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辰风就像没听到火雀的怒喝,依然面沉如水的站在那里,全身散发着凛冽的气场,等着她的回答。
自他收到线报,得知她来南方边郡寻他,他的心就一直悸动着,如果不是形势所迫,他早就飞奔到她面前了。他派了百名禁卫,冒着天大的风险去接她,谁知接回的却是昏迷的她。看到她惨白俏脸的那一刻,他的心神几欲被抽空……
终于等到火雀为她疗完伤,他才能好好的看看她,不知她做了什么噩梦,不停的挣扎,还惊出了冷汗,他想抱住她,却被她猛的推开,紧接着就听到她喊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她关切的语气,就像一把利刃生生戳进他心窝,翻涌出澎湃的痛!
痛得令他窒息。
外面唰唰的掠起一片声响,竟是下起了夜雨。雨很快的下大起来,打在门窗上滴滴答答,衬着房间里的静谧,细密的又像挑拨着不安的氛围。
“火雀,不得无礼。”良梦急喘几下,轻抚胸口,却摸到一样异物,方想起是莫卿给她的圆牌。浊依依打她的那一掌,因受伤口的剧毒牵制,威力减半。这块圆牌又替她抵住了大部分的气劲,所以只轻微震伤了肺腑,没有伤及她的性命。
却不知道莫卿怎样了……
彦辰风眉心一紧,忍住想将她抱进怀里小心呵护的冲动,努力的将听觉抛到外面铺天而降的雨声里,妄想借着那细密的声响,掩盖住心口跳动的疼。
良梦扶着火雀的手臂,慢慢喘匀了气,眸光滑向凛然而立的他。相别并无许久,他邪俊的脸覆了层薄薄的胡渣,透出几许沧桑的味道,反而更加俊逸。虎目里燃了灼灼火光,是在生她的气,更是在心疼她的伤,她都知道。
可是,她不能知道,亦不能去碰深藏在心底的隐秘,她害怕某个无意间的不小心,会烙成无法愈合的伤……
“南王,我大哥乔封在哪儿?”
平淡的几个字,却像一块块巨石,堵在了彦辰风的胸口,闷闷的十分难受,“梦少主关心的人还真多!”她不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也不关心他发生了什么事,梦里念的、心里想的全都是别人!那他又算什么?
“你……”良梦一口气没提上来,急急喘了几下,抬起手挡下火雀欲为她抚背的手,错过了彦辰风虎目中的心疼,“你不要胡搅蛮缠,我问你,乔大哥人呢?”
“我想单独跟你说。”
火雀凛然起身,路过他身旁的时候狠瞪了一眼,冷哼一声,信步离开。
房间里剩了他们两个,良梦见他仍然黑着一张脸,暗嗔这货醋劲儿也太大。可他怎么就不明白,她现在不能去想感情的事,她已经无法理清心中的乱絮,也做不了任何的抉择。棕眸里的神采慢慢暗了下去,轻声道:“说吧。”
彦辰风坐到了床边,牵起她的手裹在掌心里,不让她抽回,烁烁眸光,细细描画着她的眉眼,仿佛要镌刻在他幽深的虎目里,镌刻在他的心里、生命里,“小妖精,我想你。”
他嗓音低低哑哑,绞着丝丝的宠溺,像一张细密的网,欲包拢她微颤的心……外面的雨突然就大了起来,唰唰声响惊醒了她的神思,“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岳玲死了,婚约就不存在了,你为什么还这样对我?”
良梦心头一动,表面上没有显出任何异样来。
岳玲被莫卿杀死在北方边郡,他身在南方边郡绝不可能这么快知晓,那就只有一种解释,所谓的寻她而去,都是他自导自演,目的就是设计岳玲客死异乡。至于岳玲被莫卿废掉武功,应该是一支意外的插曲。
“我不想谈这些,已经有一堆的事足够让我焦头烂额了,如果你是想给我添乱,那就什么都不要说了。”她真的觉得累了,报仇之事没有一丝头绪,出使天昭的事才刚刚启程,昭月的嘱托她只能暂放一边待寻良机,莫卿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一切,浊依依回到月夕必有所图!
她用尽全部的气力承担起这些,再也没有一丁点的力量,现在,就算一根稻草都足以将她压垮……
“好,小妖精,你听着,乔封被我派去执行任务了,再有几天,事情一成他便会回来。”说话间,发现她衣领处搭着一截金属链,好奇的去拈,被她挡下了,不由发问,“你戴了什么?”
“护心镜。”随手将金属链塞进衣领里,“多亏了它,不然我很可能就命丧浊依依之手了。”她才明白莫卿送她这块圆牌的用意,但这圆牌恐怕不止是护心镜这么简单,她一直都有这种感觉。“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终于想起关心我了?”轻拈起她的下颌,嫩滑的触感令他不由暗赞,“小妖精,你应该听说过星承国内的天下第一杀手组织‘暗刀门’吧。”
“嗯,我知道。天昭有第一情报组织晓天门,月夕有第一宗派圣巫宫,星承有第一杀手组织暗刀门。”想拨开他的手,却被他趁机反手握住她的,如此明目张胆的占便宜,却只能无可奈何的依他,她连喘气都困难,又哪里来的力气反抗。
彦辰风捉着她的柔荑贴在脸上,用胡渣轻轻的刮她手心,她吃不住痒缩了一下,惹得他笑意加深。“暗刀门现在的当家人是孔凌,他来找过我,带来了一个消息想跟我做笔交易。”
她手心痒极,偏他又不撒开,还有一下没一下的呵气,暖融融的湿濡不断的滋生出暧昧,烘得她脸颊微醺,然而她却忽的泛起狠劲儿,手指发力,拧住了他耳朵,阴恻恻的问,“什么交易?”
“嘶疼、疼,小妖精,疼……”她的气力很小,只能轻轻捏着他的耳朵,他喜欢她这样的小女儿态,像个调皮的小娇妻在跟他撒娇。
良梦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疼?才怪呢!她现在的气力也就能碾死一只蚂蚁,这货明摆着跟她耍无赖,遂没好气的斥了一句,“好好说话,耍什么宝。”
彦辰风慢慢收敛了神色,“这个交易跟你有关系。”
“我?”
“孔凌说他有你感兴趣的东西,他想扮作你的随从,与你一同出使天昭,而且要我帮助掩藏他的身份。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但想来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轻嗤一声,她有那么好糊弄吗,“那他怎么不直接来找我?而你,为何会来南方边郡?”
“很快你就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了,至于孔凌,你在月夕朝堂的那番话,可是让他对你无比倾慕……所以我不能让他去找你。现在该轮到我问了,”虎目一暗,挑起她下颌望进她的棕眸,似要将她看穿,“你怎么会认识莫卿?”
他的呼吸紧促了起来,吹拂在她脸上有点痒,她听着外面的刷刷雨声,就像她对那段封锁记忆的无所适从,绵密不透,“他说我五岁前的记忆被我师傅用毒封住了,而那段记忆里,有他的参与。他管浊依依叫师傅,也就是我师兄。”
“可你对他的称呼并不是‘师兄’。”
他也太小气,一个称呼罢了,“这很重要吗?”,她问。
“当然了,除非你叫我辰风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