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酒足饭饱后,已是深夜。家家户户都已入睡,门前的篝火少了燃烧的材料,逐渐不再躁动。荒北镇终于暗了下来,有了个夜的模样。
六人直接在客栈住了下来。在天寒地冻中住了三日的牛皮帐篷后再住正经的客房,简直有一种说不出的幸福感。为了表达这种幸福感,几人早早地都熟睡了。
四更天时,沉浸在夜幕中的客栈中蓦地摇曳起一盏灯火,再而熄灭,前后只是一瞬,却亮得鲜艳。
第二天,六人起床后进行了简单的洗漱,分好工后便各自出门了,去街上买些进山所需的物品。
牧笑被分派去买干粮,手里拎着数个此前用来装干粮的空行囊。出门前,李惜魂反复叮嘱他至少要买够五日的量,要是路上饿了肚子,唯他是问。前往集市的路上,牧笑嘴里还犯着嘀咕,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刚出门没多久,大抵也就拐了两个弯,牧笑便撞见一个老伯,穿着简陋的衣服,裸露出来的皮肤既脏又黑,正在街上行乞,时不时地手舞足蹈,有些疯疯癫癫的样子。
在北域这种寒冷的地方,若没个厚衣加身,还真不好说会不会把人冻疯。老人四周空无一人,即使有人经过,也都调整步伐赶忙小跑着,不敢靠近,生怕惹上麻烦。
牧笑本也想快走绕过他,可当他刚刚靠近,离人还有十几步之遥时,老伯突然手舞足蹈地朝他跑了过来。快到牧笑身旁时,趁他还未来得及躲开,径直就扑了上去,手在牧笑身上摸来摸去,嘴里哀声叫喊着:“少爷,行行好,给点吃的吧,我好多天没吃东西了,快要饿死了!”
牧笑还未分清楚状况,脑袋有些发懵,只觉得十分厌恶,赶忙用手稍稍用力,把老伯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打落下来,来不及分辨他是真的乞丐还是出来行骗的,就随手从身上拿出来一些碎银丢在一旁的地面上。
“老爷子,遇见了我笑公子是你的福分!赶紧拿着去买些吃的和衣服吧!”
老伯双眼一亮,赶忙把地上的碎银捡起来,紧紧地握在手中,连忙鞠躬道谢,疯癫似乎也没刚才那么严重了。牧笑只是挥挥手,示意让他赶紧离开。
“真是晦气!”待老伯走后,牧笑骂了一声,掸了掸衣服上被摸脏的地方,接着朝集市的方向走去。
……
到了正午,大家都买好了东西回了客栈。六人聚在同一间屋中,牧笑把五大袋粮食抬了起来,砰地一声放在桌上,看着李惜魂,开始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你看我买的够多吧!给猪吃都够吃十天的了!”
“你不知道没脑子的猪吃的比较多吗?这些怕是都不够你一个人的。”李惜魂虽挤兑牧笑,但还是点头表示满意,同时手伸进自己身前的行囊中,从中拿出五个瓶罐,分给其他五人:“这是荒北镇特产的燃油,燃点极低且不容易熄灭,大家都带着一瓶,以备不时之需。”
接过油罐,张不语也从包裹中抽出了几条红色系带,递给大家:“从荒北镇再往里走,到了寒云山地带就开始有雾瘴了,越到深处越浓,会影响视线。待入山后,我们就把这系带系在腰间,作为标记,以防在瘴气中走失。钰儿,待会你把防瘴气的面具发给大家,出了镇子就戴上。”
颜钰点点头。接着,屋里响起了瓶瓶罐罐碰撞的声音,众人一齐把视线转移到了梦落身上。
“你们看我干嘛呀。”
“小梦,你这……都是些什么?”颜钰看向梦落手中,疑惑地问道。
梦落正清点着包里的瓶罐,偶尔还要打开闻一闻尝一尝。听到颜钰问她,便用手一个接着一个指给大家。
“这是刚买来的特制腐乳,蘸着馒头最好吃了;这是从夜城家里带的精盐,留着烧菜用的,别的地方的盐我怕吃不惯;这个是极北之地特产的一种蔬菜,老板卖我的时候说包着肉吃可香了……”说了一大串,梦落指着最后一个瓷瓶,神秘地说道:“这个嘛,保密!”
众人一脸黑线,进山有干粮吃就已经不错了,哪会有机会烧菜。张不语强忍着无奈,向大家说道:“我们在镇里再留一晚,大家好好休息,明日清晨就出发上路,前往寒云山麓的村子。”
……
下午是自由活动的时间,大家都自顾自地找些了事情做。
王毅和李惜魂留在客栈里休整,牧笑带着梦落上街去玩了。趁梦落不在,张不语走到她和颜钰共住的房间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颜钰看到他进来,放下了手中的刺绣。
“你怎的来了?不去和惜魂商量下今后的行程吗?”
“前路未知,也商量不出什么来。”张不语拿起她腿上未绣完的鸳鸯,苦笑道:“再过半年,本该是要成婚了……”
颜钰红着脸。
是啊,可现在谁还有那样的闲情雅致呢?
“到了寒云山,你要多加小心,那里环境恶劣,且有太多的未知,我怕照看不过来你。”
“你放心好啦,还有王叔呢。”
张不语认真地瞧着颜钰的脸,沉默了好一阵,突然开口:“等我们此次从寒云山回去,就成婚吧。”
“啊?”
……
直到梦落回来,张不语才恋恋不舍地走出房门。出来时,颜钰的皓颈上已多了一串淡白色的玉链,那是张家主母祖传下来的信物。
早早地吃了晚饭,尽管外面依旧灯火通明,一行人也早早的就休息了。
深夜,还是和往常一样,冷清中弥漫着柴火烧尽的味道,只是那一瞬闪亮的灯火没有再次出现。
……
天刚微微亮,六个人就整理好了行囊,骑马出了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