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儿一下子便呆愣在那,她本就是靠静姝才得宠,因此心中对静姝又感激又害怕,她内心深深觉得自己比不上静姝,因此静姝的这份好意在此刻的若儿心中便是变了味道。
这一夜她睡在皇上身边心中万分复杂,早上送走皇上之后,她便坐在那发呆,筱倩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开始垂泪了,筱倩赶紧问着:“小主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倒哭起来了。”
若儿抹着泪:“没想到姐姐的心机真的这么深,我以为她是为了我好,才把花瓣给我,我真是太天真,都是皇上的女人,她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地叫我占了她的恩宠,她给我花瓣原来是想叫我身上背着她的影子,这样即便皇上在我身边,可心中所想的却还是她。”
筱倩道:“想想也是了,能在虞妃的权势下还活的高枕无忧,本来就不是什么没心思的,那小主打算怎么办?”
若儿垂下眼睛:“我能怎么办,若论手段我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何况我现在还依附于她,罢了,反正我的这份恩宠就算是她给我的,她什么时候拿回去,想要怎么拿回去我都没半句怨言。”
“小主就是好性,哪有这样的,她已经是嫔位,哪里还在乎小主这点恩宠,不过小主这样说也没错,总不能一搬进来就变了脸色,这样未免叫人家说咱们过河拆桥,小主面上还是得与往常一般无二才行啊。”若儿点点头。
估摸着静姝用完了早膳,若儿才去了静姝那里,一进门她就笑道:“姐姐早啊,昨日还谢谢姐姐了,姐姐送我的茉莉花瓣,皇上喜欢的很呢。”
静姝笑道:“何必客气,我也没料到能派上用场,因此收的少了些,今年一定要多准备些才好,你喜欢什么花?我一并种些,到时候也好做些香囊什么的。”
若儿道:“凭它是什么花,只要是姐姐送的我就喜欢。”
静姝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但凡人都有个喜好,你喜欢什么就尽管说,我是拿你当妹妹的,凡是你要的,我都会尽力去弄。”
这话说的若儿一阵心动:“嗯,在家时候母亲总是会用一些百合,木香,薄荷做成香囊给我闻着,因我素来呼吸不畅,尤其是秋冬季节,闻了那个就会好一些。”
“怪不得总闻着妹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原来是这样,幸好我问了,别的不敢说,若是百合,花房的是断断比不上我这里的,待到花期成熟,我便给你送去。”
“那便是谢谢姐姐了。”
这时候,紫霞端上来一盘糕点,静姝把糕点推到她面前:“这是皇上特地命人从我家乡那里寻来的核桃仁,这是用糖浆过的,香甜酥脆,你尝尝。”
若儿吃了一个便放下了:“果真是好吃的很呢,不知姐姐家乡是如何的漂亮,想来定是好山好水才能养出姐姐这样娇美的容颜来,以后若有机会,妹妹还真想去看看呢。”
静姝低头笑了一下:“怎会没机会,只是我的家乡穷困偏远,比不得妹妹,生来就住在京城,是见惯了荣华富贵的。”
若儿听静姝这样说赶忙摆手:“姐姐说哪里话,即便出身略好些,我也是常年在闺阁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出来不怕姐姐笑话,在京城这几年,除了过节,父亲带我出去走走,还都是在轿辇中,平时连个陌生人都没见过。倒是姐姐见惯了世面,叫我自惭形秽呢。”
静姝道:“妹妹过谦了,唉,本想再留妹妹坐一会,可是虞妃叫我今日要去怡嫔宫中议事。”
若儿赶忙说:“是我耽误姐姐了,那若儿就先回去啦,改日再来陪姐姐说话。”说完赶紧离开回到自己的偏殿。
待她走后,紫霞道:“虞妃是叫娘娘午后去议事,这才是早上,娘娘为何这么说?”
静姝摇摇头:“你有没有觉得若儿变了些?”
