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世道,还算太平。大清朝没了,现在改成了民国。皇帝老儿也没了,听说现在叫大总统了!不过这些都是大人物们操心的,与百姓何干?更是与大丰镇的百姓离得甚远。他们更关心的是能否吃饱穿暖?改朝换代嘛!再怎么改,日子还不是一样得过!
这一日,沈府热闹非凡。今天是沈府方爷的千金摆满月酒。沈方平日里结交广泛,为人仗义疏财。镇上稍有头有脸的人物,今日大都聚集于此。即便是三教九流、贩夫走卒,来的也不少。
院中摆满八仙桌。此刻已是座无虚席。沈方坐在主桌。能够同桌的皆是镇上有头脸的人物。甚至连镇长吴江和保安队的头头儿赵子亮也在此桌。这二位在大丰镇可是翻江倒海的人物!
沈方已喝了不少酒,满面红光。正和大家客气寒暄,他举起手中酒杯道:“哈哈哈哈!寒舍今儿蓬荜生辉!吴镇长和赵队长百忙之中能赏脸,实在太给弟弟面子了。哈哈,荣幸之至!”
吴江也端起酒杯客气的说:“唉……沈老弟客气了,大丰镇的繁荣以后还得多仰仗沈老弟。以后需要老弟帮忙,可不要推辞噢?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嘛!赵队长,是这个理儿不?”
一边的保安队队长忙附和:“那是,那是!”
沈方接上话:“二位是客气了。大丰镇百姓今日的安居乐业,可都是镇长您的功劳!大伙儿说,是不?”
众人连连附和称是!
吴江听闻,很是受用,满面笑容。但还是摆手推辞道:
“哈哈!沈老弟过奖咯,吴某只是一介书生而已,哈哈!诸位抬爱了!”
酒席上说的都是些溜须拍马的屁话。就说这个吴江和赵子亮,沈方每年都得孝敬不少现大洋。更别提还有不少小鬼儿需要打发了。其实沈方打心眼儿里厌恶这些当官儿的。可如今的世道,不给这些大爷们伺候好咯,难免以后给你穿小鞋。从古至今,当官的想整老百姓,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方爷,让嫂夫人将令千金抱出来让大伙瞧瞧呗!”席上有人提议道。
“是呀,莫不是方爷舍不得?哈哈!”立即有人附和
沈方闻言起身面对众人大笑:“哈哈!扯犊子!老子不是怕我那宝贝闺女受了风寒嘛!大伙儿想瞧?我这就吩咐人去喊!”
沈方回头面对边上伺候着的丫鬟慧慧,吩咐道:“你去让夫人把小姐抱下来。”慧慧闻言转身上楼。
不多久,张伊抱着小女来到席间,和众人打过招呼。大伙儿争先恐后的伸长脖子去瞧张伊怀中的幼女,皆争先恐后地夸赞孩子。
“真是个美人胚子。”
“就是,就是!”
“我瞅着这闺女以后肯定是有福之人。”
“日后谁娶了方爷的闺女真是不得了噢!哈哈!”
…………………
称赞之声络绎不绝!
沈方走下主桌,来到席间一一敬酒。
本在后院忙和的管家一路小跑到沈方身边,凑到沈方耳边轻声耳语道:“老爷,后院…出事了!您快去瞧瞧。我不敢做主!”
沈方面容不改,拱手面向众人,招呼道:“诸位都吃好,喝好!府上下人不长眼,后院出了点事儿!沈某去去就回。”
角落的一张桌上,沈家二爷沈正,正陪着那些狐朋狗友胡乱海喝。沈方将他喊了过来,嘱咐他招呼客人。
“成,大哥你忙去吧,这儿我招呼!”沈正满口答应道。
管家在前面领路,沈正随后,向后院走去。
管家老陈颤声道:“老爷,有个人满身是血,晕倒在后院门口。我已吩咐人抬进了柴房!”
沈方不语,脸色凝重,加快了脚步。
来到柴房门口,里面已有不少下人,正在围观。沈方拨开众人,凑上前去。一个三十多岁了汉子躺在柴房的地上,穿着像个猎户,一身的兽皮。皮肤黝黑,腹部被血浸透,不知被什么给伤着了。汉子双目紧闭,不知死活!
沈方沉默片刻,便吩咐道:“大伙儿记好咯!这个事儿,不许声张。都散了吧!”
下人们皆点头称是,退出了柴房。只留下管家老陈。
沈方上前,伸手按住汉子脖颈处的大动脉。发现人还没死,忙对老陈说:“还有救!你现在赶紧去请大夫!快!”
“是,是,我这就去!”管家转身快步离开。
此刻柴房里就剩下沈方一个人。他蹲在地上,盯着汉子,心想.:“操!晦气!兄弟啊,你可真会挑地方晕。今儿老子家里办喜事儿,他娘的居然见血了,不吉利!哎……又不能见死不救!”
等了一会儿,管家将大夫请了过来。一进柴房,大夫见到地上的情况很吃惊,问道:“方爷,这是咋回事?这是谁呀?”
