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天气也还是炎热,一大早热辣辣的太阳还炙烤着匆匆上班的人们,转眼下午一阵急风骤雨,当临近下班时人们焦急盼着雨停的时候,雨真的停了下来,太阳也温柔的滑出云层,一阵清风吹过,还真有些凉呢,行人赶紧翻出备用的衣衫加在身上,抬头望向低矮多变的天空,虽然骤雨初停,也别指望可以看见彩虹。这是南方一个不起眼的小镇。
在这里,一间普遍存在的二十来平米的出租屋就是贫民窟的代言词,实在是,总面积还没人家的厕所大。可是挤在这狭小空间的四个人却显然没这点觉悟,青春年少的笑脸像花儿一般绽放,洋溢着满满的幸福喜乐。小小长方桌上四碟小菜飘出阵阵浓香。
“咯!”傅凌打了一个饱嗝,“明诚哥做的菜实在太好吃了!五星级大酒店的大厨都比不上!要是……”要是一辈子都能吃到她就心满意足了!看了看顾轻彩,咽下了剩下的话。
“知道五星级大酒店的门朝那个方向吗?明诚哥可是明草有主了,你就死了心从了我吧!”傅天林吧唧着嘴说。
“你皮痒了不是!没看见自己刚才狼吞虎咽的那个死样儿!”傅凌一巴掌招呼过去说道。眼睛余光瞟到墙角收拾好行李,又不免有些伤感起来,“怎么感觉像是最后的晚餐似的,今晚一搬到宿舍,以后连见个面怕都不太容易了。明诚哥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进厂啊,我听说永昌公司可是这一片待遇最好的,那个什么水家有什么好吗?值得你非要跑去给人家看门?”
“我可听说水家大小姐可是这南国鼎鼎大名的大美人儿!额、那个,明诚哥当然不是冲她去的……”傅天林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着向顾轻彩解释,顾轻彩却一点也不在意的笑了笑,他赶紧话风一转,“明诚哥可是做大事的人,怎么会跟咱们一样!这里才多大个镇,想见面还不简单,当然想时时刻刻粘在一起,是不容易。”
“死天林,又没人问你,不说话你会死啊!”傅凌急恼的一脚踢了过去。
顾轻彩和傅明诚静静的看着他们说笑打闹一声不出。
“我来。”看顾轻彩要起身收拾碗筷,傅明诚连忙挡下,傅凌脸上闪过一丝气恼,也帮忙收拾起来。
他们都是第一次出远门,傅明诚执意不去离家较近的上京,傅天林和傅凌是一定要跟着他的,顾轻彩也无可无不可,于是一行人八月中就来到了南桥这个南方小镇,南桥离市中心有三个小时左右的公交路程,小镇不甚起眼,所以往往就被很多人看走了眼。早在四个人初初来到这里抬着大包小包越街过巷的时候,顾轻彩就不由赞道:“好一个藏龙卧虎之地!”
小镇虽说不大,林林总总外来的本地的厂家却不少,工作并不难找,傅明诚第一个找了份私家住宅的保安工作,傅天林和傅凌很是一翻白眼加苦口婆心,可傅明诚似乎对那份工作十分满意,决不另找。于是他俩儿又想跟了去,人家却只招一人就够了。好在附近的厂家也有招人的,可叫他们更郁闷的是,顾轻彩非永昌公司不进,这让他们觉得大家虽然都是第一次来,他俩儿却好像对这儿非常熟悉似的。一直折腾了近半个月,钱包都见底儿了,三人才终于都进了永昌公司,好在后来听说这家公司是这一片待遇最好的,两人才算熄了怨言。
今天晚上搬进宿舍,他们凑了钱,做了这出门以来最丰盛的一顿饭。虽然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丰盛显得那样的寒酸,可是他们自己,直到许多年后,还能清楚记得这晚吃得是多么的香甜。
厂子离出租屋并不远,不过四个人大包小包的还是引来了无数的侧目嗤鼻。傅明诚几次或加快或放慢脚步,可是顾轻彩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不紧不慢的走在傅天林和傅凌中间,使他欲言又止。到了厂门口,顾轻彩更是拉起傅凌就道再见,使得他错过了最后的坦诚机会。
办完入住手续,她们先来到了傅凌的宿舍。房间比出租屋大了很多,一间房住八个人,上下铺的床,都是在外打工,宿舍的人很是热情。傅凌的床位在靠阳台一边的下铺。看得出傅凌很是满意,直说这是她从小到大住得最好的房子。
“要是能住在一起就好了!那个舍监好死板啊,换一下床位怕什么!对了,轻彩,刚才你说分在了包装部的时候,你觉不觉得她们的眼光不大对劲儿,口气也不同了?”
“呵,既来之则安之,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早点洗洗睡吧,我过我宿舍了。”
“我帮你拿东西。”
“不用了,东西又不多,你也累了,爬楼梯还没爬够啊!”
顾轻彩也找到了自己的宿舍,里面四个年轻女孩正在打牌,正对门口的女孩三七分齐耳直发,小小的樱桃嘴,圆大的脸庞很有一种古典仕女感;左边女孩皮肤白润,杏眼又大又黑;右边女孩窄窄的微尖的鹅蛋脸,厚厚的前刘海齐眉毛;下首女孩长卷发,身材瘦削。
“你是今天招进来叫顾轻彩的吧?欢迎欢迎!你的房间在那边。”古典美女首先表示了亲切。
没等顾轻彩回答,杏眼女孩快嘴问道:“打升级,会不会?要是会你来打,我还有点事儿。”童声童气,如果不看本人只听声音,肯定会当成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在说话。
古典美女接道:“邓心萍!少拐弯抹角的想逃跑!是谁一开始嚷嚷着打通宵的?”
