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狂风暴雨拍打着窗子,门被轰然推开,那怪物闯了进来。惊惧之下我抄起藏在枕下的匕首砍向她。在那之后的很长时间里我都认为,活着就是炼狱,死才是解脱。因为母亲所向往的,必定是好的。
丝绸衣袍上的墨紫花纹流融于夜。
魔界风暖,天和气清。
殿上右军师将那把青铜斧递给我。
这次我们要对付的是雄踞在魔界一大战略要地拥兵自重,尾大不掉的。。。。。。一个人族。在我们以绝对实力论输赢,以自我种族特异族群血统自豪的领地,竟被一个人族打脸这么多年。
只是那人族待的地方它有点儿不同。
魔渊陇上,那是冥水河以西,螟蛉往下最近冥界通道之处,魔界与冥界阴阳两界在此交汇,那城附于崖壁,往下一望,可见盛开于交界处遍满深渊的火红曼珠沙华。传说沿曼珠沙华就是通向黄泉的路,当然验证过的都没人再上来。只看到那有些生于崖壁的花丛间闪烁着红光。
夜幕降临,鬼怪巡城。被砍断的熊掌与血肉淋漓的首级,傍晚的活跳尸,不梳头的大肚白衣女子,不说话双眼流血的女人。
我后颈竖起寒毛。
暮霭沉沉,黄叶潇潇。
恐怖的叫声自上空划过,无主的游魂蹲在坟顶上哼哼。
忽然身后一个巨型黑影罩下来!
我以平生最快速度转身出击,运出三成功力,挥动青铜斧,一道赤练闪过。
那可怖的鬼怪瞬间从中被劈开,成了两半。
一半倒下,另一半一跳一跳向前,一边向前,一边欢呼雀跃:
“我是嫡长子,皇位终于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像不像你?”我冲周臻挤眉弄眼。
周臻:“。。。。。。”
很快地,我们来到了那位人族的宫殿之前。
月色下是黑色沉晶铸成的宫殿,暗红琉璃闪烁着晶莹光泽,诡异而又华美。四周幽绿林闪耀着瑟瑟冷光。微风拂过,黑云遮月,将他们伫立的整片场地笼成幽暗。
靥气弥漫。
“唉。。。。。。”
不知是谁在耳边温柔缱绻叹息。
周臻右手忽然一扬。百草肃杀。
一簇麒麟火跳出,瞬间以可怖之势燎原。
我催动四成功力,青铜斧开始隐隐发出一阵青色光芒。
月亮忽然消失,四周变成一片诡异漆黑。
来之前右军师警告过我,这人族最厉害的是幻术和阵法。
再然后,下雪了。
一只青白骨节的手伸出来,伸手悠悠拂去我肩上雪花。
周臻慢悠悠地说:“如此装神弄鬼,难不成你对你所在族群感到自卑?”
“血凤鸣山,魔宫姝艳。”幽幽的,喑哑的笑声响起,“容渺渺,我知道你。这位是。。。。咳咳。天界庶子,化名周臻,我也知道。”那冷得像冰的诡异声音顿了顿,“可惜,可惜。你们今天就要葬身于此。”
话音刚落,周围顿时白雾弥漫,雾气中两面透明的墙朝我们二人压了过去,很多奇形怪状地妖魔从墙中剥离出来,堵住了我们两人狭窄的、前进后退的路。
火光中几根黑羽在翻飞。
涅云枪翻覆在周臻手中,击穿数只妖魔化为飞灰。那些飞灰重凝聚成新的妖魔。血雾飞旋。
周臻周身是如刀锋一般森冷的气质。双眼精芒流转,宝剑锋芒逼人。
我是不如他风姿优雅,砍妖魔多少就像切白菜。只不过白菜切多了,也会手酸。
朱红的血和墨绿的液体,妖异而透明,纷飞消融在黑暗的波光里,再重生。毫无尽头。光点闪烁、闪烁。青堎剑与涅云枪交错。
眼前波光流转,就仿佛落入了个梦靥。
“没用的。信我,你们永出不去。”
血迹斑驳的墙面之间妖魔打之不尽攻之不竭。
这是死阵,除非以生魂祭,否则我们两个都得交代在这儿。
我为自己追寻的而死,而死后光辉形象灿烂,还有什么死法能更有脸面吗?
“这世上总有人好好的人不做,非要装神弄鬼。装到最后,是否就连自己都忘了还有张人脸?”
我扬声冷笑,抬手举起青堎剑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这么一下下去,大概周围所有魔兵都会认为我是为了这魔宫宝座,这与周臻共襄的大计,舍生取大局。
回味着曾经那些美好的光影,就像吸食着雪蓬莱花粉般感觉迷幻而又美妙。其余的,都不重要了。
我不再迟疑一剑下去。
墙面受到震动,四周无色水波轰然碎裂。细密如银毫的雨丝笼罩天地。
青堎剑深深没入他的胸膛,以及他背后那个妖魔。
竹篁在月光下变成了一片清幽.蓝光所过之处赤风狂狼,横扫倒一片鬼怪妖魔,更兼三分之一阙的宫殿。
“该死,放过你自己!”
他一手握着我握剑柄的手,定定看我,咬牙切齿低声。
他胸前的那个伤口很是狰狞,鲜红液体一点点浸到衣衫上。
白发飘飞如雪,眼神漆黑如墨。
我赫然松了手。
“你们?!你们竟然?”那面色青白的人族看向我俩,面色惊恐。
“凡是阵,都有阵眼,只要找到不必非得以生魂祭。”
周臻的唇上没有一点血色。
那面色青白的人族扑了过来我亦挡了过去。
“毁了她的陵寝,扰了她安眠。”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人族轻笑一声:“如此,我就只得把你们两位都关进那儿了。”
瞬时,满园刮起狂暴风雷。
远山近岭迷迷茫茫,举目顾盼,千山万壑之中像有无数只飞蛾翻飞抖动,天地顿时成了灰白色,唯有火红的曼珠沙华。
那不是曼珠沙华,是周臻的血一滴滴落下。
我感到一阵晕眩。
眼前所有一切被晕染成斑斓色块,慢慢相互交融。渐渐地又分开,在眼前慢慢形成个模糊的人影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