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不必处处说话小心,就连本宫也知道自己比不过姚静姝貌美,何况那个叶宛柔,可是枪打出头鸟,树大招风,她还未得宠,如今就已经引秀女们侧目了,怕是她的日子也不好过。”
惇清笑道:“那是自然,臣妾这几日观察下来,她可是受尽了欺凌,可她也实在有几分忍耐,无论收多少羞辱面上也向来是看不出丝毫不满,对那些居高临下的人,倒更似忍让三分。”
“哼,这便是她的聪明之处了,本宫向来讨厌这种聪明人,**中聪明人有姚静姝一个已经很叫本宫头疼了。”
“可娘娘也不必太上心,不必娘娘动手,其她秀女已经开始行动了,可怜她母家有无大势力,其她秀女欺负起她来可就更是肆无忌惮了。”
“也算是她倒霉了,莫如焉和凡千秋如何?”
惇清顿了顿,这几日,她比皇后还要关心这些秀女的状况,因为她们的未来决定着自己的未来,虽然如今自己是妃位,皇后也说过这个地位不可动摇,可世事变化万千,对于皇后来说,对她有利的才是最重要的。
皇后提及的这两个人,便是惇清十分忌惮的,莫如焉任性刁蛮,可长相中透着十分灵气,若这副性子配上别人那在**是一日也呆不下去的,可她不同,身形娇笑,说话带笑的她,即便是有几分任性倒是叫人觉得十分有趣。
凡千秋则容貌一般,平日里言语不多,可人缘极好,一来她用起银子来不心疼,和自己刚入宫的时候十分相像,而自己和她比起来则如九牛一毛,自己的父亲就算在能耐,可也不不过一个工部侍郎。二来凡千秋十分阴狠,面上与谁都交好,许多秀女都自诩和她姐妹相称,就连向来跋扈的莫如焉也姐姐的叫个不停,然而转脸她便可在背后放出风去,说莫如焉从未自己做过一幅画,当初与皇上说的全是欺瞒之语,想借此送莫如焉一个欺君之罪。
这两个人身世背景上不相上下,一个是礼部侍郎之女,一个是公布之郎千金,她这个县丞之女出身的一般女子是怎么也无法比拟的,若不是当初太后急切想打压虞妃,皇上又施恩广为选秀,她不过也就是个包衣奴才,在宫中做些伺候人的事,哪里会到如今的妃位。
何况自己姿色平平,和这两个新人站到一起,简直自惭形秽。情感上,她希望没有一个秀女投靠皇后,这样自己就还算是个有用的人,可她也知道,这不可能。
既然皇后这样问了,她便也有几分保留的说:“二人出身不俗,皇上就算是看在她二人父亲的面子上,也不会薄待,只是毕竟还年轻,需要学的东西也很多,那莫如焉还好,最多称的上个小性,可样子实在可人。
凡千秋则不同,依臣妾看来,她野心不小,皇后娘娘亦要小心,从她来告状便可得知,在陈芳殿中,她可是从未与叶宛柔正面交锋过的。”
皇后看了她两眼:“你好像对凡千秋十分不满啊。”
惇清忙掩饰:“臣妾只是一心为娘娘着想,说的也都是实话,不敢有任何偏颇之词。”
“好啦,本宫知道了,你继续留意着吧。”惇清唯唯称是,也不敢再多叨扰,便带着橙柠离开了永寿宫。
橙柠近日也总见惇清郁郁不乐:“依奴婢看,娘娘也不必忧心了,那些秀女毕竟年轻,怎么会是娘娘对手。”
惇清摇头:“那莫如焉还差一些,可那凡千秋实在可恨,若皇后真留下了她,不出月余,我便会被取代,我断断不能留她。”
“可皇后娘娘似乎对她很中意。”
“哼,皇后中意也架不住秀女暗害,反正现在秀女之间已经明争暗斗起来了,我暗中做点手脚也无人得知。”
此刻永寿宫里,皇后心情大好,好久不曾抱过的玉兔也被皇后抱了来,红袖见主子心情好她自然也松范许多:“娘娘今日好像特别高兴。”
“自然,看着她们在本宫面前做戏本宫怎会不乐。”
“做戏?恭妃说的话是可信的吧。”
“可信有七成吧,也是本宫故意让她有七分可信,她怕是不会轻易放过凡千秋了。”
“啊?娘娘不是想留着凡千秋吗?”
