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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前传】

正德五年,立夏,陕西榆林堡。

自从进了五月,天气愈发的炎热了,渭河关中,八百里秦川,在一片王瓜生蔓,蝼蝈争鸣的景象中迎来了又一年的夏季。

倦客出关仍畏暑,居庸回首幕云深。

青山环合势雄抱,不见旧时榆树林。

“哒哒哒。”一连串的马蹄声在已被夜幕悄然笼罩的街巷间回荡,汇合远处十几双长靴整齐踏在潇潇夜雨洗漱过的青石官道上的声音,酝酿出一股难以名状的肃杀气氛。整个街巷空荡荡的,白日里抓紧时间忙碌屯田事宜的军户们都已经回家歇息,街道两旁无论商铺民居,都停下了喧闹,在炊烟袅袅中抓紧时间享受着没有鞑子和天灾袭扰的生活。

戍边的地方,多得是摧残人的风沙,坐在父亲怀里的孟若初一只手紧紧拢着自己身上的那件父亲的大氅,一只手帮着父亲按着口鼻旁的围巾。

“来者何人?请下马回话。”

马蹄停在那十几人的巡视小队前,正值壮年的孟捕头翻身下马,拍了拍只有十岁的孟若初的肩膀,示意她趴在马背上,小心掉下来。

孟若初骑在高头大马上,将黑灰色的大氅掀开一条缝,偷偷用左眼向外瞧着。

多年之后的孟若初依然还清晰的记着那年的初次相见,黄土青砖间,那个倔强的十三岁少年身影。

他身上是一套很独特的墨蓝色明光铠甲,给人坚毅的感觉,同样墨蓝色的披风已湿透了,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头发束成马尾型在脑后,额头一道黑色环带绣着狼头的形状,手中倒提着一把比他高很多的三尖两刃刀,整个人眉清目秀看起来威风凛凛,俊美的很。

“你……也是当兵的?”孟若初好奇地问道,“看样子和我差不多大嘛……”

一张光洁妩媚的瓜子脸,柳眉弯弯,一双亮晶晶的明眸下面是腻如玉脂的小巧玲珑的鼻子和红润的樱唇。黑若漆墨的秀发只用一支白玉簪子固定在脑后,更衬得肤白赛雪,整个人蜷缩在宽大的男式大氅中,只露出一张小脸,天真无邪的样子可爱的很。

这是古承阳对孟若初的第一印象。

古承阳应声转过头来,被她的双眸一注视,他忽然觉得面颊一热。自幼混迹于行伍之中,与同样年纪的军人子弟为伍的他,从未如此近的面对这样年轻貌美的小女孩,自然不知所措。半响,才硬着头皮道:“嗯……”

“这位小军爷……”孟捕头出声打断他们,“烦问宁夏总兵官姜汉,榆林卫镇守古旭阳将军可在?在下姓孟,六扇门捕头,与两位将军有事相商。”

“这位就是古将军的儿子。”身后一位小卒替古承阳回答道。

“小侄榆林卫所总旗古承阳,见过孟捕头。”小伙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说话也是像模像样的,“家父便是榆林卫所镇守,昨日安化郡王命人送来请帖,说是郡王府县主殿下明日将行及笄之礼,家父同姜总兵以及附近卫所将官都被请去赴宴了……”

“什么时候走的?”

“酉时走的,明日一早再去的话,就来不及了。”古承阳回答道。

“糟了!”孟捕头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来不及等古承阳说完,便又翻身上马。

“贤侄!”调转马头后,孟捕头将孟若初从马上抱了下去,古承阳身后的士卒上前帮忙接下,“烦请贤侄先替我照顾小女,并通知各府署,参将府,千户所与游击署做好准备,安化王……要反了!”

说罢,他跃马扬鞭,绝尘而去。

孟若初站在原地,用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父亲离去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姑娘,姑娘?”古承阳叫了她两声,见她不理自己,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又碍于男女之防,只好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角。

“少将军,军中不能安置女眷……”身边的士卒上前小声提醒了一句,古承阳才如梦初醒,孟若初此时也转过了头来,听到了这句话,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

“父王,您看!”第二天一大早,张灯结彩的安化王府内,一位身着龟、四足蛇、蛙、蛇等兽皮缝制的兽衣兽裙,腰系铜镜铁铃,头戴熊皮神帽的少女赤着双足,自王府花园中跑出,一路经过迤逦回廊,跃进处理军政要务的承运殿,看着她那一身黄袍蟒龙的父亲,笑嘻嘻地转了一个圈,道,“漂亮吗?”

