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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加萨尼骑士大军获胜,将俘虏交给率领一万人马的达比克·哈沙尼,并对他说:

“你把这些俘虏带往沙姆吧!我们在这里一直坚守到俘虏们到达沙姆。”

达比克·哈沙尼对辛南说:

“我们从这里出发去抓安塔拉·本·舍达德,说不定能够如愿以偿。”

海尔斯·本·加萨尼说:

“我们一定要去捉拿他,灭绝他的踪迹。”

辛南说:

“国王陛下,请你千万保住自己的尊严。安塔拉现在住在杜来德·海斯阿米那里,而杜来德是若干部族的大长老,手下至少有五万人马,个个是精兵,人人似强将,我们一旦贸然攻打他,恐怕难免遭到失败命运。杜来德手下的英雄足以对抗陛下眼前的大军。国王陛下,说实话,我真担心达比克·哈沙尼带俘虏去沙姆的消息传到安塔拉耳里;一旦他得知此事,定会骑上他的千里驹,跟踪追击,挥舞他手中的青锋,路上的一场大战就难以避免,即使达比克·哈沙尼带上莱比阿和穆达尔的后裔全部上阵,也难以抵挡安塔拉的凌厉攻势。安塔拉还会把我们辛辛苦苦俘获的那些阿拉伯魔鬼全部放出来,与我们作战,我们必将遭受意外屈辱,说不定他还会追击我们,将我们置于死地。陛下有所不知,那安塔拉是个野小子,性情暴烈,不会看着自己的部族遭殃而幸灾乐祸。依我之见,把俘虏押送走之后,我们立即离开这个地方。这样行事,对我们有许多好处:其一,我们撤回的道路比较平安,因为杜来德还没有离开自己的家园,仍守在他的妻儿身边;其二,那些俘虏可以安全带走;第三,如果努阿曼到你这里要求解救他的兄弟,你就可以让他远离自己的家将他消灭在荒原之上。”

海尔斯·本·加萨尼听辛南的这番话,说道:

“你是说我们带着这支大军攻打安塔拉和杜来德,我们都无法战胜他们,是吗?”

辛南说:

“倒不是这样,尊敬的国王陛下,那杜来德居住在一座名叫崎岳的高山上,那里易守难攻,只要有一千名英雄把守,任凭所有人从平原、丘陵围攻,也不能伤及他们的半根毫毛。他们在山上构筑了无数堡垒,就是努阿曼来与你一道发动攻势,恐怕最后也会以失败告终。依我之见,你最好派探马去侦察一番,弄清情况,然后再做安排。”

海尔斯·本·加萨尼听后,认为辛南的意见有可取之处,于是立即派探马,分别侦察努阿曼和安塔拉的情况。关于努阿曼的各种消息相继传来,海尔斯·本·加萨尼及其手下人马一直等在那里,以期得到确切消息。不几日,探马返回,将获得的所有情况禀报给海尔斯,但探听安塔拉、杜来德情况的人却没有带回任何消息,他们说:

“大王陛下,我们日夜兼程,终于到了杜来德的家园,却发现那里满目荒凉,空无一人。看来他们畏惧你的威严和大军,听到你率大军到来的消息,便弃家而逃了。”

派往伊拉克的探马则报告说,努阿曼集结了六万重兵,个个披坚,人人执锐,还有也门各部落的骑士相继而至,势如泉涌,三天之后就要到达海尔斯大军所在的地方。

海尔斯·本·加萨尼听后,望着辛南·本·哈里赛,说:

“让那努阿曼慢慢行动,做他想做的事吧!”

说罢,一声令下,率领大军起程,让法札拉人走在前面带路,因为他们熟悉这一带地形。

[0487]族王求救

列位听官,让我们回过头来,看看安塔拉的情况。

安塔拉·本·舍达德落脚哈瓦津部族家园,心定神安,摆脱了种种灾难,得到了充分休整。白日里,杜来德与他对坐聊天,黑夜里有美娘阿卜莱与之共枕同眠。他们回忆着与阿卜斯人之间发生的桩桩事件,阿卜斯人如何带着努阿曼的大军追击他们,而他们又不知道因何努阿曼大军回返;他们每个人都想知道此事的根本原因何在。他们边谈论边沉思,直到听到旅行者告诉他们说,沙姆王已经出发,沙姆王派出的使者已经到达丘陵地带,还听到阿卜斯、埃图凡以及法札拉等部族中发生的事情。