沈方恨声回道:“操!我他娘哪里知道是谁?晕死在后院门口了,下人给抬了进来。你快瞅瞅,还没蹬腿儿呢!”
大夫闻言,赶忙蹲下身子查看伤口。他解开汉子的衣服,见到伤口,查验一番。脸色变得很凝重,开口颤声道:“方…方爷!这…这是枪伤!会不会是…土匪?”
一旁的管家闻言,吓得后退了好几步。
沈方大骂:“操!哪里来的这么一尊大菩萨!”
大夫道:“方爷!治……还…是不治?”大夫脸色都变了。谁也知道躺着的是个什么背景的人。普通人也不能吃枪子儿啊!
沈方为人仗义,略一思考便说:“操!还能见死不救啊?快治!麻溜的!”
大夫得到沈方首肯,便处理伤口,从中取出了子弹。然后在伤口上敷了止血消炎的草药,接着将伤口包扎起来。最后伸出手,给汉子把了把脉,长叹一声道:“哎……死不掉咯!得好好的养上一段时间。”
待处理完这一切,沈方随即从身上取出一袋大洋,估摸着得有四五十块。他伸手递到大夫手中,郑重其事地说:“这事儿还请守口如瓶。我不想节外生枝。还请务必答应!务必!”
乖乖,不得了!要知道做大夫一年也挣不了多少。这一袋子钱儿,都快他顶上一年了。他颤抖的握住手中的钱袋说:“方爷,您…您放心,我绝对守口…如…如瓶!”
沈方沉声继续说:“那就好,以后换药还得麻烦你。诊金另算!”
大夫听到另算,心中窃喜,说话也不结巴了:“方爷,听您的!您尽管吩咐。今儿个我就先走了。”
“嗯,这事儿就这样,回吧!老陈,你送送大夫。从后院走!”沈方摆手道。
“是”
管家领着大夫离开。
毕竟一个受了枪伤的陌生人,住在家里不是很方便。谁知道他是兵还是匪?又不能见死不救。没办法,沈方吩咐管家,在柴房里搭了一张床,取来一些生活用品。就把受伤的汉子安置在了柴房里,这里平时很少有人过来。
处理完这一切,已经花了不少时间。沈方赶忙回到前院。客人们饭已吃完,桌子也收拾干净。院中还有不少人围着几张桌子,远远的就听到有人吆喝着:“买定离手!”
原来是在赌钱,这个在大丰镇很正常。有人家里办喜事,饭后赌两把,无伤大雅!这已经成了当地的习俗。
吴镇长和赵队长也混在其中。见沈方过来,问道:“沈老弟,出啥事儿了?”
“小事儿,小事儿!下人缺管教。您今儿个手气咋样?”沈方笑问。
“哎…点儿背!输了一点!”吴镇长微微皱眉。
“赵队,您呢?”沈方望着一旁的赵子亮问道。
赵子亮骂答:“他娘的!我比镇长输海了去了。操!真背!”
沈方闻言,哈哈一笑:“小赌怡情,小赌怡情!要不咱凑一局麻将可好?我喊上我家老二。”
二人闻皆答应。
沈方从人群中,拉出正在赌钱的沈正。二人走到一边,沈方正色道:“一会儿,咱两陪吴镇长和赵队长打麻将。你小子记好咯,只能输,不能赢!”
沈正虽然能理解其中的利害关系,但是心里难免变扭。翻了翻白眼儿咒骂道:“操!知道了,又得喂白眼狼咯!”
沈方抬脚便踢,小声呵斥道:“你他娘的!小点儿声!”
沈正侧身躲了过去。
沈方吩咐管家在屋内摆好桌椅,牌具。煮上热茶,取来上好的茶叶。还有瓜子蜜饯之类的吃食。便请吴赵二人入座。
这牌局对沈家兄弟来讲,就是怎么输怎么打。该赢的牌也要故意打输咯。输着钱陪着笑脸,沈正是觉得很憋屈。
一场牌局下来,吴镇长和赵队长人心情甚好。二人皆赢了不少,每人都得有好几百块大洋。
吃过晚饭,沈家兄弟二人站在门口送客。最后一个客人送走后,沈方喊上管家,二人跑到柴房。那个汉子依旧昏迷。沈方吩咐管家又给汉子多加了床被子,生上了炉子,让柴房内暖和不少。且让管家多照看些。
回到前院,沈方吩咐下人们收拾。自己便上楼了。进入房中,张伊正在哄闺女睡觉。沈方抱怨道:“他娘的!今天还真够忙的,累得够呛。跑前跑后的。操!”
张伊抬头,皱眉轻声问:“方哥,我问过老陈了,后院那个人,你准备怎么办?”
沈方长叹一声应道:“哎……能怎么办?还能见死不救?咱做不出那事儿!我看,等那个人醒了再说吧!”
张伊低下头回道:“嗯,这些事儿你说了算!但愿没有救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