承运殿内此刻聚集着十多个或身披明光铠,或头戴乌纱官帽,穿着圆领袍的大伯大叔,正围着一张大桌子,看着地图商讨着什么,听到那少女的声音,全都停下了手势和话语,齐齐转过头来看向她,少女那位身形微胖,鹤发苍颜的父亲也抬起头来,看到突然闯进来的少女,皱起了眉头,厉声斥责道:“这里是能随便闯进来的地方么!这么没规矩,成何体统!”

“王爷饶命!是奴婢们没看好县主殿下……”紧随那少女跟进来的几位宫女随即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求饶。

少女不知道父亲为何眉头紧皱,更不知自己为何被训斥,看到身后的宫女们都跪了下去,便也跟着跪了下来,刚刚烂漫的笑容顷刻间烟消云散。

“王爷息怒,王爷息怒!县主殿下雪肤香肌,俏丽可爱,如今又到了及笄之年,即将继任我教新任圣女,一时情难自已想与王爷分享这等喜事,才会如此急迫的闯入承运殿来,性情如此天真烂漫,实在是王爷之福,安化百姓之福,何必动怒呢?”

一位同样身着兽衣兽裙,手执一把约有一人高,杖头一个铜偶的蛇皮手杖的胖女人从安化王身边站出来,边说话便朝少女的方向走来,满脸笑容的从地上将少女扶起。

少女抬起头,看到胖女人那张被岁月狠狠蹂躏过的脸上笑出了数不清的褶子,一双眼梢朝下,两边略呈“八”字型的逆凤眼也笑的眯成了一条缝。

样子有些令人生厌。

于是她便没有搭理那胖女人,依旧低着头,装作一副没听到她的话的样子。

“滚出去!”安化王怒斥道。

跪了一地的几个宫女慌忙上前,将少女搀了出去。

“那女人是谁?”少女已经十五岁了,虽然还算不上女人,但对于很多事,通过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已经可以大体有所察觉,并作出判断,而此刻,这种看不见也摸不到的第六感告诉她,这女人会带来不好的事情。

“县主殿下说的可是那个和您一样穿着兽皮神衣的胖女人?”一个有些轻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少女一听便大体能猜到这家伙大概是个什么样人,于是便叹了口气,换上一个冷若冰霜的表情后转过头去,驾轻就熟地对身后那人敷衍道:“贵客驾临,小女子有失远迎,实在是失礼,然此处乃是后堂女眷起居之所,阁下还是到前厅去比较好。”

这一番如同念白般说辞念叨完之后,少女才抬起头来正视了眼前这人一眼,年纪约莫比自己大两三岁,身着银白色书生轻衫,头戴白玉冠带,面色苍白,但一脸的笑意。

果然,又是个自诩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少女心底暗想。

见少女转过身,那公子哥合拢手中折扇,也谦恭地作了一揖,自我介绍道:“江西宁王世子见过姑娘,不知该称呼姑娘为县主殿下,还是萨满教圣女殿下呢?”

语气轻佻,笑容假意,少女瞥了他一眼,连最后一点纠缠下去的耐心都没有了,于是便没有再继续理会他,转回身去,继续向前走。

“小可哪里惹县主殿下不高兴了么?”那公子哥提起衣摆,小跑两步赶上少女,走在她身边。

“……”少女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走。

“县主殿下刚刚问的那个人,应该就是穿着兽皮神衣的那个胖女人吧?”公子哥不屈不挠,继续唱着独角戏,“那女人是萨满教现任的圣女,据说那女人是神与人之间的中介者,可以将人的祈求、愿望转达给神,也可以将神的意志传达给人。能跟灵魂交流,能解救深受魔道所害之人……”

“你说这些,与我何干?”少女忽然停下脚步,对那公子哥说道。

“县主殿下不是要继任圣女了么?”那公子哥指着少女身上的兽皮神衣说道,“继任之前,对萨满教有些了解,总是必要的吧……县主殿下,县主殿下!”

那少女没听那公子哥说完,便继续朝前走,头也不回地说道:“继任什么圣女,只是为博父王一笑罢了,本宫还要去为及笄之礼做准备,失陪了!”