“凡千秋和恭妃十分相近,可是凡千秋家世不容忽视,这种名门出来的女子,即便你给她个妃位她也不会感激,倒是惇清,给她点甜头她便感激涕零了,如今她父亲不过是个三品太常寺卿,她已经是十分感恩,为保住她这个妃位和她父亲的官职,她对本宫是死心塌地。
这样比起来,本宫当然原因留恭妃在身边,那个凡千秋,能保的住自己算她本事,保不住也怪不了本宫。”
“可是娘娘,她父亲是工部侍郎,那可是个肥缺,而且凡高义和咱们老爷关系十分亲近,这次蝶衣牵皇陵的事,他便出声最高。”
皇后笑道:“这点本宫感激他,若是将来真有一****求到本宫,本宫自然也会卖他个面子,只是官场上的事,没有什么是挚友,他帮父亲也只是看父亲在皇上面前说话有分量,自皇上登基以来不断查贪腐,他难道不怕?不过是想靠着父亲这颗大树,若将来犯了什么事,也好有个说话的人,说到底也是为了他自己。”
红袖听了似乎明白了些,现在在皇后眼中之分为了两种人,敌人和可利用的人,她除了自己已经完全不相信任何人了。
正说着,福来进来传旨,说边疆传来捷报,范忠平英勇破敌,掳获了羌骑族大首领,皇上大喜,因此设宴庆祝。
皇后打赏了福来,叫郑齐禄好生送出去了,红袖道:“范将军可真厉害,自从他去了边疆,奴婢都觉得皇上笑容多起来了呢。”
皇后也不自觉地微笑起来:“是啊,他是的确是有勇有谋,羌骑族十分蛮悍,父亲当年就吃了不少他们的亏,忠平也算是替父亲报仇了。”
“皇上为何不等着将军回来再庆功,也好犒赏英勇杀敌的将士们。”
皇后冷笑一声:“庆功不过是个由头,没有范忠平皇上还会有别的借口,他不过就是想把这些秀女集中起来,观察她们的行为品行,大约明日之后,便会有第一个答应出现了。”
香草堂,清雨阁,明和宫,也陆续接到了消息,静姝只推说不甚着了风寒,便回绝了,瑾妃亦是推说身子不适,只有恭妃,她平日里能见到皇上的机会少之又少,接到这个消息十分慎重,不仅叫绣房的人为她赶制了新衣,连头饰什么的也都换了新的,只为在这一众新人之中不显年纪。
而陈芳殿更是一派紧张之气,谁都知道皇上用意,因此各个花大力气打扮。原本肤白的,便用了更多香粉,只怕皇上看不见这个优点。原本腰细的,更是几顿不敢用膳,生怕多出半寸。总之是各出奇招,为夺皇上多看一眼,简直是不惜代价。
凡千秋的贴身丫头柳绿拿着数套衣服让千秋挑选:“小姐,奴婢看这套碧蓝色的就很好,小姐肤白,穿着更趁白皙了。”
千秋看了看:“这衣服做工细致,是杭州工匠精心为我所制,着在身上形随身动,最能体现女子婀娜,你给叶宛柔送去吧。”
柳绿不解:“小姐何故要送给她?不是白白糟践了东西?她那贱皮子哪里能穿的了这么华贵的衣服?”
千秋笑道:“她虽出身低微奈何长的却是十分出色,皇上今夜定会选出个侍寝的人,我自然希望是我,可是也无全然把握,那莫如焉古灵精怪,难保皇上不会看上她!与其是她,我倒宁愿是叶宛柔,那莫如焉家世不俗,若此次有拔得头筹,岂不是叫她如虎添翼?!”
柳绿便听话的把衣服给叶宛柔送去了,可她一会儿便原路返回了,那衣服也好好的带了回来,千秋微怒:“难道她看不上我送的衣服?”
柳绿忙回着:“她哪敢,只是她实在不争气,说是初到京中不能适应,现在已经水土不服病倒了。”
“你可亲眼看见了?”
“是呢,奴婢亲眼看见了,哎哟!满脸的红疹子,可吓人了,皇上若看见了,定是这辈子不想见她了!”
千秋自语着:“难道真的是水土不服,可我总觉得不会这般凑巧。”
正说着,门外就响起莫如焉的娇笑声:“姐姐可在?”
