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降临。残星泣血。
凡人统治区万人空巷。进化人被迫露天观看战场实况录像。无数巨幅空中屏幕在同一时间播放血腥的战争场面,弥漫的硝烟、燃烧的战火、血的洗礼,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刺激每位观众的眼球和神经,堆积如山的尸体和散乱的断肢残骸无不控诉着战争的残酷。凄厉的风呼呼地刮着,乌鸦啄食着死难者的眼球,这幅令人唏嘘的景象仿佛来自地狱的画面。
有的人在默默流泪,有的人在胸前画着十字为幸存下来的人默默祈祷,有的人用力咬着手指防止自己哭出声来。大卫对于凄惨的画面早已麻木,他对凡人和进化人的苦难都很无感,他现在关心的唯有个人的命运和沉浮。地狱之岛残酷的经历让他深刻体会到生存之不易,他不是杰森,没有救世主情结,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哪怕成为一个令自己都唾弃的人。
爱丽丝脸色苍白,她庆幸吉米死在大海的怀抱里,这样就没有人可以亵渎他的尸体,那些被乌鸦啃噬的死尸简直没有人的样子,看起来只是一堆腐肉,怎么也无法让人把它们和曾经鲜活的生命联想到一起。
杰森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被唤醒了,他不能对这种惨绝人寰的屠杀袖手旁观,他一定要做点什么,可是现在他自身难保,更不可能左右双方的战争。所谓一将成百骨枯,那些叱咤风云的战争狂人究竟要用多少骸骨换取功名和伟业?进化人和凡人的厮杀究竟还要延续几个世纪?为什么人类会因为彼此的不同而互相憎恨,甚至不惜将对方赶尽杀绝?
凯西表现得很平静,她欺骗自己这只是一场电影,而战争片一直是她最不感兴趣的电影题材。这种自欺欺人的方法很奏效,在别的观众因为看到血淋淋的场面恶心呕吐的时候,她只是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空中屏幕上的画面转入演播室,卡尔上校对观众说:“我想你们应该看明白了,在战场上进化人正在失去优势。”
“接下来我们是不是应该展示一下我们的新式武器呢?”彼得问卡尔上校。
“当然。传统的作战方式已经跟不上时代步伐,有了新式武器,我们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就让敌军血流成河。”卡尔上校握紧铁拳,目光如鹰眼般犀利。
画面切入战场。茫茫的海域云集了无数变种大白鲨,它们发疯地袭击了进化人的军舰,不少鲨鱼跃出水面跳到了船舰上,张开血盆大口撕咬进化人士兵,脆弱的人类像渺小的动物一样,被活生生咬死,鲜血染红了整个船体。惊慌失措的士兵还没来得及举枪反击就葬身于鲨鱼之口,惨叫声划破了平静的海面。还有些变种鲨鱼三五成群地用它们强而有力的尾巴撞击着军舰,撞翻之后分食里面的活食,进化人士兵落水之后即刻成为了它们的美餐。
观众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杰森,他们都在想杰森在《荒岛大冒险》栏目勇斗鲨鱼的情景,显然黑鹰集团并没有真想杀死他,变种鲨鱼可谓是最凶残的杀手,它们取人性命完全可以不负吹灰之力。杰森惊出了一身冷汗,进化人死得真是太惨了,他简直不忍直视那样残酷的画面。
画面切入了陆上战场,数以万计的蝴蝶气势汹汹地袭来,密密麻麻地在空中形成了一股强大的龙卷风,衣袖挥、子弹打丝毫不能破坏它们的阵容,这些扇动着翅膀的美丽毛毛虫紧紧贴附在进化人战士的脸上和身上,将毒液注入皮肤深层,被叮咬过的进化人出现了强烈的反应,他们全身抽搐,口吐白沫,有的倒在地上呻吟打滚,许多人在自己的皮肤上抓出了一道道血痕。
“噢,真是太可怕了。有谁能想到这些美丽的生灵会成为致命武器?”彼得口气轻松地解说着。
卡尔上校对观众说:“你们的军队早已变得不堪一击,这个世界是凡人的,你们必须竭诚为凡人服务,否则就会被无情淘汰。我们可不是什么慈善家,不会长期饲养价值量不大的类人动物。”
观众们的心情低到谷底,他们原本还对进化人获胜抱有一丝期望,看了这几段录像,开始对自己的同胞失去信心。看来对许多人来说又是一个无眠之夜。