“哎哟,袁清袁大姐,你就饶了我吧!我认输、认输还不成嘛!”
“人家刚来,东西还没收拾呢,你也好意思。”长卷发回过头,秀丽的六角脸,脸上淡妆,只有两片精工雕琢的薄嘴唇涂得亮汪汪的,娇红欲滴。
厚刘海女孩接道:“呵,你毛羽乐也有跟袁大姐一个鼻孔出气的时候啊?”
“沈兰灵,你什么意思?说的好像我跟袁大姐有仇似的。”毛羽乐气呼呼的说。
袁清接道:“可不就是有仇嘛!要不是被你对儿五反了主,我们早抛你们一条街啦!”众人都大笑起来。
顾轻彩都快走进房间了才得插上嘴:“我不会玩那个,你们玩,我得收拾收拾。”
一个长着一张童话里的小孩脸的女孩,正坐在床上玩手提电脑,看见顾轻彩,好像小孩儿看见了糖,兴奋的说道:“你就是今早面试时走迷路在许愿树下发呆的那个顾轻彩?看起来满机灵的嘛!难道你也是路盲?才多大的厂子,你可比我还盲得多。诺,那是你床。”
房间里两张床,大大的单床不是傅凌宿的那种上下铺,每个床头一个衣钜,地板和天花都很好的装修过。
童话脸女孩叫薛佳,真真一个话痨,从顾轻彩进屋,嘴巴都没停过。顾轻彩也因而很快了解了宿舍的情况。这个是包装部的专有宿舍,只住七个人,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人虽然总是换来换去,但能招进这里来都一定是美女,被誉为“七仙女居”,所以住进来,就自然成为“七仙女”的一员了。除了她们六个,还有一个特殊的传奇类人物:开保时捷上班的何芳芷.宿舍里独自占一个房间,却从来没在宿舍住过,薛佳也只在宿舍里见她出现过一次。
相对于傅凌的宿舍,这里很是不同。四房一厅的套间,电视、电话、茶几、饮水机、沙发、洗衣机、热水器各种齐全,尽管这些在这里一般的家庭都会有,但对于一个初来乍到的普通打工者来说,实在太豪华太奢侈了!虽然和傅凌安排进了不同部门,但也属同一车间,宿舍应该一样才对,难怪傅凌宿舍的人眼光怪怪的。话痨却似乎有意避开了这方面的信息,顾轻彩心中疑惑,却也不问,事情总是会有明白的时候,何况她并不认为会有什么危险,就算真的有危险,对于她来说,那更好玩。
一整天马不停蹄的奔波,腿都快跑断了,收拾好床铺,想着终于可以休息的时候,远远听见傅凌叫着轻彩急急的冲了进来,“怎么回事?”轻彩拉着她在床边坐下,“慢慢说,看把你急的!”
“不得了了!我宿舍的人告诉我说,包装部就是‘秀女部’,专门为永昌的太子选美女玩的!怪不得她们刚才怪怪的,你不能待在这儿!”秀女?这年头还有这样的事么?顾轻彩沉默不语。
“你怎么还笑?我是说真的,她们说,前不久还有一个女孩子从包装部调到太子身边后没多久就大了肚子,然后就无故辞退了。诺,就是睡的这个床位。”
“喂!你们说话能不能小点声?还有,这边宿舍十点以后是不准外人进来的,现在差不多九点四十了,说完了快点走!”薛佳突然大声道。
“我也是这个厂的员工,不是外边的人。”
“只要不是这个宿舍的人都算外人!过了十点,谁留外人一次警告,两次辞退!宿舍早就有的规定!”
傅凌还想要说些什么,被顾轻彩拉住,“好了凌姐!我们是应该守规矩。不用担心,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就算有人把自己当皇帝,还能真成了皇帝为所欲为不成!”
“可是,明诚哥呢?就算没什么,到时候也会有好多人说闲话的。”
“没事儿的,放心吧,不早了,快回去睡。”
终于被安抚住的傅凌站起身,眼睛滴溜溜乱转,她一进门就发现了这个宿舍的不同,为什么轻彩执意等那么多天都要进这个厂?难道……难道她早就知道?担心疑惑之余,心里似乎还隐隐有一丝暗喜。
异乡喧嚣的夜渐渐静了,轻彩躺在床上凝望着窗外挡住视线的高楼,隐隐还能看得见那棵所谓的许愿树。走迷路?当真是走错么?那是棵千年降香黄檀树,当地人叫做黄花梨,本就是非常名贵的树种,千年古树更是世间罕见。据说永昌公司现任董事长终永以的曾祖父买下这棵树后不仅没有砍伐,还专门派人看守,并在这里建立了永昌公司,永昌公司生意越做越大,一直到现在成为跨国巨擎,人们都说是这棵千年古树有灵,保佑着终家生意兴隆,于是越传越神,得到了不少人的顶礼膜拜,所以树上总是挂满着花花绿绿许愿彩带。
心中忽然一惊,一束赤裸裸仿佛要剥光她衣服的目光正窥视着她。“你,干嘛?”原来是对面的薛佳死死的盯着她看。“我还以为身材会很好,原来也不怎么样嘛!皮肤又那么黑,你究竟是怎样被选进来的?人事常亮是你亲戚?”
“啊?你...你...不是真把自己当秀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