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随即开始了准备工作,决定第二天起程。波斯、代来姆大军也准备行动,因为波斯科斯鲁收到了一封关于呼罗珊国消息的信,信中说突厥大军攻入了呼罗珊。科斯鲁对宰相吉姆海尔、穆比赞说:
“你们去把金库打开,向总督和军队发放银钱,让他们立即返回各自的任职、守卫之地,全力保卫他们管辖的地方。”
两位宰相立即执行命令。
那天,杜来德、族王盖斯、阿慕尔·祖贝迪、阿米尔部族骑士及埃图凡部族头领们聚集在一起,早晨去见努阿曼国王,要求国王允许他们离去,因为他们十分思念故乡。努阿曼国王对他们说:
“你们稍等一下,我去见科斯鲁,为你们请求他的许可。”
努阿曼国王即来到科斯鲁宫殿,告诉他说阿拉伯人思乡心切,吃不好,睡不安,一心想返回故乡去。科斯鲁说:
“好吧!金库已经打开,你愿意取什么,就取什么吧!不能让阿拉伯人空手而回,因为他们替我们抗击了基督徒大军的入侵。你不能让他们受穷,要满足他们的钱财要求。”
努阿曼国王为科斯鲁祈祷祝福,然后离开那里,回到阿拉伯各部族人中间,向他们分发了金银,赠送了金丝绣花衣,只有安塔拉没有得到馈赠,因为科斯鲁向他说过,不要让安塔拉和大队人马一道回去,科斯鲁还想和安塔拉对饮一场,然后再送他回返故乡。科斯鲁希望安塔拉和自己一起度过其余岁月。努阿曼国王按照科斯鲁的命令安排大军离去的事情,骑士们无不感谢科斯鲁,为科斯鲁祝福祈祷,但愿他的国家长治久安,帝祚永延。
大军队队人马相继踏上归程,马蹄声碎,大地颤动,骑士们都为得到科斯鲁的赐赠而感到欢欣鼓舞,兴高采烈。他们衷心感谢科斯鲁通过努阿曼国王之手为他们做的善事。
夜幕还未降临,喧哗声已经完全消失了,大地一片寂静,科斯鲁的金库也因赏赐阿拉伯骑士而变得空空。
努阿曼国王把希贾尔留下来,因为他发现希贾尔智慧高超,礼貌周到,衣着整齐,口齿伶俐,作战勇敢。据说努阿曼国王已经选他做自己的侍卫长,并答应把女儿许配给他。
科斯鲁心中的忧虑烟消云散了,心中充满欢乐,每日早晚设宴招待宾客。安塔拉成了科斯鲁最亲密的朋友,科斯鲁须臾不能离开他。宾客中还有努阿曼国王、希贾尔和波斯大军的将领。他们坐在一起把盏交杯,时而乐声高奏,时而争相向科斯鲁和出席宴会的人讲述各地骑士英雄的故事。
有一天,大家谈起英雄们的事迹时,希贾尔讲到蒙面人,并说蒙面人的武艺盖过所有骑士。波斯科斯鲁一听,不禁勃然大怒,朝侍卫长一声大喊,然后望着努阿曼国王及在座的宾客说:
“有骑士之王安塔拉在座,还有别的值得赞扬或一提的骑士吗?”
努阿曼国王立即回答道:
“大王陛下,要论勇敢善战,当代没有人能与安塔拉相比。假若安塔拉出身名门,慷慨大方,定会盖过天下所有人,不论是阿拉伯人还是异族人。”
安塔拉听后很生气,说道:
“喂,伊本·门齐尔,我的出身门第,所有阿拉伯人都一清二楚,除了不懂礼貌的傻瓜,谁也不会否认。至于你说我欠慷慨大方,我则说自己绝对不是吝啬鬼。你怎好把我的出身门第归于不光彩一类呢?”
努阿曼国王说:
“骑士之王,你不要生气,不要发脾气!说实话,我说这样的话,并不是说你有什么恶劣行为,也无意贬低你的地位。你比他人高尚、慷慨。但是,阿拉伯人重看出身门第,就像你比所有的人重视英雄气概一样。”
安塔拉听他这么一说,想知道谁是最慷慨的人,谁又是最重视出身门第的阿拉伯人。科斯鲁说:
“努阿曼,骑士之王勇敢善战,我们不但了解,而且亲眼见识过了,可以为他作证。安塔拉已经登上英雄气概的顶峰。请你告诉我们,谁是阿拉伯最慷慨的人,谁又是门第最高贵的阿拉伯人吧!不过,在我们看来,出身门第并不能降低或提高人的勇敢、坚强、善战水平。”
听科斯鲁这样一说,安塔拉心中高兴,觉得很有道理。努阿曼说:
“大王陛下,你也知道,当代有三个人在勇敢、慷慨和门第方面登上了顶峰。论门第出身,当数阿卜杜·穆塔里布,他是阿拉伯人的大法官,以自己的列祖列宗而自豪;他又是阿拉伯人的执政官,口齿伶俐,能言善辩,能常人所不能,实为大贤大才之人。第二位英雄便是勇敢无比、百战百胜的骑士之王安塔拉·本·舍达德,他勇敢善战盖过当今所有骑士,赢得了任何人不曾得到的光荣和美名,任何一位骑士都不能与他相提并论。第三位贤人则是门第高贵的哈帖木·本·赛阿德哈帖木(?—605):全名哈帖木·本·赛阿德,阿拉伯蒙昧时期骑士诗人。生于内志,塔伊部族人。其母是一位助人为乐的富孀,受其影响诗人养成豪爽、侠义、扶危济困的性格,被尊为慷慨豪侠的典型。其诗也多为抒发慷慨豪情之作。有关于其侠义故事不仅流传在阿拉伯各国,而且在波斯、突厥、巴基斯坦等国也广为流传。生长在阿拉伯人中,被人们尊为慷慨大方的典型。他竭尽财力济助他人,而自己日日夜夜都生活在艰苦之中。他肯于施舍,就像安塔拉勇敢参战;他喜欢施舍,正如安塔拉迷恋刺杀;他的济贫美名传遍各地,就像安塔拉的战绩闻名遐迩。”
科斯鲁说:
“关于哈帖木的慷慨,我并没有听人说过他呀!努阿曼,你既然如此推崇哈帖木,就请把他无愧于这种赞扬的事迹讲给我们听一听吧!”
