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听过大喜:“真的?这不是诓骗我吧。”
“静姝倒是敢,只是这件事暂时还急不得,眼下皇上根本就是被皇后摆布,连朝政都可以放在一边,何况是姐姐的事。”
王爷点头:“嗯,这也正是我最大的忧虑。”
“王爷,你那日说皇上约你在养心殿见面,你可曾见到了。”
七爷点头:“是见到了,可却半句正经话也未说,皇兄简直变了个人一般。”
“那王爷在养心殿可否觉得什么地方与以往特别不同?”
王爷仔细想了想:“似乎是没有,可又好像有什么叫我觉得不太舒服,对了!养心殿里弥漫了一股特殊的香气,皇兄喜檀香静气,因此不论是御书房或养心殿,多用檀香,可那日的香,十分甜腻,不像皇兄平时会用的。
当时我只当是那两个常在用的,现在你问起来,我便想起来了,当时我只觉得头晕目眩,出来吹了风之后才觉得清醒,却不知是不是那香的原因。”
静姝道:“现在我也不敢断定,毕竟我没有亲眼见到,亲自闻到,可皇上是忽然性情大变,很难说这不是一个原因。七爷,可否拜托七爷,若您再去养心殿的时候,请带一些香灰出来,我对香料可以说十分精通,若真是香有问题,我不会察觉不出。”
王爷点头答应:“这是小事,皇上现在完全被那二人迷惑,不要说我带出些香灰这样的小事,便是我要带更重要的东西他也未必得知。”
二人既这样说定,便各自回宫去了,今晚月色很好,静姝慢慢走在石子路上,怀中的胎毛笔似能散发温暖一般,叫她在这冰冷的**之中,周身都觉得暖和。
想象着忠平和思骨的样子,静姝不自觉的微笑起来,心情大好的她简直要哼出几句歌来。正欢快的走着,忽就听见有人打招呼:“不知何事叫姐姐心情如此好,可否说来给妹妹也听听。”
听这声音,叫静姝原本的好心情少了一半,她不必回头就知道是惇清,静姝左右看看才发现,自己因太开心,不知不觉的走到明和宫都不得知。
“心情是自己,何需要什么原因才能开心,看见一枝花一棵草我都会开心,即便是我这样说了妹妹怕是也不能理解。”
惇清哼了一声:“姐姐不愿意说也就罢了,与其假意分享倒不如什么都不说。”
静姝本就想走了,可她心中放心不下宛柔,虽然宛柔什么都没说,可光是从明和宫的下人那里,便听说了宛柔受了不少气。
惇清似乎是遗传了她父亲那贪婪的本性,凡是位份比她低的,所有皇上赏赐下来的东西都能被她克扣殆尽,何况宛柔一个答应,她几乎从未从内务府领过例银,她的份额早被橙柠领了去,嘴上说着叶小主不便走动,她帮衬着,实际全都归到了惇清囊中。
自从宛柔牵到明和宫,明和宫里的工夫惇清就几乎未沾手,全是叫朱砂来做,宛柔身边就两个宫女,自然是人手不够,若做不完惇清便动辄打骂,宛柔也只能帮着做,一旦有别宫的人看见,惇清便表现十分亲热,说太医吩咐宛柔应多动一动,有助于康复,总躺着反倒不好。
静姝这样担心,便想着去明和宫里面看一看,也就与惇清多说几句:“我心情好是无缘无故,妹妹这般心情抑郁怕是有因才有果吧。”
“姐姐尽管笑话我吧。”
静姝一副很理解的模样:“我有什么资格来笑话妹妹呢,我如今不也是连皇上面儿也都见不着,这才深夜赏月,如今宫中也没个人来管了,左右妹妹也睡不着,不如就一起坐坐如何,已经到了妹妹家门口。”
惇清倒真有几分相信了,最近确实皇上也不曾召见过静姝,惇清便有几分同病相怜,又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心理,也就叫静姝进了明和宫。
静姝一进门,就看见西偏殿里还亮着烛火,惇清不知静姝与宛柔关系,便道:“皇后说是要节俭,可你看这些新来的人,日日夜夜这样燃着蜡烛,真真把皇后的话当作耳边风了。”
静姝心中有些难过,不自觉的说出了句:“已经身陷如此黑暗之中,若再没个烛光,要怎么熬下去。”惇清诧异的看着她,静姝才觉自己失言,便掩饰着:“姐姐我如今便被皇上置于那黑暗的角落里了,唉,真真没个长久的荣宠啊。”
