鱼到刘家寨去卖,一边卖一边观察敌人的情况,然后伺机行动。
李士怀在家是摸鱼能手,不一会儿,他就摸到了七条鱼。他找了一根草绳将鱼穿到一块儿,又糊了一脸泥,外表上看像个捕鱼人。装扮好后,他拎着鱼来到了刘家寨,打听到保安团住在寨子里的大庙内,便来到大庙门口不远处,发现有一个士兵站岗。他一眼就瞄上了哨兵手中的枪,心里痒痒的,恨不得一把将枪夺到手。他观察到这哨兵背朝大庙站着,庙内有几百号保安团的人,弄不好枪没夺到,反倒被敌人发现了。他心里盘算着如何将枪夺过来,又不让保安团发现。李士怀仔细观察庙前庙后的地形,发现在哨兵与大庙之间有一道避邪墙,也称照壁。由于有这道墙,庙里的人一般看不到庙外的情况。李士怀动起了脑筋,只要能以最快的动作干掉这个哨兵,不让他发出响声,就不会惊动庙里的保安团。主意定了,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朝哨兵走去,手里晃着那串鱼。到了跟前,他轻声地问:“老总,你们要鱼吗?”
由于声音太低,哨兵没听清,看见他拎着鱼站在自己面前,便大声地问:“举起手来,你是干什么的?”声音虽大,但庙里人的嘈杂声更大,所以,没引起保安团的注意。
李士怀有些担心,观察了一下,庙里没人出来,便说:“你这个老总喊什么?我是卖鱼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说着,靠近了哨兵。那哨兵看看他确实像个捕鱼的人,放松了警惕。李士怀突然说:“你向后看,是不是你们的长官来了?”
那哨兵哪知是计,转身回头。说时迟那时快,李士怀放下手中的鱼,抓起哨兵的双脚,猛地向后一掀,那哨兵的后脑“砰”的一声撞在门台上,一声没哼就昏死过去了。李士怀怕留后患,上前紧紧地卡住了他的脖子,那人很快就断了气。李士怀急忙从他肩上卸下枪,又一把揪下斜挂在他身上的子弹袋,匆匆离开了刘家寨。一路上,他别提有多兴奋。天气似乎也理解李士怀的心情,一清早狂风大雪,现在却云淡风轻,天空中还露出了暖暖的太阳。李士怀背着枪,嘴里哼着小曲,一路小跑。
游击队吃早饭时,不见李士怀的踪影,找遍了驻地也没找到。这时,蒋指导员明白了,对大家说:“李士怀一定是去夺枪了。”
李士怀回到营地,放哨的老兵朱月标对他说:“你去刘家寨搞枪啦?从你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你一路顺利。不过,你这是自由行动,违反了纪律,肯定要受处分的,最起码关你五天禁闭。”
蒋指导员正在门口等他。李士怀见到他,高兴地说:“指导员,我终于夺了一支枪。”
“把枪给我看看!”指导员面无表情地接过那支枪,没有夸奖他一句,对朱月标说:“你说得对,李士怀同志是犯了错误,是不经请示自由行动,你说要关五天禁闭?”
朱月标尴尬地苦笑着,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指导员说:“我看五天是多了点,关他五个钟头倒是必需的。”他不用正眼瞧李士怀那张委屈得要哭的脸,向朱月标挥挥手,“我现在替你站岗,你把违反纪律的李士怀同志押回去,关他五个小时,不过,我看他饿坏了,先让徐班长给他做顿好饭吃。你就看着他,叫陈排长另派个哨兵来替换我。”
李士怀饱餐一顿后,朱月标带他到了禁闭室,足足关了他五个小时。晚饭后,游击队召开大会。会上,指导员对大家说:“同志们,李士怀同志入伍才十来天,却凭着自己的勇敢和智慧,巧妙地袭击敌人,从敌人手中夺到了一支枪、三十八发子弹,这可是个不小的收获啊!我们要向他学习,学习他的机智勇敢,学习他不怕死的精神。”
台下,李士怀可得意啦,虽然为此关了五个小时的禁闭,但他觉得非常值,心里的委屈一扫而光。
虎穴夺粮
由于李士怀表现突出,在他入伍的第二年就被提升为班长。1932年元旦刚过,主力部队需要人,李士怀和他的班被编为红四方面军独立师机枪排,他升为排长。
1932年10月11日,红四方面军主力西撤。西撤当天,李士怀所在团队正在隘门关附近的赵家畈和敌人激战。战斗从中午一直打到黄昏,敌人被迫后撤,李士怀抱起机枪正要向敌人射击,突然觉得一阵晕眩,向前踉跄了几步,便摔倒在地,人事不省了。
