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斯水,逝者已东去。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第三天一大早,天还没有亮,成东行就已梳洗停当,随副丞大人向皇宫进发了。
不得不说皇宫是庄严与华丽的,即便是在星辉的照耀下,依然有着摄人心脾的魅力。
走在那如街道般的巷冈内,成东行被一路之所见深深的震撼了心神,当年的天衍门建造得不可谓不亮丽,但它和皇宫相比却少了那种滚滚红尘里的糜败与贪婪,大概就是那种糜败与贪婪,才造就了人间的极致与诱惑。
往日里如果要朝见皇上,是要到天极宫去的,因为天极宫是皇上处理朝政和接见大臣的地方。但现在有些改动,因为皇上龙体欠安已一年有余,精力多有不支,所以有许多事情就只能在床上进行了。
皇上的龙床在东御宫,东御宫在天极宫的东北角,属于后宫的范畴,后宫佳丽有三千,成东行眼睛盯着脚尖,小步疾行,这种走法是副丞大人早就安排好的,因为是要在后宫见皇上,所以你的眼睛除了地面之外,什么都不能看,否则那就等着脑袋搬家吧。
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只感到走了有七八里路,十五六个弯,成东行心中已渐渐不耐烦起来,天大地大老子最大,谁愿意受这种鸟气,佳丽三千又如何,百年之后还不是一堆枯骨。
这样想着,又上了一段台阶,突听有一个奇怪的尖细声音喊道:“停,晋见之人停步,听候召唤!”
成东行停住脚步,那尖细声音又道:“多尔晋见!”
“多尔遵命!”副丞大人高呼一声,就随着一个身影,向前面的一座宫殿内行去。
副丞走后约有一盏茶时,那尖细的声音又道:“成东行晋见!”
成东行没有像副丞那样高声相应,而是径直向前走去,对于那些繁文缛节,他认为没有遵守的必要。
或许是认为成东行年少无知,那些宫廷里的侍卫,并未对他的不守规矩做出惩罚,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事,当然也可能是另有原因,这就不得而知了。
皇上是一位年过五旬的老人,须发浓密,只是由于久病的原因,面色极为苍白,成东行端坐在皇上床前,以手探脉,但是他的心神却游移到了物外。
从脉象上看,皇上并没有病,虽然脉象极为虚弱,但也只是虚弱而已,并不紊乱,只有乱脉才会发病,这是脉理常识。
不是病,却显出了病的症状,这是为什么?
诊过双手的脉,又问了问饮食睡眠和不适的情况,成东行已大致了解了皇上的病情。他起身向皇上拱了拱手,却将头扭向副丞大人道:“副丞大人,后日午时三刻将有暴雨,大人如果有兴,可置舟湖中垂钓,想来暴雨中的鲤鱼必将另有一番滋味。”
京城中有一片人造湖,名景湖,湖中饲有锦鲤,常有人钓而食之,称美味,这是京城人人皆知的事情,可是有人不知的是,现在是给皇上看病的时间,怎么不说病情却说起了吃,难道这位先生就是传说中的吃货。
众人不解,病榻上的皇上却睁开了一直微眯着的眼睛,然后他一手捋须笑着道:“若小先生有此雅兴,后日午时三刻,朕在景湖龙台陪你共享美味如何?”
“那多谢圣上美意,草民到时候一定不醉不归。”成东行笑着向皇上拱了拱手道。
“多爱卿到时候也一定要来奥,不然就没有什么趣味了。”皇上转向副丞大人又道。
“臣尊旨!”副丞大人跪下叩头道。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朕累了,你们也下去吧!”皇上说着就转身面里而卧,不再理会二人。
“是!”成东行二人躬身相应,随后齐齐退出。
走在回去的路上,副丞大人看着成东行几次欲言又止,他不明白明明好好的看病,怎么就变成了相邀宴饮,并且皇上好像还乐在其中,要知道因为久病不愈,皇上现在的心情已烦躁之极,常常一言不合就动辄杀人,仅仅这一个月内,就已杀了五人之多,可是今天这是怎么了?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情,而这隐情又是什么?
成东行当然知道副丞大人现在的心思,他也不想对他隐瞒什么,只是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因为现在不够保密。
因为要观荷听雨,副丞在后花园的藕池中央修了一座凉亭,现在是夏末秋初,荷已谢叶尚新,观不得荷也听不得雨,可是在今天下午从皇宫返回来之后,副丞大人、薄城主和成东行就聚集在了凉亭里,至于他们是不是在观荷听雨,因为没有第四人在场,其他人也就不得而知了。
过完今天是明天,过完明天是后天,到了后天,也就到了和皇上相约龙台品鲤的日子。
太阳刚有一树高,副丞大人和成东行就已乘船向景湖东南的龙台驶去。
龙台并不是真正的龙台,而是以皇家的名义建造的一座台。
这座台离水面高三丈,方圆四十丈,全由一抱粗细的黑铁木树建造而成,看上去雄阔而结实,据建造者说,可以历千年而不坏。
今天由于皇上要驾临龙台,所以三里之内就已禁严,成东行和副丞大人登上龙台的时候,皇上还没有到来,皇上毕竟有皇上的威仪,这种威仪不允许他等待他的臣子。
等待是一种折磨,尤其是在等待自己顶头上司的时候,这种折磨就愈发显得令人难以忍受。
太阳慢慢的转啊转,终于到了午时初刻,也在这时候远远听到了皇家仪仗的声音。
对于做了一辈子官的副丞来说,接驾可是一件绝对不能忽视的大事,所有的礼数和仪式都统统到了位,副丞大人才偷偷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皇上今天虽然离开了他内宫里的那张龙塌,但他的病情并不见有任何好转,还是那样有气没力的半躺着,等待他的臣子山呼万岁一毕,他将身子欠了欠,稍微坐直了一些道:“成东行何在?”
“草民在。”
“成东行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朕的面前卖弄玄虚,来人啊,把他给朕拖出去砍了!”皇上突然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