这话倒是说到了惇清心里:“姐姐你还算好的,你看看妹妹这里,简直似鬼屋一样了。”
静姝的心全在宛柔那里,便无心听她诉苦,当初是她影响皇上,叫惇清搬到这里,那正宫也是她授意不要修好,叫惇清成为**笑柄,可如今宛柔牵了进来,原本宛柔应该住到东偏殿,如今宛柔落到这样说是自己间接害的也无错。
静姝故作随意提起一般:“同样是新人,你宫中的和皇后身边的完全两个模样啊。”
“一来便是个病秧子,我这里已经够晦气的了,再加上这么个东西,哪里有好的。不过我倒是其次,毕竟从来皇上也没有太宠我,可姐姐不一样啊,向来是皇上最看重的,忽然如此被冷落,心里不大快活吧。”看见静姝这样落寞惇清便觉得快活。
“说起来倒也没什么,谁也没有永久的荣宠,只是我倒是替妹妹不值,妹妹跟随皇后也已经有几年了,怎么这样的好事却叫两个新人抢了去,我看妹妹最近越发容光焕发,似用了什么仙丹一般,可惜呀,皇上竟连看都没看一眼。”
惇清本想奚落静姝,不想却被静姝嘲笑,她不甘心:“唉,姐姐怎么说也是个妃位,可妹妹听说当初皇上也是为了那两个常在,委屈姐姐代太医之职,去替她们看病呢。”
静姝笑道:“妹妹可真是耳聪目明。”
“唉,虽然我宫中这位不受什么人待见,可也毕竟是父母养的,姐姐若只替那莫常在看病而忽略了这位,那姐姐是不是有些太偏心了。”
惇清这样是为了羞辱静姝,丝毫没有注意是静姝故意把她往这个方向引导,听惇清这样说,静姝明显的有不高兴的表情,可马上又夸张的用笑容来掩饰“那是自然,我理应做出表率。”
惇清以为自己羞辱成功,心中还乐不可支,她用手一指:“叶答应就在那边,妹妹便不送姐姐过去了,夜已经深了,姐姐自便吧。”说完便乐呵呵看着静姝脸色阴沉往西偏殿走去。
到了宛柔门前,静姝抬手敲门,只过了片刻,宛柔便亲自来开门,一见是静姝,宛柔便很紧张,静姝笑笑:“放心,她叫我来的。”
宛柔这才松范下来,让静姝进来,静姝进屋环视,她虽然料想宛柔房间定是会简单,却不想会这么简陋。
静姝心中便有些酸:“怎么不去找我。”
“只是看起来破败些,其实住惯了也蛮好,娘娘毋须担心。”
“我看你这么快便来开门,而且还是亲自来....”
宛如无话,朱砂也缄口不语,静姝看着朱砂:“你来说!”
本看自己小主受了这么多委屈,朱砂就想说了,可是宛柔叮嘱过她不许说,现在静姝既然问起来了,她便也不再沉默了:“娘娘有所不知,那恭妃娘娘常常明里暗里找机会折磨我们小主。
就因为有一次她叫橙柠来传给话是我去开的门,她们便说是我家小主不敬,愣是罚我们小主在这地上跪了一个时辰,娘娘,现在是雨季,地上潮湿,我们小主哪里受得了啊,因为有了这次教训,因此小主才事事亲力亲为,只怕叫她们再说出什么不是来。”
静姝更是心疼:“看来你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便马上想办法,叫你得宠。”
宛柔摇头:“娘娘不要看宛柔今日这般便着急,宛柔听说娘娘初入**的时候,连个吃食都没有,宛柔有娘娘关怀,不缺吃穿,这已经很好,能顺其自然牵宫到恭妃眼前,这便是天意,若只是寻常得宠那臣妾对娘娘是丝毫帮助也没有的。
宛柔也知道,娘娘手眼通天,用不着宛柔操心,可既然宛柔铁了心跟随娘娘,就请娘娘给宛柔一个机会,让宛柔可以报答娘娘待宛柔的一片真心。”
话到这里,静姝只能点头应允,给宛柔把了脉她才稍稍安心,宛柔只是有些操劳,并无大碍,静姝又嘱咐了几句,叫宛柔好好修养,待来日一展宏图。
宛柔恭敬的送静姝出门,回来的时候,朱砂便拿出夜宵:“小主吃一些吧,静妃娘娘都要小主好好修养呢。”
宛柔道:“你拿去吃了吧,皇上喜欢纤瘦之人,我若吃的太多,来日便不能叫皇上一见倾心,这样也没好处。”
“小主你太克制了些。”
“自打到这**的一刻起,便没有不克制的道理。”
静姝回到香草堂,落樱她们等的着急:“娘娘怎么今日去了这么久,奴婢都急坏了,您再不回来,北飞就要去寻你了。”
静姝道:“意**到了别人,便说了一会话,然后又去了明和宫。”
“去见恭妃?”
