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时刚过,奴隶们每人端着一个木碗排成两列整齐地站在院中一张石桌前。
不多时两位身材强壮的家奴端着一大木盆黑乎乎的似粥非粥的东西来到了桌旁。
两人将木盆放到石桌上后便吆喝道:“排好队,打饭了”,
奴隶们秩序井然地两两上前,从家奴手中打得一碗黑面糊后便回各自的房间了。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木盆便见了底,而这时几十个奴隶还端着空碗排着整齐的两列队眼巴巴地瞅着木盆。
“爷我们还没有打到饭呢”排在队伍最前面的一位面黄肌瘦的中年人打着颤声对家奴说道。
“下次早点来”其中一位家奴不耐烦地嚷道。
“可是,我们不吃饭的话,没有力气干活啊”中年男人用畏惧的眼神望着家奴说道。
“再啰嗦让你吃砍刀”另一位家奴说着作势从腰间拔刀。
中年人见状急忙端着空碗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后面的奴隶也只好垂着头往各自的屋子走去了。
“这是什么东西,难闻死了”大头将自己的蒜头鼻子皱成一团,望着自己碗中黑乎乎的东西,气哼哼地说道。
“孩子这年头有得吃就不错了,你还抱怨”一旁的李伯笑呵呵地说道。
“大头我看到我后面有几十个人没有打到饭呢,要不把你的饭给他们吃罢”九天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大头说道。
“吃你的吧”大头白了一眼九天,没好气地说道。
无忧坐在自己床铺上,一手拿着木勺,一手端着黑面糊,默默地将散发着烧焦羽毛味的东西往自己的嘴里一勺接着一勺地送。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恍惚,漆黑的眸子亦显得深邃如渊。
“我记得无忧刚来这儿的时候,吃到嘴里的东西又会恶心地吐出来,没想到无忧现在也能吃得津津有味了”一旁的阿海望着无忧吃饭的样子,笑着说道。
“是啊,人被逼到一定地步的时候什么东西都能吃得下去”李伯感慨地说道。
闻言大头一双灰色的小眼睛滴溜溜地一转,望着李伯问道:“李伯,那人肉呢?”
“吃你的吧”李伯慈爱地望着这个在苦难面前依然活泼的孩子笑嗔道。
“出工了”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粗声粗气地喊声。
闻言,大家纷纷扔下手中的碗,向屋外走去。
大头见状立刻将碗中的黑东西灌进肚中,丢下碗风风火火地冲出了屋子。
不大一会儿功夫,奴隶们便整齐地排成了两列队伍,大致是年长者和年幼者一列,青壮年一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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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庄园西面的一块麦田里,鲛鹏兽庞大的身躯静静地躺在那儿,胸口的血洞缓缓地滴着血滴,周围百步之内金色的麦田皆被染成了殷红色。
路西法弓着背站在鲛鹏兽跟前,手握蛇鞭,转动着一双窟窿眼,不知在计谋什么。
当路西法看见两位家奴带着奴隶们走进庄园后,冲着家奴喊道:“将奴隶带到我跟前来”
“是路西法大人”两位家奴恭敬地答应道。
“往路西法大人跟前走”其中一位家奴吆喝道。
虽然鲛鹏兽静静地躺在麦田中纹丝不动,但不少奴隶看着山一般的鲛鹏兽时,脸上都露出了惊惧之色。
“那怪物会不会复活啊?”大头小声问九天道。
“说不准啊”九天声音有些紧张地说道,望着昨天差点就将自己当成了点心的怪兽,九天此刻依然是心有余悸。
“你们两个嘀咕什么呢?”其中一位家奴走到九天跟前厉声斥道。
“爷那怪物会不会复活啊?”九天望着家奴问道。
“要是复活,正好拿你去喂”家奴没好气地说道。
众奴隶走到路西法面前后,路西法一双骷髅眼阴毒地扫视着众人尖声说道:“你们往后可给我好好干活,谁要是偷奸耍滑下场就跟这鲛鹏兽一般”
“路西法大人您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偷懒的”站在长者和年幼者队伍前列的一位年轻人用谄媚的眼神望着路西法说道,此人中等身材,体型微胖,圆脸豹眼。
仔细观之,此人正是昨日路西法鞭笞无忧之时替无忧解围的那位名叫龙骨的年轻人。
路西法用满意的目光望着龙骨说道:“龙骨今天你的任务是领着你们队的人,割十亩麦子,摘一千篮果子。”
“是路西法大人”龙骨声音洪亮地应道。
“若是完不成,我首先收拾你”路西法板着面孔说道。
“路西法大人保证完成任务”龙骨拍着胸脯说道,说完龙骨便领着年长者和年幼者离开了。
“犬牙,今日你依然领着你们队的耕地”路西法对站在青壮年队伍前列的一位中年人说道,此人体型纤细,面相似狐狸。
“是路西法大人”犬牙非常恭敬地回答道。
“无忧留下,其余人听从犬牙的安排去干活吧”路西法说道。
随后犬牙便领着两百多个青壮年离开了,这些奴隶们在离开的时候多数向无忧投来了同情的一瞥,而少数则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笑嘻嘻地离开了。
“无忧你把这个怪物给我弄出庄园”路西法一边用手中的蛇鞭抽打鲛鹏兽的尸体,一边斜眼望着无忧说道。
“路西法大人法力无边,你何不自己将这像山一般庞大的怪物搬出去,这样首领大人不就更赏识你了么?”无忧似笑非笑地说道。
