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丫:“第二日早上西弟小漾醒了,没有急于去上课。秦枫也叫她休息一个上午或是一天。两人没有起床,都起身靠在床上。秦枫看了她一眼,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西弟小漾忧郁地看了他一眼,说:‘我正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
“‘齐文允来这里找我了。他不愿意和我离婚。’
“‘你这几天受着很大折磨的就是这件事情?’
“‘是的。我在身心上都已经属于你,完全地属于你,我不知道没有你我会怎么活下去。可是他不愿意离婚,就算他知道我心里爱着你,他也不愿意离婚。他说了很多哀求我的话,我从来没看到他为了我这么低声下气。我实在不愿践踏他的尊严!如果不是你,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或者我爱上的是一个其他地方的人,我走了也就走了,对他的影响不会很大。可是我爱上的是你,我们就生活在同一个县城!他会受不了的,别人也会说是你这个外地来的大老板抢了他的女人。如果他这样求我了,我还执意要和他离婚,我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他这个人性格懦弱,容易走极端,看着我在他的眼皮底下和你那么幸福地生活,就算拼上他一条性命,他也会和我们同归于尽。你不可能为了我而放弃你在这里刚刚开创下的这么好的事业,我也不允许你为了我这么做。所以,为了你的名誉,也为了他的尊严,我不会再和你在一起!当然,现在,在这里,我是属于你的。为了保留这份感情的完整,他来的那天,我也没让他和我在一起……’
“说到最后一句,西弟小漾轻轻啜泣了起来。
“‘我明白了!’秦枫叹一口气说,把西弟小漾揽入怀中。中午时分,他们吃了一顿饭,秦枫开车走了。西弟小漾看着他的车走,泪眼迷蒙地说:‘他不会再爱我了!不会再来看我了!’
“她没有再给秦枫打电话,每天都心如死灰可是又备受折磨。等到把所有的科目考试过关,她给华总打了一个电话:‘明天我自己坐车回去,您就不用喊秦谦开车来接我了。’心里想着:自己和秦枫已经没有那种关系了,她也应该识趣,不再享受那种待遇。
“华总说:‘我给董事长说一声,看他有什么安排。’
“夜晚,想到她和秦枫的关系就这么完了,人和人的感情就是那么不堪一击,她不由失声痛哭,努力用被子抑制住自己的哭声。可是隐约中,她似乎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她静了静,问:‘谁?’
“‘是我,秦枫。’外面的人说。
“西弟小漾起床,来不及穿鞋就从地毯上跑了过去。‘我以为你再不爱我了,再不来看我了!’西弟小漾说,哭着扑到他的怀里。
“‘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怎么会不再爱你,不再来看你?’秦枫说,把赤脚的她抱起来,关上门,放在床上,‘我只不过是有点事,来迟了。我们的水泥出了点问题,和建筑工地的交涉了好几天。’接着也叹了口气:‘我们要是能早点把投入进去的资金找回来把贷款还清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带着你离开,到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地方去。’
“西弟小漾抱住他说:‘我只要你这句话就够了。’
“‘可是你想到过吗?只要回到麻山县去,我们就只能远远地看着,不能在一起,你不觉得痛苦吗?’
“‘我知道,会是这样的。可是我不能在他的面前做对不起他的事。不管我怎么不想和他在一起,不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有多么想念你。’
“‘我明白。’秦枫说,‘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但是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你说,在这里你是属于我的。是不是说,只要我们不是在麻山县,在其他任何一个地方,你都愿意和我在一起?’
“西弟小漾看了他一眼,知道这是唯一能解决他们相思之苦的办法,因而答应了,说:‘可以。在其他任何一个地方,我都属于你。’
“就这样,西弟小漾和秦枫成了名副其实情人的关系。他们差不多每个月都外出学习或开会一次。因为每次回去时都心有愧疚,西弟小漾总要给家人买许多东西,晚上齐文允要和她亲热时她也尽量俯就,因此一家人反而没什么矛盾。那时候,她还产生过一个荒唐的想法,认为男人女人有外遇,只要在不想离婚的情况下,反而有助于家庭的稳定。受这种思想的影响,她和秦枫在外面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小景点住下相伴时就多了一份坦然,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幸福快乐的时光。
“齐文允仍然还是养他的鸽子,每天守在鸽子笼里就觉得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偶尔亲戚朋友家邀客请吃饭他也出去,一个人去或喊西弟小漾带着孩子一块去。因为每一次出去,他和那些男人喝酒都要喝到很晚,西弟小漾怎么劝说他都不会听,西弟小漾既要照顾嚷着要回家睡觉的孩子,又要照顾胡言乱语没有分寸的齐文允,所以西弟小漾不是很愿意去;就算去了,也常常是带着孩子先回。
“前面我们已经知道,齐文允是个喝酒后很容易得失心疯的人,满街上乱窜,不是被人打就是落进污水沟里,所以西弟小漾送孩子回家后不久就要和婆婆满大街上找。这样的事情还不能让外人知道,因为怕让人知道了齐文允是这样一个人,以后请客吃饭都不喊他,或是把他当一个不成熟不理智的人看待。有一天西弟小漾和婆婆在外面找了很长时间也没有找到,不得不惊动了请他们去吃饭的壮壮的干爹干妈。
“壮壮的干妈非常过意不去地说:‘早知道他是这样一个人,我们就不应该让他喝酒。’
“壮壮的干爹说:‘问题是这么多人在一起,他又没有说他不能喝,我们怎么可能喊他不喝?’