“她有什么好见的,我是担心宛柔,她真是衷心可鉴,能得她相助可使我事半功倍。只是她过的未免苦了些。”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娘娘请安心吧。”
“嗯,不过说起惇清,我倒真觉得她最近年轻了不少,似乎比刚进宫的时候还娇俏些,却不知是不是我错觉。”
紫霞道:“娘娘也发现了?我也正奇怪了,那****偶然看见恭妃,差点没认出来,她以前肤色极为黯淡,可那日阳光之下竟如婴儿一般白皙清透,真真奇怪极了。”
落樱道:“却也没什么奇怪的吧,宫中水土养人,成日里又足不出户,白皙一些也是有的。”静姝便也觉得大概就是如此吧,自己进宫后也是白皙了不少,她在家乡时候经常乡间田野的到处跑,野丫头一般,入宫之后,日日在房中,自然是添了不少女儿气。
躺到榻上,静姝又掏出那支笔,她想着想着微笑起来,不知忠平变成了什么样子,七爷说他不再那样书卷气,多了几分将军风范,那很好,带兵打仗没魄力怎么行。
思骨不知道怎么样了,日日饮牦牛奶,那一定会很健康,这就比在紫禁城中长大要好,从小便叫他在军营中成长,不受拘束,不受迫害,忠平既通文理又擅兵法,一定会把思骨培养到文武双全。
很抱歉,母亲不能陪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的长大,若是调皮,我是一定会骂你的。这样想着想着,原本微笑的她又哭泣起来。
哭了一会她起身,这支毛笔十分重要,定不能叫别人拿了去。她左藏右藏,却总觉得不安全,这样忙碌了一会,她笑起自己来:“什么时候变的这般不知所措。”这样自嘲了一下,她便把这胎毛笔和蝶衣的吊坠放在了一起。
七爷办事是十分利落的,尤其是关于朝廷未来,因此他次日便起早到养心殿,皇上日日沉迷酒色,身形日渐消瘦,这样下去可是岌岌可危。
听说七爷来了,皇上尚存一丝理智:“老七,哈哈,你来啦,朕可等了你许久,你看看,方才猜拳,朕又输了,真真气恼!”
福来看见七爷进来,便也赶紧着上来奉了茶。
七爷一进这养心殿,只觉得这香味更重了些,熏的他头晕眼花,他忙趁着那两个常在和皇上不注意的时候,偷取了些香灰,然后赶忙找个借口,告辞离开。
刚出养心殿门口,福来就迎了上来:“哟,七王爷这么快就回去啊?”
“是,福来,你好好照顾着皇上。”
福来答应着是,忽然他低头看见七爷衣服下摆上有一些香灰,他便蹲下身去替七爷拂去:“七爷,您这衣服在哪里蹭的脏了。”
七爷这才注意,刚才拿香灰的时候着急,大约是没有注意。
送走七爷,福来马上去了永寿宫:“娘娘,刚才七爷去过养心殿。”
皇后:“哦?他去干嘛?”
福来摇头:“奴才也不明白,不过倒是看他拿走了一些香灰。”
皇后马上警觉起来:“香灰?!你确定是从养心殿里拿出去的?”
福来点头:“正是,奴才开始只是发现七爷衣服上沾了些,可在蹲下身去拂灰的时候,才发现七爷的指甲缝里也沾染了些,奴才确信,七爷在刚到养心殿的时候,指缝是干净的。”
皇后重赏了福来,叫他回去继续观察,若养心殿再有什么动静要马上来禀报。
福来刚走,皇后马上叫来红袖:“你速速去把宫中还剩下的熏香统统销毁,越快越好!”红袖不敢耽搁,马上去办。
七爷出了养心殿便直接去了香草堂,好在香草堂偏僻,不曾有人会特意到这样的地方来,否则被人看见一个王爷私自去妃子居所,那可不得了。
王爷也未入香草堂里,便直接把香灰给了紫霞,让她代交给静姝。
静姝拿到香灰只一闻便皱紧眉头,紫霞问着:“是这个香有异样?”
静姝摇摇头:“虽然极香,可也只是些难得的香料,味道最重的是来自西域的一种香,却是对身体没太大害处。”
紫霞有些失望:“那是我们找错了方向吧。”
静姝想了想,又吩咐:“你去拿些酒来。”
紫霞十分惊异,这个时候要酒来干嘛?可静姝既然吩咐了她便去做,待酒拿到,静姝把酒倒入一个青瓷杯中,然后便倒入香灰。
瞬间杯中香灰变色,原本灰白色的香灰一下子变成了紫色,静姝深吸了一口气。
紫霞便问:“可是有不妥?”静姝点头:“已经燃尽却还这般芳香浓郁,可见皇后是逐级加重香的份量,皇上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沉迷。”
“此香到底是什么啊?”