安塔拉、杜来德听到那些消息之后,惊诧不已。他们说:

“凭安拉起誓,阿卜斯部族在阿拉伯人中间真的丢丑了,原因是他们背信弃义,处事不公。”

他们照常进餐饮酒,快乐度日,直到传来消息说,努阿曼国王的弟弟带兵袭击法札拉人,结果遭受重大损失,法札拉人还杀死阿卜斯部族的多位头人,完全是采取背信弃义的手段实现的。法札拉人向白德尔人报了仇,而且俘虏了武苏德亲王。

安塔拉听到这些消息,眼里直冒火星。他说:

“我本来就担心阿卜斯部族人遭此不幸,如今果然发生了。我曾告诫过盖斯,要他警惕法札拉人,但法札拉人还是把阿卜斯人打得一败涂地。”

杜来德说:

“凭安拉起誓,骑士之王,你说得很对。安拉诅咒背信弃义的行径。我们理当警惕这一帮如大海波浪似的骑士,立即派出探马去侦察他们的动向。一旦听说他们向我们这里开来,我们立即离开家园,迁往高峻的崎岳,在山上构筑堡垒,防备大军入侵。努阿曼国王定会带领伊拉克大军去救他的弟弟。”

说罢,杜来德即派探马赴伊拉克。

探马回来报告了阿卜斯、阿米尔部族的情况,讲到他们的妇女和孩子被劫持,沙姆人已将他们押送沙姆大地,其中包括若干骑士。另外谈及沙姆王及其手下人马,说他们已经去攻打努阿曼国王。

安塔拉和杜来德听到这个消息,深感不安,尤其是安塔拉,心怦怦跳动似鸟儿鼓翼震颤,他们无比同情阿米尔人的遭遇。安塔拉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如果我们听任崇拜十字架的信徒们这样活动下去,他们就会占领天房,禁止阿拉伯人去朝拜,扔掉那里的偶像,使我们的判断标准发生改变,说不定还要让我们纳税呢!”

杜来德见安塔拉因为得知阿卜斯人境遇悲惨,欢乐化为忧伤,故而焦急不安,心似火烧,但发现安塔拉强压怒火,于是与安塔拉商量如何应对眼前的大事。杜来德建议立即出征,安塔拉认为他的意见很好,于是说:

“明眼公,你的主意很好,我们理当去支援他们。这对我们大有好处,可让我们轻易战胜他们。如果我们能够遇上被他们押送沙姆的俘虏,我们立即动武将俘虏解救出来,即使押送他们的人马再多,也不在话下。若遇上努阿曼国王遭受磨难,我们就助他一臂之力,打败那些十字架信徒。假设看到努阿曼国王正在与敌人作战,我们就立即向他的敌人发起猛攻,把他们赶往荒野。所有这些行动,都会得到阿拉伯人的赞扬。”

杜来德听后,对安塔拉说:

“凭安拉起誓,骑士之王,你的想法好极了。不过,我们出发之前,要把妇女孩子的事情安排好,交给可靠的人负责保护他们。”

他们注意到了这些事情,计算了部族中的骑士数量,连同守在溪边水源的那些骑士,共计四万人马,其中包括杜萨尔和海法夫及他们的伙伴。

杜来德说:

“这些人马全留下保卫妇女孩子的安全,以免我们不在之时发生意外之事。”

随后,杜来德派人去各部族,通知各大军首领,命令他们立即向崎岳转移,赶上所有骆驼,带上全部财产。各部族从命,立即行动,在山上安营扎寨,稳定下来。随后,杜来德将头领召集在一起,命令他们做好准备,挑选出一万名精兵强将,留下二万五千名骑士守护妇女和孩子,委托弟弟哈利德领导留守人马。

万名骑士大军带上足够的水和干粮,催马登上征程。安塔拉自信只要一遇上沙姆大军,内心的豪侠之气便立即勃发,如箭出弦。杜来德、爱兽迷行进在大队人马的最前面。安塔拉想到法札拉人的背信弃义及盖斯如何对待自己的种种往事,不由得心火怒燃。他想到告别阿卜莱的情景,抑制不住诗兴,随口吟诵道:爱妻阿卜莱,别时泪沾巾。

劝妹莫哭泣,何必怜众邻!