闻言路西法一双暗红色眼珠子气得几乎从深陷的眼眶中蹦了出来,这北影部落中除了北影啸天和那个该死的楚幽,谁见了他不巴结讨好?偏偏这个低贱的奴隶,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路西法张着大口粗重地喘息了几下后,用一双血红的窟窿眼瞪着无忧暴喝道:“岂有此理,你这个该死的野杂种居然敢跟我这么说话”路西法说话的同时抡圆了胳膊挥舞着手中的蛇鞭径直朝无忧身上打去。
无忧也不躲闪,等到蛇鞭即将落到他身上的时候,无忧一把握住蛇鞭,用力一拉,鞭子便到了他手中,而路西法则以一个“狗爬式”姿势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你这个该死的畜生,狗娘养的东西,你居然敢打我”路西法一边挣扎着往起爬,一边扯着公鸭般的嗓子尖声咒骂道。
可还没等路西法爬起来,无忧便刷地一下将蛇鞭重重地打在了路西法的后背上,接着是第二鞭,第三鞭…
纷纷像雨点般落在了路西法的身上。
“无忧你想造反不成?”路西法声音颤抖地说道。
“我以前就警告过你,你想怎么咒骂我,怎么打我,我都可以跟你不计较,但你只要敢说一个我爹娘的脏字,我就将你这畜生活活打死…”无忧用仿佛从冰窖中传来的声音说道。
“无忧,首领大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路西法尖声吼道,但声音明显没有什么底气,因为他清楚要是由于别的原因无忧敢动他一根手指的话,北影啸天是绝对不会让无忧这个该死的东西有好下场的,但如果他是因为咒骂了无忧的爹娘而被无忧鞭打的话,北影啸天非但不会责怪无忧,反而会将他狠狠地责罚一顿,他可不会忘记三年前他当着北影啸天的面骂无忧是狗娘养的,北影啸天非但没有阻止无忧鞭打他,而且还鼓励无忧将他狠狠鞭打了一顿,要不是他命大,那次他差点就被无忧这个野杂种活活地打死了。从那以后他每次咒骂无忧再也不敢带上他的爹娘,可不料今天被这畜生气糊涂了,一时口不择言,但他路西法发誓新仇旧恨他会让无忧一并偿还的…
其他奴隶看到无忧拼命地鞭打路西法都感到大快人心,有些大胆的奴隶甚至停下手中的活暗暗地为无忧鼓气。
只有犬牙拔腿朝庄园门口跑去了。
坐在田埂上哼着小曲的龙骨看见朝庄园门口跑去的犬牙后,急忙站起身一口气跑到路西法跟前,而下一刻他竟然爬到了路西法的身上,抬头望着无忧恨恨地说道:“无忧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打路西法大人,你要打就先把我打死好了”
不过龙骨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愤怒,反而带着几分担忧的神色冲着庄园门口眨了眨眼睛。
见状,无忧扔下手中的蛇鞭,朝着远处的麦田地里走去了,他倒不是害怕北影首领看到他鞭打路西法后会责罚他,他害怕的是北影首领会将他赶出庄园,要是那样他将再也见不到蝶舞了。
龙骨看着无忧走远后,缓缓地从路西法的身上爬起来,接着小心翼翼地扶起了路西法。
路西法泪流满面地望着龙骨说道:“龙骨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今天要被无忧那个畜生给打死了。”
龙骨当然清楚路西法并不是因为感激他才泪流满面的,而是因为被无忧打得痛出了眼泪,不过无忧确实打得够狠的,看看路西法的后背都快跟眼前的这头怪物的后背有得一比了。
虽然龙骨心里觉得暗爽,但脸上却无比诚恳地望着路西法说道:“路西法大人您是神人转世,区区一个无忧小奴隶能把您怎么样呢”
“哦对了龙骨,今天无忧鞭打我的事情你绝对不能告诉首领,跟其他奴隶都说一声,要是谁胆敢告诉首领,我就拿他去喂首领的宠物。”路西法紧盯着龙骨的眼睛说道。
“路西法大人我不明白,您干嘛不告诉首领,让首领将无忧好好地收拾一顿”龙骨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做什么决定还轮不到你来管,要是首领知道今天的事情我首先割掉你的舌头”路西法瞪着龙骨阴狠地说道。
“哦路西法大人您今天根本就没有来庄园啊”龙骨恍然地说道。
“嗯,就这么说”路西法满意地点点头。
“最近这几天我要养伤,庄园的事情就交给你来管了,千万不要让奴隶们有偷懒的机会”路西法表情严肃地说道。
“您放心吧,路西法大人我绝对不会让那些懒虫有偷懒的机会的”龙骨眼神坚定地说道。
“嗯,扶我回宅子吧”
而就在这时路西法忽然看见北影啸天和楚幽、犬牙一同走进了庄园。
“看来,来不及了,龙骨你马上去警告奴隶们让他们闭紧他们的嘴巴别乱说话”路西法语气急切地说道。
“是路西法大人”龙骨答应着便向麦田地里跑去了。
路西法用阴狠地目光瞥了一眼远处的犬牙后,便站在鲛鹏兽跟前,骨碌碌地转动着眼珠子思考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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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犬牙这个狼生的狗崽子他还是跑去告诉北影首领了!无忧你实在是太莽撞了”李伯神色颇为担忧地望着一旁的无忧说道。
无忧望着李伯饱经沧桑的脸,带着淡淡的笑意说道:“李伯您不用担心,北影首领绝不会怪我的,只不过犬牙要遭殃了”
“唉可是嘴长在路西法的身上,以我对路西法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说实话的,到时候他随便对首领编个谎,你就遭殃了。”
“李伯您不用担心,路西法自然清楚什么时候能撒谎,什么时候不能撒谎”无忧平静地说道。
看着无忧自信的样子,李伯轻轻地点了点头,他认识无忧三年了,他清楚无忧这孩子虽然很年轻但做事情向来都是有分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