努阿曼说:
“大王陛下,我先从哈帖木的成长谈起,然后再举些例子,证明他是当今人间最慷慨的人吧!造物主如何分配自己的财富,均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人力无可奈何。”
努阿曼开始讲哈帖木的身世。
大王陛下,哈帖木从他的母亲那里继承了慷慨品格。在他吃奶的时候,母亲就给他以这方面的教育。哈帖木与他的父亲在行事和天性上大相径庭,因为他的父亲比狗还吝啬、低劣。哈帖木的母亲在自己的族人中比任何一位男女都慷慨大方。一个慷慨女性与一位吝啬鬼结为夫妻,实在是人间的奇中之奇,而这样的结合定有原因。哈帖木的母亲名叫阿菲芙,是阿法夫的女儿。阿法夫过世,给女儿留下大笔财产,其中有成群的骆驼。每逢有人求上门,她必赠送骆驼,不曾有人空手失望离去。她的兄弟们见她那样慷慨施与来访人,便责斥、限制她,致使她感到难过。弟兄们说:“但期她受到责斥后会知道钱财的宝贵,翻然悔过,痛改前非。”于是,弟兄们分给她一群骆驼,期望她靠那些骆驼生活。
阿菲芙得到那群骆驼之后,心定神安,眼见那些骆驼全由自己支配,十分高兴。有一天,她心想:“我手里有这么多骆驼,对客人又是这么吝啬,这算什么慷慨人的品格呢?”正在她想把自己的骆驼分给来客时,一位哈瓦津部族的贫家妇女来到阿菲芙的家中。贫家妇女欠阿菲芙的租金,每年来还钱时,总是得到阿菲芙的赠礼,往往满载而归。贫妇人这次来时,阿菲芙对她说:“老夫人,今年就请原谅我吧!因为我的弟兄们与我作对,容不下我,把我分了出来,除了你看到的这些骆驼,我没有别的东西了。就把这些骆驼赶走,借这些骆驼度过你的余生吧!你已经知道了这种情况,如果还需要什么东西,就向我借贷吧!说不定我的兄弟们会把我嫁与某个人,把我的这些骆驼全部拿去。”贫妇人听后,对阿菲芙千谢万谢,于是赶着那些骆驼,高高兴兴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阿菲芙的兄弟们得知她把骆驼全送给那位贫妇人,立即来到阿菲芙面前,一阵痛骂之后,对她说:“你这个该死的,你怎么把钱财都送给那些穷光蛋、流氓、歹徒?难道你不知道挥霍带来的后果是贫穷、饥饿和破产?那种惨痛后果是人无力排遣的呀!”
阿菲芙听后,泪水簌簌下落,但却从容镇静地回答道:“兄弟们,凭安拉起誓,正因为我尝到了贫穷的苦涩,我的心才深深怜悯那些说自己肚子饿的人,并尽自己的所能济助他们,不论多少。”
话未说完,阿菲芙哭得更厉害了,同时发出病人的呻吟和哭声,然后吟出这样的诗句:岁月饿食我,原来难阻拦。
你们希望何?指出妹缺点!
你们视吝啬,助人间自天;
在我看慷慨,助人理当先。
世间无完人,缺欠自显现。
大方人位尊,吝啬哪近贤。兄弟们听阿菲芙吟罢诗,他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害怕自己的吝啬行径传出去,便开始商量如何保住他们的骆驼和钱财。老大说:“我出个主意,若你们照我的意见办事,准能得到好结果。”
“什么主意,你快说吧!”弟弟们催促道。
“我们把妹妹嫁给一个吝啬鬼,让她替妹妹保住骆驼和财产;如若不然,她很快就会把所有的钱财全部丢掉,什么也保不住。”
兄弟们一致同意把妹妹嫁给一个名叫赛阿德的人。赛阿德是当时世上最吝啬的人,既不用火,也不与邻居交往,既不大笑,也不微笑,不理睬任何人。兄弟们走去见赛阿德,说要给他提亲,把妹妹嫁给他,赛阿德一听,惊奇不已,暗自心想:“天哪,多少族王以及迈阿德部族男子们向这位姑娘求婚,她的哥哥们不曾答应许配给任何一位,今天却主动找我,要把他们的妹妹许配给我,这真是太奇怪了!不过,一旦幸福降临到一个人的头上,其中定有原因。”
想到这里,赛阿德出于对这几位狮虎般的兄弟的惧怕,答应与阿菲芙结为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