“诱使人春心大动的迷魂香,非但如此,里面还加了少许叫人迷失心智的花粉,只是现在用量还少,幸好我们发现的早,若再迟一些,怕是事情就不堪设想。”
“那娘娘要赶快去养心殿,把皇后娘娘的嘴脸揭穿啊!”
静姝犹豫了下:“皇上此时已经沉迷,我需得想些办法,叫皇上清醒一些,现在的皇上根本无心听我说任何话。”说着,她便叫写了一张单子:“紫霞,你带这单子去找良朗,叫他把单子上的东西找齐,越快越好。”
“这是解药?”
“中了香毒怎么会有解药,不过这些也能起到一些缓冲作用,叫皇上暂时恢复一些理智。”紫霞便赶紧去了。
良朗足足凑了两日才凑到那些材料,静姝已经叫落樱做了一个香囊,静姝把这些药材按份量装入香囊之中,便往养心殿去了。
福来一见静姝过来,自然又是一番阻拦,既然福来不识抬举,静姝便也拿出娘娘的架势:“本宫今日定要见到皇上,若你再阻拦,便是与本宫过不去!”
福来鲜少见到静姝如此强硬,他一时也惧怕起来,只能去通报。皇上一听静姝来了便大笑:“好!静妃也来了,叫她进来一同玩乐!”
福来便把静姝带进养心殿,刚推开门,静姝便被这浓香熏的咳嗽几声:“胡闹!这么重的香气,你是怎么伺候皇上的!”
福来面上恭敬其实却不以为意,便吊儿郎当的回着:“娘娘恕罪,是皇上喜欢这香味,怪不得奴才啊。”静姝见他如此越发来气,可现在也不是生气的时候。
她便打发走了福来,坐到了皇上身边,为了使皇上闻到她香囊中醒神的药材散发的味道,她必须尽量靠近皇上。
果然,皇上渐渐觉得这香气是刺鼻了些:“这养心殿的熏香是怎么回事,熏的朕头疼。”静姝忙叫人进来,把香炉搬了出去。
顺便又敞开大门,夏日的清风一吹进来,皇上更觉得清醒不少,只是强烈的副作用叫他头疼不已,静姝虽想叫皇上好好休息,可如果错过这个时机想再抓住皇后把柄便难了。
于是她便硬着心:“皇上,臣妾有一事要奏明。”
皇上扶着头:“说。”
“皇上,您已经半月未上朝了。”
皇上大惊:“什么?!朕只觉得昨夜过的快活,怎么竟有半月,静妃,你是否在戏弄朕!”
“臣妾不敢,若臣妾不信,可叫福来来问话。”
皇上便真的把福来叫进来,福来面有难色,可也只能实话实说,皇上大怒:“混账!如何不叫醒朕!”
福来此时自然是把过错往皇上身上推:“求皇上降罪。奴才已经提醒过皇上几次了,可皇上只说自己龙体不适不宜上朝,奴才也只能随皇上的意思啊!奴才最该万死,知道上朝是大事,可奴才更担心皇上龙体,求皇上降罪!”
话已至此,福来句句关心皇上龙体,皇上怎能真的处罚他,何况,皇上根本记不起自己是不是真的说过这样的话,他只能气恼的摆摆手,叫福来下去。
静姝明知道福来说的是假,可却拿他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退下去。静姝继续:“皇上,您此番异常并非是偶然。”
“静妃的意思是?”
“不知皇上刚才是否也察觉到了,养心殿中所用的熏香并非是皇上平日里惯用的檀香。”皇上点头:“的确是奇怪的很。”
静姝忽然沉下脸,看着还坐在皇上身边的如焉和千秋:“你们说!这熏香哪里来的?!”
二人马上跪下,千秋回着:“娘娘,此香是皇后娘娘听说皇上近日里龙体抱恙,特地寻来给皇上,此香最能安神静气,太医也说,对龙体十分有好处呢。”
静姝疾言厉色:“胡说!此香中含有极重的迷香成份!你二人当真不知?!”
如焉马上拿出她的看家本领,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瞬间泪盈眼眶:“娘娘您误会了,这真的只是凝神静气的香,怎么会有娘娘说的那些东西。”说完她便又如一只小猫儿似得抱住皇上大腿:“皇上替臣妾做主啊,臣妾真的不知,这几日,臣妾日日守候皇上,静妃娘娘明知皇上龙体不适却一日也未侍奉过,如今又来冤枉臣妾,臣妾好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