说罢,转过一条回廊,身影便消失了,那公子哥看着少女消失的转角,无奈地一笑,久久未曾离开。

巳时刚过,笙歌四起,一片锣鼓声中,来到府中相贺的官员们依次入席,围坐在餐桌旁,一边相互寒暄着,一边等待安化王的出现。

开宴的时间很快便到了,安化王最后和承运殿内的谋士孙景文,宁夏都指挥周昂,萨满教女祭司等人商定好出兵信号之后,便出了后堂。

此时安化王府外,孟捕头肆马狂奔,经过一夜的行程,终于在开宴时赶到了王府门外,却因没有名帖被侍卫拦在了门外。

“六扇门淄衣捕头孟耀辉!有军务要事请见宁夏姜总兵官,烦劳诸位军爷进去通禀一声!”孟捕头骑在马上,气喘吁吁地说道。

“今日县主殿下举行及笄之礼,没有名帖,不得入内!”侍卫们语气极其强硬,一个个举刀动枪,杀气腾腾。

“这不是老孟么?怎么,没有名帖,不让进去么?”孟捕头正在发愁,忽然听到有人叫他,一抬头,一位与古承阳一样身着墨蓝色明光铠甲,束着高马尾,额头一道狼头黑色环带的中年将领踱马而来,怀中抱着一个用布包好的长条状的盒子,看外形似乎是一把古筝。

“老古!”孟捕头一看到古将军,眼前一亮,慌忙下马,将他也拉到一边,问道,“你怎么没进去?”

“啊,小弟前几个月为自己和犬子打造了两把兵刃……”古旭阳拍拍包裹,还没来得及解释,孟捕头又抛出了几个问题。

“姜总兵在里面么?宴会开始了么?你们带兵刃了么?不是不是……你能带我进去么?”

“不是……怎么了这是?”古旭阳看着孟捕头,觉得他很奇怪。

“老古,你相不相信我们六扇门说的话?”孟捕头郑重其事地说道。

“当然,就算不相信六扇门,我也相信老孟你啊。”古旭阳坦率地说道,“出什么事了?”

“那好……我告诉你,你不要惊讶。”孟捕头凑到古旭阳耳边,轻声说道,“安化王要反了!”

“王爷到,县主殿下到!”随着王府总管太监一声高喊,安化王身着四爪金龙袍,系这犀角嵌金玉带,满脸堆笑地牵着换下了萨满教神衣的少女从后堂走了出来,这少女一身湖蓝色宫裙,云髻雾鬟,螓首蛾眉,小脸雪白娇美,见到众人惊艳地眼神,嘴角微起,甜糯可人,宛若仙娥。

“诸位,诸位安静下,本王有些话要说。”安化王牵着少女一直来到园中搭建的戏台上,挥挥手示意众人停止鼓掌。

“诸位今日能特意为庆贺小女及笄之礼而来,本王甚为感谢……”

少女乖乖巧巧地站在父亲的身边,牵着父亲的玉带,一脸的幸福。

今天是她最开心的日子。

自从她懂事以来,她便一直怀疑自己的父王其实很不喜欢自己,平日里她很少能见到她父王,即使见到了,也只是不咸不淡地简单询问几句,终日里只与那些披坚执锐的将领待在一起。于是为了让她的父王能够注意到她,她便去学武,去念兵书,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甚至答应去继任萨满教的什么圣女,多年来幼稚的坚持,终于换来了及笄之日的宠爱和关注,个中酸楚,实在是难为外人所知。

“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女年已及笄,正是该出嫁的时候,然而本王却……”说到这,安化王一脸的愁容,支支吾吾不再言语。

“叔父可是在为令嫒尚未觅得良人而发愁么?”少女循声望去,说话的正是刚刚在承运殿外向她搭讪的那位宁王世子。

“贤侄有所不知啊……”安化王见有人接话,似乎是挑起了做戏的兴趣,一手扶着额头,叹息道,“若只是因为小女没有婆家而愁,倒也不算什么,奈何本王如今遇到的事……实在是说不出口啊!”

少女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女性本能的直觉令她隐隐有些不安,于是便双手抓紧了父王的玉带。

“但是事已至此,本王也顾不得什么颜面,只得将自己的委屈向诸位一诉了!”安化王一只手拍了拍少女的头,一副很是怜爱的样子,“诸位皆知,自圣上继位以来,内廷刘瑾专横跋扈,教唆圣上沉溺玩乐,所作所为,实在是……难以启齿!”