紫霞想了想:“好像客气了点,往日她皇上面前不敢说话,可在娘娘面前总是说话没大没小的,可今日总感觉礼貌了不少。”
“就是这客气叫我不安,宫中向来不罚流言蜚语,挑拨离间,她心思单纯,我就怕她听了别人的什么谗言,对我有所误会,却又不好意思明着来问,这样藏在心底早晚有一天要生出事来。”
紫霞安慰着:“娘娘别多心了,自从李答应进了咱们香草堂,咱们好吃好穿的待着,她宫里的许多东西,规格比娘娘的都要高呢,娘娘这样待她,若她还要听什么奸人挑拨,那可真真要伤死人心了。”
静姝点点头:“是啊,我自诩待她不错,她不应该对我生什么嫌隙,只是今日她的态度实在客气的叫人难安,罢了,这几****见到她万不要再说出什么来刺激她,只要好言好语的待着,若是误会,她终有一日会来与我说的吧。”
紫霞答应了声,静姝又道:“好啦,既然说了要去怡嫔那议事,我们再坐在屋中怕是又要惹她怀疑了,你拿些果子去,我们就去怡嫔那吧,午膳就那用了,也好陪她说说话。”紫霞便下去准备去了。
转眼二人便来到怡嫔宫中,大约是这几日宫中事情太多,又赶上元宵,怡嫔身子原本就弱,过年时候尚能走走,如今连下床也不能了。
见静姝来,怡嫔十分开心:“唉,自打我滑胎之后,皇上对我虽然比我病前还好,可是宫中人人都知道,我没什么将来了,不过是混日子罢了,因此**的嫔妃们也不屑与我往来了,虽说是病中人不宜打扰,可这其中道理我明白,只有你,对我真心相交。”
静姝握着怡嫔的手:“姐姐怎么又说这样的话,是我不好,元宵扔下姐姐独自在宫中忙碌,才叫姐姐这病又重了些。”
提起元宵,怡嫔有些奇怪:“以为虞妃会借着你出宫做些什么文章,不想却风平浪静,这倒叫我不明白了,这是风雨之前的平静呢还是她真的黔驴尽穷了。”
静姝也摇头:“是啊,也或许是元宵那晚我处处礼让,才不至于出什么纰漏吧,可那晚虞妃的确没有太为难我。”
正在两人都捉摸不透的时候,虞妃宫中,惇清正陪着虞妃说话,虞妃眯缝着眼:“那些话都过给李答应了没?”
惇清点头:“都按照娘娘吩咐说了的,臣妾无用,想不出主意,还是娘娘技高一筹。”
“哼,本宫哪有什么计策,不过是叫你与李答应说几句话罢了,而且说的也并非是无中生有,若真的一点影子也没有,那李答应便不会生什么心思了。”
惇清点头称是:“听福来说,皇上昨夜就待在李答应那里,而且,静嫔还送了李答应茉莉花瓣。”
虞妃嗤笑一声:“这个静嫔还真是厚待李答应啊,可是在这宫中,往往你待人越好便就越会惹人怀疑,是人就没有不自私的,看来时候也到了,最近你便常去香草堂走走吧。”
惇清道:“臣妾这就去。”
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巧,惇清来香草堂的时候静姝正好在怡嫔那里,因此她心中暗自高兴一回便直接去了若儿住的偏殿。
若儿一看是惇清忙着起来迎接,惇清笑道:“妹妹快坐下,是我不请自来的打扰了,倒劳动你站起来一回。”
若儿道:“怎会,姐姐肯大驾光临,妹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打扰。”
见她说话这样子,惇清就已经猜出了几分,她这是对静姝防范了,因此便开玩笑似的问:“妹妹向来是个说话爽利的,怎么今日好像言语之间总是有所顾忌。”
若儿苦笑一下:“人在屋檐下,怎容得自己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以往我就是太马虎了些,人家稍微对自己好些,便厚着脸皮赖进来住。”
惇清知道这话是说静嫔无疑,可是却仍装作不知:“唉,可不是,我也是住在清月阁,虽说怡嫔好相处,可是还是得处处看人脸色,罢了,人家说什么我听着就是了。”
她这样一说更是引起若儿共鸣:“是呢,不然还能怎样。”
“不过妹妹肯定能比我好一些,毕竟静嫔姐姐是真心待着妹妹。”
“呵呵,或许吧。”
“唉,看妹妹好似有难言之隐的样子,可是有什么事?”
虽说若儿心直口快,可在这宫中待久了也知道有话说三分的道理,因此也并未直说,却问了:“刚入宫的时候,听说姐姐与静嫔姐姐关系十分亲近,为何却把姐姐分到了清月阁?静嫔姐姐没邀你同住?”
惇清摆出一副伤心样子:“唉,说来我可真是有些羡慕妹妹,你家世好,生的又漂亮,心思又单纯,将来在宫中定是一帆风顺,哪里像我,出身卑微,相貌丑陋,若不是靠了虞妃,到今日只怕我要沦落成个宫女了,没前途的人,谁也不愿费什么精力吧。”
若儿默默念着:“是啊,看我还有几分利用价值才叫我搬进来,呵,怪不得清贵人比我早得宠都未住进香草堂。”
看若儿这副呆呆的样子,惇清赶忙掩饰:“哎呦,你瞧,我竟说些伤心的话,想来静嫔姐姐是对你好的,只是妹妹已经得宠了这么久,却怎么还只是个区区答应啊?”