录像播放完毕后,大家无精打采地穿过都市的水泥森林,回到狭小的寓所。杰森和凯西回来的时候,安迪和赛拉已经睡下。他们尽量放轻脚步,睡意全无的两个人坐在客厅里默默地啜饮着啤酒。没过几分钟,大卫和爱丽丝也加入了他们,小小的客厅显得有些拥挤。寒暄了几句之后,话题还是转到了观看的录像上。杰森认为凡人只是片面地截取了几个场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倘若凡人已经在主战场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就不会在他身上浪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研发什么超能力大军。凯西相信杰森的判断,认为进化人在主战场上依然占据上风。爱丽丝说她最近看到了不少老年俘虏,如果进化人没有失势,怎么可能把老弱病残都派上战场。大卫对凡人和进化人谁会赢一点也没兴趣,因为他觉得无论哪方取胜他们都不会得到善待,对凡人来说他们是俘虏和奴仆,对进化人来说他们为凡人工作等同于叛徒。
“没有人在乎我们的死活,要想过上好日子,我们必须入乡随俗顺应凡人的法则。凡人喜欢虐待人,也爱钱如命,我们多给他们点钱就能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大卫很现实地说。
“我不在乎过什么样的日子,只想有朝一日能手刃仇人,为吉米报仇。”爱丽丝的眼圈红了。吉米的死是她心底永远也抹不平的伤痕,每当她心力交瘁时她都鼓励自己要坚强地活下来,要为吉米的死讨回一个公道。
杰森决定与进化人和凡人同时合作,这样就可以让两方的力量互相牵制,从而摆脱受制于人的处境。大卫问他想当双面间谍还是想戏耍他们,杰森说他不会成为任何超能力大军的蓝本,也不会配合任何一方,因为凡人高层和进化人高层不过是一丘之貉,他们打着净化世界的旗号做着******的事情。
客厅里每个人各怀心事,他们没有统一的目标,地狱之岛的同生共死已然成为了过去,如今的大卫习惯了安逸,凯西的全部心思都在安迪身上,爱丽丝一心想为吉米报仇,杰森游走于两股势力之间,一方想将其杀之而后快,一方把他当做称霸世界的秘密武器。
失去了往日的默契,大家只好不欢而散。杰森怀着复杂的心情给查尔斯州长打了一通电话,他们通话的意义已经不局限于父子间的交流,杰森明确地对查尔斯州长说希望他向进化人高层转达自己合作的意愿。他可以为他们提供最有价值的军事机密,前提是他们放弃刺杀他的计划。两天之后查尔斯州长告诉儿子统治者高层对他的提议很感兴趣,要求他必须在一个星期内提供有价值的东西,否则免谈。
“无论你是否相信,我没有参与过刺杀你的计划。”查尔斯州长再次强调道。
“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杰森叹息说。
“可是对我来说很重要,我不希望我们变成敌人。”查尔斯州长沉痛地说。
“我们不会是敌人,永远都不会是。”杰森肯定地说。纵使查尔斯州长选择站在他的对立面,杰森也不会做出任何伤害查尔斯州长的事。
面对彼得的威逼,杰森被迫提升自己的超能力。为了保证赛拉的安全,他不能惹恼黑鹰集团。彼得在杰森身上做了一系列实验,得出的结论是他的进化的确与情绪有关。想起在地狱之岛的失败经历,彼得觉得或许正面的情绪有助于杰森的进化,卡尔上校也同意这种猜测。他们一致认为杰森的身体里蕴含着巨大的能量,由于成长环境过于特殊,他的能量没有得到丝毫开发。支离破碎的童年造就了杰森敏感、独立的个性,也使得他成为强大又脆弱的矛盾体。他的超能力被负面情绪激发的时体现得是超强的破坏力,那是一种既会毁灭世界又会毁灭自身的可怕力量。如果他的超能力能被正面的情绪激发出来呢?卡尔上校和彼得都相信那股能量将成为世界上最具杀伤力的完美武器。
“对于他并不完美的童年我们是无力修复了,毕竟我们没有发明什么超时空的技术。”彼得说。
“你们必须让他拥有强烈的幸福感。”卡尔上校强硬地说。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一个人被自己最亲的人追杀,女儿沦为人质,自己还要被迫与杀妻凶手合作,连最基本的幸福感都会丧失,强烈的幸福感又从何谈起呢?”彼得觉得卡尔上校的提议非常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