“前些日子刘瑾派人督促军田新税之事,来人偶见小女之后,为得圣宠,竟然向圣上陈奏,说小女面容姣好,未曾婚配……”

众人一看少女紧张的样子,便更加信以为真了。

“王爷此话……可着实令小侄……”宁王世子一脸的惊恐。

“怎么,贤侄认为本王在说谎话么!”安化王问道。

“小侄不……”宁王世子琢磨了半天,怎么回答都觉得不对劲儿,索性躲到一边去了。

“本王今日宴请诸位,一来是为小女庆贺及笄之礼,二来,便是请诸位主持个公道!”说罢,安化王大手一挥,百余位王府侍卫个个手提钢刀,满面杀气冲进园中,前来赴宴的文武将官大多未曾携带兵刃,只得待在原地,听安化王继续说下去。

“当今皇上乃是先皇嫡亲长子,自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加之年少轻狂,行事多有不规之处,倒也情有可原,然而刘瑾与内廷八虎竟以此为契机,蒙蔽圣上,纵其淫乐以至有悖常伦!”安化王越说越激动,全然没注意身边的女儿惊异失落的神情,“实在是天理难容!”

“王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古旭阳在王府侍卫包围众将官之前刚刚进得设宴的花园,还未来得及将此事告知姜总兵,便被众侍卫包围了起来。

“原来是榆林卫指挥使古将军,你想说什么?”一位身着明光铠,右臂上系了一条黑巾的中年将领从侍卫群中走了出来,手中一把明晃晃的腰刀,仔细一瞅,周遭的王府侍卫都系着这样的黑巾,众人立刻便明白了这是他们用来识别敌我的标志。

“原来是宁夏都指挥,周将军!”古旭阳怀抱着包裹,拱了拱手,“刚刚末将听闻王爷的话,似有不妥,故而有些疑问。”

“有何不妥?”安化王向前一步、,咄咄逼人地问道。

“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王爷有冤屈不平,应当奏禀朝廷!”古旭阳边说边朝着天拱拱手,“我等皆是行伍出身,戍边一隅,纵是内廷多有不法,也当由都察院监管规劝,王爷在此舞刀弄枪为难诸位将官,又有何用?若是此时鞑靼来犯,岂不是误了军国大事!”

“古将军这话,才是多有不妥吧?”一位身穿灰布袍,头戴儒巾的半大老头站了出来,对古旭阳说道,“昔年建文帝受齐泰黄子澄等奸佞蛊惑,无端削藩,成祖皇帝遵太祖成法,‘清君侧,靖国难’,以正我大明江山,今时今日,此情此景,与当年何其相似乃尔……”

“你!”古旭阳一时被这酸儒说的不知该如何回应,支支吾吾了半响,最终还是没能反驳他。

“哼!”安化王冷哼一声,厉声说道,“事已至此,都是内廷相逼,本王要兴兵靖难,清君侧,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诸位屯边日久,虽然不清楚朝政混乱,民不聊生,但乱改田税,克扣军饷的事情多少还是知道的!而这一切,皆是因为刘瑾为祸!”

在座的多是行伍中人,一说到更改田税,克扣军饷,多少都有些怨气,聒噪的声音渐渐小了些。

“现在本王要效法先祖,起兵靖难,清君侧,诸位可愿意同我前往?”

此话一出,整个园子都静了下来,王府侍卫一个个拔出了腰刀盯着园中的将官们,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来今日,父王并不是要为孩儿行及笄之礼……”正在全场鸦雀无声之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大家耳中,所有人都循声望去,本是一身锦衣华服,笑靥如花的少女此刻竟泪眼婆娑,安化王见自己的女儿竟然这番样子,不禁有些生气,但此时众目睽睽之下,碍于颜面又不能那她怎么办,于是便伸出手去,试图先安抚她一下。

少女退后一步。

“只是为自己造反找的借口。”

安化王愣了一下,随后怒目圆睁。

“将她带下去!”