说着便推门进来了,千秋马上微笑起来:“总是这样冒冒失失的,这样子侍寝可怎么好。”
莫如焉倒是真显出了几分娇羞:“姐姐就是会嘲笑我。”说着她又往对面叶宛柔的房间看了两眼,声音却全然不避讳:“姐姐你听说了吗?那个叶宛柔空长了一副好皮囊,关键时刻起了疹子,她无非就是容貌好一些,这下子可真是落水狗都不如了,哈哈,若我那样身份低微,就早早的自己藏起来了,还何必这样丢人现眼。”
千秋起身去关了门:“说话这样不当心,仔细叫别人听了去。”
如焉神色有些黯然,拉住了千秋的手:“这个**之中,我就觉得姐姐亲近,我们家世相仿,年纪也相同,你长了我几个月,我就觉得你和我的亲姐姐是一样的呢,也就只有姐姐能这样为我着想。”
千秋亦是一番动容:“我们出门在外本就应该多互相照顾,我多为你着想一些也是应该的,说句实话,叶宛柔这次不能参加姐姐心中别提多高兴了,倒也不是为自己高兴,而是为妹妹。”
如焉惊诧:“为我?”
“正是,虽说叶宛柔的容貌不及妹妹,可毕竟也是有三分威胁,此次她忽然病发,那此次得宠的必然会是妹妹,想起妹妹马上就要为人上人,我怎能不高兴。”
如焉落下两滴泪:“姐姐能为我着想至此,妹妹真是感动至极,姐姐放心,若是我先得了恩宠,绝对不会忘记姐姐,到时候,咱们姐妹齐头并进,看谁敢欺负咱们。”
这一番姐妹情深的景象若叫外人看来真是要感叹几句了,可如焉刚一走,千秋马上就沉下脸:“倒真觉得自己是可以飞上枝头了。”
虽然千秋极度想马上除掉如焉,可她也没有办法,毕竟如焉实力雄厚,她父亲主管科考,想要拜为他门生的多不胜数,朝中想拉拢他的官员也不在少数,而自己父亲虽然与他官职相等,可若论起人心来,是比不过的,因此千秋现在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就做什么事。
可就这样叫如焉拔得头筹她也是十分不甘心,正当一筹莫展的时候,惇清身边的橙柠来了,说是恭妃娘娘赐给她一些特产。
千秋不敢怠慢,赶紧叫橙柠进来了,虽然橙柠是个奴才,而面前的千秋是二品大员的女儿且现在又是皇上选中的秀女,可在千秋十分会做人,她知道在宫中,就跟着主子的奴才会比主子还重要。
因此便十分周到热情,让座又亲自上茶,橙柠很有几分得意,毕竟跟随惇清久在皇后之下,恭妃尚不能得十分尊重何况她。
惇清把恭妃赐的东西摆在桌上:“这是我们娘娘家乡特产,名为桃花糕,酥软香甜,因只有这一些,因此只赐给小主你。”
千秋不禁有些骄傲,这说明已经有人看到了她的价值,想拉拢她过去,惇清她也不是不知道,是皇后身边的人,反正她本就是想投靠皇后的,暂时皇后不相信她,她转而与惇清打好关系也是没错的。
因此对千秋千恩万谢,又给了不少打赏,虽然橙柠不缺银子,可见这大笔大笔的赏下来哪有不高兴的,她接了过来又嘱咐了句:“这桃花糕虽然好吃,可万不能给花粉过敏之人食用。
我们娘娘知道小主你无碍,可听说那个莫如焉就不同了,生的一副矫情样子,听说她便是对花粉十分敏感,据说他们莫府上下不见一株花,只养些草木来点缀,只因为莫如焉不能接触花粉,因此还请小主小心,不要叫如焉小主吃了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恰好说道了千秋心里,她正愁没机会下手,这机会便送上门来了,因此千秋便又细问了些:“娘娘如何得知这些?”
橙柠心中暗笑:“恭嫔娘娘喜欢小主您,我也就不拿您当外人了,其实是如焉小主早就找过我们家娘娘,所为何事相信小主您也能猜出八九,这些事也就是她自己说与我们娘娘听的。”
千秋谢过了橙柠,又再三表示早就想去拜会恭妃,只是宫规森严,她又是个守规矩的,因此才想着等等便去,叫橙柠在恭妃面前多说一些好话。
橙柠自然是满口答应,心中却想着:你自以为聪明,却不曾想,那莫如焉何曾去拜会过恭妃娘娘,这些都是娘娘自己调查得知。
回到明和宫,橙柠把千秋给的赏赐拿给惇清看,惇清自然十分嫉妒:“到底是工部侍郎的女儿,出手可真够阔绰的。”
橙柠回着:“娘娘,这还是少的,听说不论是管教导秀女宫规礼仪的,还是分配住处的,得的都是这些两倍之数呢,那凡千秋的住处简直可抵得上一个贵人,真真叫人侧目。”
“哼,便让她先得意着吧,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有多少银子垫出去。”
柳绿看着这盘点心亦是为自己主子得意:“这恭妃娘娘下手还真快,她也知道小主是炙手可热的,这不,马上就向小主示好了。”
千秋笑道:“好啦,她们怎么做是她们的事,既然是恭妃娘娘赏赐下来的,我便不能浪费了,你去请莫如焉过来。”
如焉听说千秋得了赏赐,便蹦蹦跳跳的来了,一见桌子上那点心,高兴的就要拿起来吃:“姐姐好福气啊,连恭妃娘娘都要向你示好,我可真羡慕,秀女之中还没有谁先得了娘娘赏赐呢,姐姐你是第一个。”
千秋笑着拦下她送到嘴边的糕点:“就这么急着就吃。”毕竟是要第一次做害人的事情,千秋心中还是想给如焉一个机会,若如焉承认去找过恭妃,不要卖弄心计,她还是想饶过如焉的。
于是千秋问道:“这点心是恭妃娘娘送的,不知妹妹可曾见过这个娘娘?”