“西弟小漾埋怨地说了一句:‘问题是他自己想喝!’意思是只能怪齐文允自己,而不能怪他人。最后,齐文允的干爹干妈安慰了西弟小漾和婆婆几句,走了,说有消息时告诉他们。这里西弟小漾和婆婆正发愁,不知道是应该去睡还是应该等一等,家里的电话声响。西弟小漾会意,上前把电话接了,问:‘医院?你的意思是说齐文允在医院里?正在抢救、昏迷不醒?’放下电话,气都不敢大出,对婆婆说:‘齐文允被一部三轮车撞了,刚好倒在一块石头上,磕破了头,流了很多血。现在肇事者也跑了,是一个过路人发现,报的警。’
“‘那还等什么?’婆婆说,‘赶快穿好衣服,带上钱到医院去!’
“因为已是深秋的深夜,街上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辆车,西弟小漾和婆婆两个走在昏暗的大街上,只觉得异常冷清,脚步声特别响。四面寒气袭来,西弟小漾不由打了一个冷噤。但是不知道怎么的,她对齐文允的病情似乎并不担心。倒是婆婆,不停地叹气,问西弟小漾说:‘如果这次齐文允不能醒来,成了植物人,我们可怎么办啊?’好像一直以来是齐文允养活了她们,没有了齐文允作为她们的支撑,她们两个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西弟小漾忽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是啊,齐文允成了植物人,这是好还是不好呢?我是不是也应该学电视里谁谁的妻子几十年如一日地照顾他、呼唤他,直到他苏醒的那一天,创造奇迹?可是为什么我对他会没有那种想法,反而是对秦枫有那种想法呢?’她想起有一次秦枫不小心伤了腿不能走路,她偷偷跑去看他的时候竟愿意照顾他的一生!忽然又想起了一些书上写的,有些女人因为另有新欢,不愿意被自己的死鬼男人牵绊,不惜将自己的男人毒死的情景,内心惊骇不已,仿佛自己也做了那样的事情。
“‘天啊,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受到这样的考验呢?’她对自己说,然后又对婆婆和自己说:‘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果然齐文允没什么大碍,几天后出院,除了头上很明显的一个铜钱大的伤疤,再不长头发,其他的一切正常。只是头上不长头发的地方就成了他的一种耻辱;事发后,因为找不到肇事者,自己支付的一笔医药费,也成了他的一种耻辱。他对西弟小漾咬牙切齿地说:‘哼,我是找不到人,不知道他是谁——那天天黑了没看见——我要是看见知道了,非把他打死!’
“西弟小漾说:‘你怎么可能怪别人?你自己走在路的中间看到前面有车子过来了,也不知道、不肯让路,他不撞死你撞死谁?’意思是希望他能多想想自己的问题。
“但是齐文允哪里听得见,说:‘谁喝醉了酒还知道让路?哦,我不让路,他就撞我,这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情?’
“西弟小漾说:‘我懒得和你说!下回你就应该喝醉了酒后直接去撞车,既然你认为喝醉了酒后什么事情都可以做。’
“婆婆说:‘以后还是少喝酒啦!’
“不过中国有句古话叫:‘好了伤疤忘了痛。’齐文允就是这样的。一段时间后,他又开始死乞白赖地向他的父亲要酒喝。令西弟小漾感到生气的是,婆婆和公公竟然同意,说:‘在家里喝点酒没事的,只要不喝多。’
“西弟小漾情绪激动地说:‘问题是你们已经让他染上酒瘾了!’恨不得过去把他的碗抢了,当着他们的面把酒倒洒在地。
“齐文允骂了一句:‘你多管什么闲事?爸爸妈妈都同意,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又不是喝你的吃你的,你心疼?’
“西弟小漾说:‘好!不关我的事。下次你要是再喝醉了酒闹事,我不会再和你过下去!’
“‘你用这句话来吓哪个?’齐文允说。
“西弟小漾没有说话。她觉得公公婆婆包括齐文允在内都是一些不可理喻、不负责任的人,她和他们在一起简直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