少女摇着头继续后退,泪水刷的夺眶而出,不知不觉间竟退到了戏台的边沿,一不留神,便摔了下去。

“小心!”宁王世子见到不妙,早已上前了两步,在少女摔到地上之前勉强将她接住了。

“成何体统!”安化王已恼羞成怒,一群婢子慌忙上前,将跌作一团的少女和宁王世子扶起,搀到后堂。

“今日起,禁足十日!不许出门!”少女转进回廊,身后又响起了父亲暴怒的吼声,整个人一下子哭成了一朵带雨梨花。

孟捕头原本与古将军商议的是古将军进入王府内,而后尽快找个借口将宁夏总兵官姜汉带出来,并与孟捕头见面,陈明事情的真相,然而古将军进入王府之后,孟捕头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渐渐地便觉得有些不妙了,正在满腹疑虑的时候,街道上忽然远远跑来两拨卫队,看门的侍卫拦下其中一拨卫队的首领,一边指着孟捕头,一边说着什么,孟捕头愈发觉得不对劲儿了。

“《司马法》有云,古者,以仁为本,以义治之之谓正,权出于战,不出于中人。是故杀人安人,杀之可也;攻其国,爱其民,攻之可也;以战止战,虽战可也……”刚刚那个身着布袍,头戴儒巾,将古将军说的无话可说的半大老头见此时众人都在发愣,便站了出来,唧唧歪歪地唠叨了一堆在场的将官们很少有人听得懂的“之乎者也”。

“老先生所言甚是!”酒桌旁一位安化王安插的卧底也有些反感这老头掉书袋了,大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众人一看,这人原来是宁夏都指挥周昂的心腹丁广。

“当今皇上受内廷蒙蔽,才使得民怨沸腾,王爷欲举义兵,效法成祖皇帝奉天靖难,虽增杀孽,却是以战止战,以杀人安人,那杀之有何不可?刘瑾本就不仁,那王爷起兵杀之,自然便是大仁大义!此等从龙伴驾之功,匡国靖难之机,乃是千载少有!”丁广话说的越来越激动,乃至于最后自己也都手舞足蹈起来了,一脸的媚笑,令他周围的人都颇为反感。

“啪!”丁广还想继续说下去,忽然一个茶杯连盖带水直奔他的脸猛地砸来,丁广躲闪不及,被打了个正着,直接就被砸的懵了过去,他旁边的人看到他倒地后的惨样,都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这鼻梁骨看来是折定了。

“从龙伴驾?从的那条龙?伴的什么驾!”宁夏总兵官姜汉此刻终于按耐不住,厉声怒喝道,“天无二日,国无二主!尔等世蒙皇恩,自诩忠勇传家,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话,还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姓姜的,难道你要助阉佞为祸么!”宁夏都指挥周昂边说边跃上餐桌,一身甲胄哗哗作响,长刀在手,怒喝道,“本将现在就宰了你这阉佞同党!”

说罢一跃而起,长刀朝着姜汉当头劈来。姜汉原本是嗣世职,而后经由御史举荐充任游击将军,明武宗继位之后,姜汉仅仅四年时间便从协守延绥的副总兵,升为镇守宁夏的总兵官,连地头蛇都指挥周昂都归其统辖,这让周昂一直耿耿于怀,如今终于有了机会与他一较高下,周昂自然不会放过他。

“乱臣贼子还敢窥伺大统!众将听令,夺了他们的兵刃,随我杀出王府!”

王府侍卫说到底不过不过就是护卫,而前来赴宴的将官们大多都是常年戍边,与鞑靼瓦剌浴血拼杀过的,虽然在赴宴时在王府门口都将各自携带的兵刃卸下了,但对自己的身手和气势都颇有信心,这帮站岗巡街的家伙们平日里他们是一点都看不上眼的,怎会因一把刀便怕了他们,姜总兵一声令下,不少将官抄起条凳便冲了上去,夺取兵刃与他们拼杀了起来。

整个安化王府立刻混乱起来,不知情的王府下人,凶神恶煞的拔刀侍卫,以及奋起反抗的官员们乱作一团,姜汉此刻只能拾起一根条凳与周昂周旋,古旭阳解开自己那似是古筝的包裹,掏出一刀一剑,向姜汉喊道:“姜总兵!接刀!”说罢将一把环首汉刀抽出,向姜总兵掷去。

姜总兵闻言将条凳朝周昂掷去,转身欲接刀,忽然听到身后枪声大作,而后只觉得背上似是被暴雨淋打过一样,只是这雨灼热的很,又极其猛烈,剧痛在一瞬间铺满整个后背,姜总兵脚下一软,便扑倒在了地上。

“姜总兵!”古旭阳抬头一看,安化王搭设的戏台前此刻列了三排手执三眼火铳的神机兵,三番排射后,在场大多数反抗的将官都负了伤,园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火药味和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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