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羞颜已经被几个婆子拖走了几步,她先是哈哈大笑几声,随后又冷声说道:“老妖婆,我就是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以后每日我都会在你的床头恭候,让你日夜不得安宁。”
刘氏气的浑身发抖,脸色变得惨白一片,没有一丝血色。她颤颤巍巍用食指指着羞颜,厉声喝道:“拖出去,赶快把这个贱人拖出去,还要把她的嘴给封上…”她的声音凌厉且尖锐,回荡在屋里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辛氏也在一旁帮衬着,不断催促着婆子们赶快行动,还时不时用软言细语平复刘氏的情绪。
此时大堂里哭声、嘶吼声、怒骂声不绝于耳,幕雅老师和姐妹们乌压压跪在地上,或求饶、或抹着眼泪,或呜呜咽咽的抽泣。每一个人都眼睁睁看着羞颜则被一群壮硕的婆子拖走,却无能为力。
我却也只能瘫坐在地上,仰着头,忍着眼泪往下掉。拿眼扫了在座的姨娘们一眼,渴望她们能站出来说句话。首先看向的是长年吃在念佛的张姨娘,只见她的脸上有几分痛苦,口中好似喃喃在念着什么,手指不停的拨动着佛珠,却完全没有要阻劝的意思。
而常常为他人着想的李姨娘麻木的表情则稍稍有所动容,目光中露出一丝不忍,她缩了缩手,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刘氏一个眼神给咽了回去。
另外两个年轻一点的伍姨娘和张姨娘,却是一脸的淡漠,仿佛这种事情是习以为常的。想想也是,她们两人资历尚浅,哪能斗得过已经在侯府作威作福10余年的刘氏,所以这种漠不关心的表情或许也是出于自保吧。
看着各位姨娘的反应,我的心跌入了谷底,难道我真是只能眼睁睁看着羞颜被乱棍打死么?
正寻思间,院门突然哐当一声被打开了,那声音听起来像是被人一脚踢开的。大堂里的所有人闻声看去,只见两个丫鬟拥着一位道姑模样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她身穿一件灰白色的道袍,手里握着拂尘,神态沉静,气度优雅,咋一看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气韵。
她长相虽不顶美,皮肤却保养的白皙紧致,光滑细腻,看上去要比刘氏小上了十几岁,又加上朴素而不张扬的衣着,越是增加了几分神秘。
“你们吵什么吵,非要把整个侯府弄的鸡犬不宁才甘心,是不是?”一个严苛的声音响侧大堂,且说这声音出自谁之口,原来是道姑身后那一位身着紫衣的婢女,只见她怒目而视刘氏、辛氏和纵婆子们,目光中没有丝毫的怯弱和退缩。
一听这话,再看看紫衣婢女毫不畏惧的表情,屋子里瞬间诡异的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所有人都傻眼了,纷纷把目光望向刘氏。
刘氏先是一怔,脸上拂过了一丝惊愕,随即变成了不悦,最后变得讪讪的。她最终还是十分不情愿的迎了过去,笑盈盈说:“姐姐怎么来了?”
众人见刘氏的举动,脸上顿时出现了一阵迷惑。
“几年不见,刘姨娘似乎忘记了妾氏拜见正室该如何行礼了?”那紫衣婢女不依不饶的说。
听到这里,人们才恍然大悟。原来眼前这个道姑打扮的女子,居然是侯爷的继氏白氏。因为白氏这10几年来常年闭关在房中念经礼佛,很少出来走动,所以很多侯府新进的人员从未见过她真正的模样。一直以来,继室白氏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都是一个传说的存在,没想到今日居然见到活人。
刘氏用她那一双丹凤眼打量了一下紫衣婢女,又把目光转到了白氏的身上,见白氏虽一脸从容淡然,目光中却透有几分不容商量的气势。她才不得不对白氏依例施了一礼。
礼罢,白氏这才淡淡的看了刘氏一眼,缓缓说道:“这是怎么回事?”用的语气仿佛是上级对下级的质问。
刘氏的脸色当即黑沉了一下,迫于身份始终比白氏低一等,只好沉声答道:“两个下人犯了错,妹妹正管教她们呢!”
白氏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随后慢条斯理的走到刘氏刚才坐的扶手椅子上坐下,紫衣婢女侍立在她的身后,目光灼灼的盯着刘氏。过了一会,白氏才不紧不慢的询问道:“她们犯了什么错?”
刘氏不得不恭恭敬敬上前两步,耐心的跟白氏解释:“在侯爷寿宴上的时候,她们两名舞姬居然敢得罪了锦少爷,真是胆大包天。姐姐或许不知,这锦家即使是当今圣上也得让上它几分,她们两个贱人居然不知天高地厚的得罪了锦家少爷,姐姐说当不当管教。”
“这样啊!”白氏若有若无的瞟了我一眼,随后神情自若,轻描淡写的说:“这件事情长公主已经解决了,是吗?”
刘氏微微一怔,表情里有几丝尴尬和震惊,心里想着这白氏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来不过问侯府的事情,到底是如何得知这些事情的。
刘氏的额头上涔出一层密汗,哽咽道:“虽是这样,可是家有家规……”
“即使长公主已经出面解决了,现在你却私自惩处,若是传到长公主的耳里…”看的出来白氏说话从来都是点到即止,但却能抓住关键点。
看着白氏气度雍和谦贵,处事落落大方,怎么也跟侯府流言里那个寡淡粗鄙愚笨的白氏联系不起来,看来侯府中有人想实现自己的野心,所以故意搞臭她的名声。想想也知道是谁,难道这就是白氏此刻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我在心里揣测着。
刘氏看了白氏一眼,用手上的丝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压低声音说:“那依姐姐的意思?”
她貌似很惧怕白氏,这一点让我有些震惊。本以为她主持中馈这些年,已经练就了一颗不会畏惧的心,而此刻面对白氏却是吓的有几分惊慌失措。
白氏仍是淡淡的说:“不用追究了。”
“不追究?”刘氏满脸的不甘,脸色十分灰败。
她先是低头踌躇了一阵,才压低声音说道:“得罪锦少爷这件事儿,按姐姐的意思就不追究了,只是她们二人却对我出言不逊,却是不得不罚的。”
听到这里,我刚刚冒出的一丝喜悦之情,迅速被浇灭了。说到底刘氏还是不愿意轻易放掉我和羞颜,现在只是换了一个说法而已。
但事实上白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刘氏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哪能听不出。但是下人对主子公然以下犯上,如果不施以惩罚,如何能服众。于是白氏扫了我和羞颜一眼,沉声说道:“既然这样,让她们在府里的黑屋里面壁思过一天一夜就罢了。”
听到这里,刘氏并没有反对,反而眸光一转,眼里闪过了一丝狡黠的光。只见她眉目舒展,笑盈盈说:“那就按姐姐的意思。”
对于她的反应,白氏只是若有若无的看了一眼,看似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随后,白氏就带着贴身婢女出了院门,而我和羞颜则被几个婆子推着朝侯府的黑屋子走去。看着头发有些凌乱、面容有几分狼狈,却一身完好的羞颜,对于这样的结果,我已经很满意了。
只是让我十分不解的是,为何十年如一日吃斋念佛、打坐念经的白氏会突然出现对我们加以援助呢?凤南侯府的水真是越来越深了,每个人都是那般的深不可测和难以琢磨,想着想着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