如焉一副不知道的样子摇头:“听说过,说是很得皇后娘娘器重,可是我没见过呢,不是有规矩,秀女不准擅自走动么?若叫皇后娘娘知道可是要惩罚的。”
千秋心中恨道:哼,面上一副与人无害的样子,背地里却偷偷去找了靠山,还想把我蒙在鼓里,真真可恶,看来即便是死,也是你自找的了。
这样想着,就不再拦着,眼睁睁看着如焉把点心咽下去,刚吃下去不久,如焉就明显觉得呼吸困难,她脸色涨紫,性命攸关期间,她紧紧抓着千秋手腕:“姐姐救我。”
千秋虽心狠,可毕竟也是个女儿家,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怎能不慌乱,何况若如焉真死在自己房中那她也脱不了干系,她只是想拖住如焉,叫她明日见不到皇上。
因此看如焉真的性命垂危,她便赶紧让柳绿去叫太医去了,太医很快赶来,这过敏症若是救的及时便不防事,只是喉咙肿胀,会几日说不出话来,莫如焉是定然去不了夜宴了,千秋这才放下心来。
可她面上竟是比如焉自己还着急:“唉,都怪我,我竟不知道你有这个过敏症,这要我怎么恕罪才好,若不是误食了这个,妹妹你定当是会第一个侍寝。”
如焉已经转危为安,可是还不能说话,她便握着千秋的手,轻轻摇头,表示这件事不能怪千秋。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皇后耳中,皇后便道:“这么快就开始了?这个惇清做事倒是麻利,不过也实在出手太重了,她是料定凡千秋不会饶过莫如焉,因此才下了那么重的剂量,她是想借凡千秋之手杀了莫如焉,然后再把所有罪过全部退到凡千秋身上。可惜,凡千秋毕竟年轻,还不敢真的做到杀人那一步,惇清这次算是失算了。”
红袖道:“娘娘,恭妃一次便要除掉娘娘两个棋子,可见居心甚毒,娘娘要不要警告她一下?”
皇后笑道:“为何要警告,本宫十分喜欢鹬蚌相争的故事,就是要她们斗,她们斗的越狠,就越会依赖本宫。”
而静姝此刻也是知道了这件事,她一边捡着花种一边和落樱紫霞说着话:“眼见着春天了,这些种子要好好备着,不要错过了花期。”
落樱应承着:“娘娘可知道此次呼声最高的莫如焉也不能参加夜宴了?”
“即使是我不想知道,也总有人会明里暗里的告诉我。”
紫霞问:“恭妃?”
“除了她还能有谁,她就是想告诉我,凡千秋和莫如焉都想靠拢皇后,想挑起我的战意,让我替她除去那两个人。”
“可恭妃已经是妃位了,何苦要和两个心入宫的秀女过不去?”
静姝笑道:“她如今的地位还不如那两个秀女,皇后身边不会留着吃闲饭的人,若论起争宠,新人自然比惇清有吸引力,只要皇上喜欢,什么位分给不得,到时候还有她惇清说话的余地吗?”
“那皇后不管管?”
“呵呵,皇后怎么会管,这便是她的管理之道,叫惇清和那两个秀女互相压制,牵绊,谁也不能爬太高,若在这过程中,哪个失足掉了下去,便是自己倒霉咯。”
“皇后心可真狠。”
“也是这两个女子蠢,也不想想,刚入宫便想着一步登天,皇后在**之中熬了多久,什么人什么心思她怎么会看不出,不过这两个人有家世撑着,不到十分严重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紫霞又道:“那明日的夜宴可不就是让凡千秋一人独占鳌头了?”
“便让她去占吧,各人有各人的手段,她若真能长久掳获皇上的心,那也算是她的本事了,我们便先躲清闲,看她们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