若儿此刻已经完全对惇清打开心扉:“我今日能得宠的确十分感谢静嫔姐姐,只是,在她这里,我怕是永远都只是一个小小的答应了。”
惇清又一副可怜她的模样:“唉,咱们这些在宫中的,不就是为了个名分地位吗?恕姐姐说句难听话,妹妹还真的是要为自己着想些,若永远都是答应,妹妹难道甘心?”
“我不甘心又能怎样。”
“唉,其实呀,宫中高树林立,我今日是贵人,也是因为大树底下好乘凉的缘故,妹妹既然在香草堂谋不到出路,那何不另想办法?”
若儿一脸迷茫地看着她,惇清神秘的笑笑:“只要你替虞妃娘娘办一件事,保证你与我一样,同是贵人。”
惇清的意思若儿当然明白,现在工作谁不知道虞妃与静姝不睦,叫她替虞妃办事也就是害静姝,她摇摇头:“静嫔姐姐总归对我有恩,我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
惇清很是理解的点头:“姐姐明白,按理说我与静嫔也是关系匪浅,若不是为了能爬的高些我又何苦替虞妃奔波?妹妹若不愿意就当我今日什么也没说。
可是最后姐姐还是要啰嗦一句,这女人呐,重要的便是要有个孩子,这样以后方能平稳,唉,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说完也不再劝便离开了,倒好似真的不想勉强若儿一般。
回去时候,橙柠道:“小主何不再多说两句?眼看李答应就心动了啊。”
惇清笑笑:“就她那副软耳根,别人说什么她便信什么,今日要说动她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可是我若说的太多,她回想起来便会觉得是我在诱导她,日后怪到我头上我可不想担这罪名,我要她亲自来找我。”
“可她若真替虞妃娘娘办了事,那不就是和小主您同期同坐了吗?!”
“哼,就凭她,一副猪脑子,跟着静嫔或许静嫔能保她一阵子,可是一旦她背叛了静嫔,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前面是个陷阱,就看她跳不跳喽。”主仆二人一路高兴地回到了清月阁。
一回去正好看见虞妃怡嫔静姝三人坐在正殿议事,看见静姝那认真的样子,惇清暗中咬咬牙:“同样出身,凭什么你现在就能协理**而我,却要绞尽脑汁才能叫皇上多看两眼,我不甘心,今日且叫你得意,来日定叫你万劫不复。”
她心中发狠,吩咐橙柠:“去告诉福来,哪日皇上再留宿李答应那,一定要告诉我。”橙柠答应着去了。
香草堂中,筱倩给若儿泡了一壶茶:“小主可曾考虑了清贵人的话?”
若儿此时已经全没了主意:“筱倩你看呢?”
“开始的时候,奴婢并非没有考虑要小主投靠虞妃娘娘,只是她太过跋扈,小主心思单纯,在她身边怕是不好过。如今倒是如了奴婢的意思,跟随在静嫔身边,却也觉得不如当初所想,如今奴婢也没了主意,还是请小主做主吧。”
若儿想了想:“罢了,既然跟随了静嫔,我便要忠心,父亲也说过的为官之道也是生存之道,唯有忠心,方能叫人活的长久。”
筱倩点点头:“既然小主这样打定了主意,便不要再郁闷了吧,不过不论惇清心里想的什么,可她最后那句话说的十分在理,小主要想办法怀上龙翼啊。”
“唉,宫中哪个女人不这么想,可是这样不是说有就能有的,虞妃和静嫔尚且没有,我这一次半次的,怎么就能那么刚好。”
“小主,这个可是看运气的,她们没那个福分我们小主可是有的,今日我就去太医院,找太阳要个坐胎的方子来。”
若儿推着她:“光会说嘴,还不快去。”筱倩笑着:“好好好,我的好小主,奴婢这就去!”说着就往太医院去了,正巧良朗在,他知道若儿是静姝身边的人,因此筱倩来要东西他自然没难为,便给她拿了药去了。
后来他了一回,还是抽空把这件事给静姝说了,静姝听后只是不在意的:“应该的,这个心思我理解,若她真能如愿,我也替她高兴。”
良朗给她也拿来了几副药:“不要光说别人,你这却一点也不着急,我替你备着了,这个要日日喝,不能落下。”
静姝笑道:“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我自己倒没觉得什么,你倒是上心,好啦,那这就谢谢良朗太医啦,紫霞,你好生送太医出去吧。”
紫霞早就在一边等着这一刻了,原本送太医也就送到门口就好,可紫霞一路随着良朗,眼见着就要送到太医院去了,两人虽然只是静默地走着,却都愿意就叫时间停在这一刻。
紫霞把良朗送到太医院,良朗看看:“叫姑娘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啊,我便陪着姑娘再走一段吧。”两人就这样来来回回地送,眼见着太阳就落山了。
等到紫霞回来已经是晚膳时候了,静姝见她回来,笑道:“我是叫你去送他,难道你是把他送到了宫外的宅邸去了么?唉,还以为今晚没人伺候着晚膳了,你倒是还知道回来。”
紫霞红了脸:“小主就会取笑。”说着便背过身去。
钱多也笑着:“奴才觉得姑娘和良朗太医相配的很,午后,看见姑娘和太医的背影,觉得没有比二位再登对的了,真真羡煞旁人。”
紫霞追着他打:“叫你胡说,叫你胡说!”