李士怀此时并没有完全失去知觉,他在蒙眬中听到二班长喊了一声:“排长!”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只觉得脚下的岩石崩塌了,身子轻飘飘的,正向无底的深渊跌落下去……昏迷了五天五夜后,李士怀终于醒了,他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床上。红军医院位于大山之中,战士们称之为山林医院。医院附近有个村子叫七户沟。
经过一个多月的治疗,李士怀的伤口渐渐痊愈,不再发烧,可以下床和别人聊天了。主力转移后,山林医院的供给要靠自己筹集,医院工作人员加上伤病员共有五十多人。李士怀体力恢复后,医院的粮食、药品已经没有了,院长召集大家,研究下一步怎么办。李士怀说,粮食、药品没有,就向敌人要。他建议迅速组织一支夺粮队,又称打粮队,到敌营去试试。
院长按照李士怀的建议,成立了特务队,由李士怀和宋福安负责,领导夺粮工作。
在讨论如何夺粮时,大家出现了分歧。有人说特务队外出袭击夺粮,必然会引火烧身,把敌人引到七户沟来,这样医院就成了敌人攻击的目标。
李士怀觉得有些道理,近袭有后患,他建议采取远程奔袭,到离七户沟远一些的地方去夺粮,这样可以避免敌人跟踪袭击。
宋福安说:“那样固然掩护了七户沟,可是又有另一个问题产生了,如果去的地方太远,能不能绕回来?即使能夺到大量的粮食、布匹、食盐、药材,怎么将它们运回七户沟?如果特务队变成了游击队,主动出击,那么,掩护医院的任务又怎么完成?”
李士怀反复思考,分析了种种利弊,又召集特务队的同志们共同研究,还是没有找到理想的办法。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了,转眼冬天到了,大雪飘飘,医院已好几天揭不开锅了。正逢冬季,田野里找不到野菜充饥。不能眼睁睁等着饿死,必须迅速解决肚子问题。院长指名要李士怀赶快想办法。
李士怀伏在地图上,仔细研究夺粮计划,最后决定由隘门关出山,沿阎家河北岸袭击三十五里之外的三河镇。因为那里驻有敌人的一个营,还有一个卫生队,带有野战小医院的性质。袭击目标是卫生队,这样可以得到粮食和药材。医院的王副主任希望能搞到一套医疗器材,特别是手术刀、镊子、探针、止血钳和截肢用的小钢锯。打粮队一行十七人(其中有五名运输队员)冒着凛冽的晨风出发了。
山谷间的狂风卷起地上的残雪直向他们的领口里钻,他们迎着凛冽的北风艰难地前进。沿着已经干涸的阎家河河床走出十里地后,才见到一个小村庄的废墟。他们决定在这里吃一点东西,在黄昏时分接近三河镇。现在的关键是如何判断卫生队的住址,如何进行突击,如何撤离。
李士怀主张在突击前抓个敌人的哨兵,强迫他把打粮队引到卫生队的住处,再猛然发动袭击。至于突击时间,有的人不同意放在拂晓,因为即使突袭成功,天亮后也无法摆脱敌人。李士怀建议放在敌军刚刚入睡之后,而且再次声明,目标不是杀敌和捕俘,而是夺取面粉、食盐、药品和医疗器械。得手后或三或两分散突出,而后各自循原路回到七户沟。要临机应变,不要暴露七户沟这个目标。
他们在黄昏时分接近了三河镇,沿着一米高的土岭爬到村头附近。这时刮起了刺骨的寒风,呼啸着,发出阵阵哨声。尘土飞扬,他们不但无法迎风而立,甚至十米远便看不清人影。
打粮队带了五支短枪、三支步枪、十枚手榴弹和五把鬼头刀。这几乎是动用了七户沟小医院的全部武器,其中有两支短枪和一支步枪还是伤员自带的。
打粮队伏在村边,看不到哨兵的影子,只看到几处屋顶上有被寒风吹散的炊烟。显然,自从六月下旬进行第四次“围剿”以来,经过疯狂的烧杀抢掠之后,这里已经很少出现游击队,敌人认为已经无须“清剿”。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几处窗口隔着窗纸透出昏黄的光。打粮队长和李士怀都知道,在这漫漫的长夜里,敌军官们多是烤着木炭火陪着太太们在打牌,而士兵则蹲在草铺上赌博。
忍受不住寒冷的队员们希望马上就突击,不管有没有哨兵,来一个猛冲猛打。李士怀则主张熄灯后捉敌人的哨兵,让他把他们带到卫生队。
三个小时后,敌人的哨兵换岗了,又过了一个小时,没有吹熄灯号,营区里的灯光已经一盏一盏地熄灭了,只有几盏马灯忽闪忽闪地照着空寂的街道。
李士怀一阵激动,压低声音对队长说:“是时候了,我们立即匍匐前进到村头,哨兵的问题由我解决,你们跟在我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