正追打着,就听见皇上进来的声音:“什么胡说啊?叫朕也听听。”
一听皇上来了,两人赶紧跪下:“求皇上恕罪。”皇上笑道:“起来吧,看你们玩闹的高兴,什么事,说来让朕也高兴一回。”
静姝想着这可是个好机会,紫霞就像她的妹妹一般,能让紫霞有个好人家,也是她的心愿,何况二人又是你情我愿,皇上既然问了,她便说:“是紫霞大了,也有了女儿家的心思了。”
皇上笑道:“哦?是谁呀?你们久居**,认识的人应该不多,侍卫?说,只要两情相愿,你又同意,那朕便允了。”
静姝一听高兴坏了:“回禀皇上....”
还未等她说完,紫霞就慌忙打断:“娘娘,奴婢愿意跟随娘娘一生一世,还望娘娘不要这么快就赶奴婢走!”
静姝被她说的一愣,这些日子,紫霞的心意她是看的明明白白的,可是关键时刻她为何这样说,她既然这样说了,皇上便道:“既然紫霞不愿意,那便再等等吧。”静姝也不便再说什么了。
皇上在静姝这里向来是爱说爱笑的,那边若儿听着从静姝屋中传出来的欢笑声,心中泛酸:“皇上在我这里从未这样开怀笑过,到底是姐姐讨人喜欢。”若儿就这样坐了一整晚:“或许我搬到香草堂来真的是错了,眼不见心不烦,若不来,或许和姐姐还是豪无嫌隙的好姐妹吧。”
第二日一早,送走皇上,静姝便把紫霞叫到面前:“昨夜你为何不让我与皇上说呀?你知道,我一心盼你嫁个好人家,良朗家世好,对你也钟意,由我做主,你即便不是福晋也会是个不输于福晋的侧福晋,你不愿意吗?”
紫霞流着泪摇头:“不瞒娘娘说,良朗早就和奴婢说过,只要奴婢愿意嫁给她,奴婢就是福晋,可是,奴婢不放心娘娘一个人在宫中啊。”
听她这样说静姝感慨万千:“傻姑娘,难倒你要跟着我一辈子吗?现在有个好人家你就去吧,放心,就算你嫁出去了,日后相见我还是可以进宫来见。”
紫霞一抱抱住静姝的大腿哭诉着:“娘娘不要赶奴婢走,奴婢知道良朗很好,错过他,奴婢可能再也遇不到这样好的人,可是奴婢也说过,若他真的喜欢奴婢,是会愿意等着的。
更何况现在宫中局势尚未明朗,娘娘日日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活,若这个时候奴婢离开,娘娘身边还哪里有可用的人,若虞妃一旦当上皇后,娘娘您就危险了啊,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奴婢是怎么都不会走的,就算您要皇上强下圣旨,奴婢也不会遵从。
娘娘,奴婢听说碧衫得知皇后娘娘的死讯,遗憾自尽,我也是当奴婢的人,她的心情我理解,这是没能为主子尽力内心愧疚啊,这个时候我若离开娘娘去过自己的生活,那奴婢也会心心挂念娘娘,不会幸福的。”
静姝哭着抱住她:“你怎么这么傻,你这样待我,叫我如何报答的起。”
“奴婢何劳娘娘说声报答,倒是娘娘这样体察奴婢心思才叫奴婢无以为报。”二人又这样哭了一回,最后决定先将紫霞留在身边,但是静姝心中已经下定决心,若日后局势有变,她会立刻把紫霞送出宫,自己死了不要紧,可是断不能连累紫霞,若虞妃不能当皇后,那是最好,紫霞便也可放心的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