部族驱赶我,背弃理不论;

悖理必灾殃,强弱从不分。

叛逆食苦果,忽见敌如林。

盖斯今当晓,法札拉族人:

报仇火焰盛,危险临近身。

倘我在族中,灭敌焉待晨!

青锋舞动时,敌马忙逃遁。

族王弃谗言,众敌失音讯。他们策马急行,忽见前方荡起一缕烟尘,顷刻弥漫天际,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渐次接近烟尘荡起的地方时,发现烟尘下闪出一哨骑士队伍,他们人人光着脑袋,举着黑色旗子,个个身着黑袍,活像基督教徒的打扮。安塔拉及随行骑士们收缰勒马,停站下来,仔细观望,仍然看不清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以为他们是沙姆大军。片刻过后,对方倒认出了安塔拉及其随行骑士,扬鞭催马奔驰而来,异口同声高喊着:

“阿卜斯卫士,骑士之王啊,富贵变为贫穷,高尚化为低贱!我们倒了大霉。骆驼被抢,妇女遭到劫持,头领们被俘,姑娘们遭到强奸!我们特来向你承认过错,向你赔礼道歉!”

为首的那位骑士泪流满面,对安塔拉吟诵道:族人遭磨难,东逃复西散。

屈辱道不尽,丢丑在人间。

只因你离去,废墟盖家园。

伊拉克群首,被俘受熬煎。

舍达德之子,皆因你离远。

你手中青锋,足以抗灾患。

白德尔族人,乃此难根源。

约言虽仍在,后来终背叛。

紧步祖后尘,背信无情面。

唤声骑士王,恳请忘前嫌!

搭救众族人,挥剑莫迟缓!安塔拉定神凝视,原来吟诗求救的人不是别人,而是阿卜斯族王盖斯·本·祖海尔,紧随其后的是阿卜斯、阿德南部族的众头领。

安塔拉一认出族王,立即翻身下马,快步走上前去,与族王热烈拥抱。随后,所有人离开马鞍,大家都哭了起来。盖斯的弟弟哈里斯·本·祖海尔走到安塔拉面前,说道:

“兄弟,你若不接受我们的请求,就请拔剑出鞘,将我们一一斩首,以便解你心头之恨。此时此刻,我们已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无人可以依靠,无王可供投奔。我们的妹夫努阿曼国王被打得大败,逃到了荒野山林。”

安塔拉听哈里斯这样一说,禁不住泪水潸然下落,他咬着自己的手指头,连声叹息,悲伤难言。杜来德见阿卜斯的头人们过去那样高傲,如今如此低三下四,心生怜悯之意,也哭了起来。爱兽迷、阿尔沃及众骑士无不感到难过,哭声一片。

安塔拉擦了擦眼泪,对族王盖斯说:

“族王大人,你和埃图凡、阿米尔部族的遭遇,我们已经得到了消息,但努阿曼国王惨败的情况,我们一无所知,没有任何人告诉我们,只是你刚才说了,我们才知道。如果是败在沙姆人的面前,那说明沙姆大军人马众多。”

盖斯说:

“骑士之王,凭安拉起誓,他们的人马像沙粒一样多,使用锋利的狼牙棒,向我们发起猛攻,把我们打散,只得逃往旷野山林。当我们被打得走投无路时,我们就循着伊拉克溃军的足迹走去,终于弄到了一些马,然后策马急行,日夜兼程,到达了米特哈夫大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得救。我们回到希拉城时,看到努阿曼已经集结了大批军队,准备让大军跟着我们走。我呼喊着:大事不好啊!灾难来临啦!我们告诉努阿曼说他的弟弟被俘了,还把他们与法札拉部族之间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我们对他说,沙姆大军人多势众,锐不可当。努阿曼让我们在希拉城外住了下来,给我们送来了帐篷和食粮。随后,努阿曼写信给各部族,将十字架大军到来之事告诉他们,并要他们立即集结大军。未过多时,五万人马到齐,人人是好汉,个个是英雄,决计跟我们一起行动。接着,努阿曼又写信给波斯科斯鲁,求他派兵支援,并把面临的可怕处境如实相告。波斯科斯鲁立即回了信。信中说:‘努阿曼,获悉拜占庭皇帝派基督徒大军来犯,甚感不安。不过,我手下的人马很少,力不从心。请写信给呼罗珊和本地诸部落头领,他们可以集结部分骑士。希贾兹的阿拉伯人都会服从你的意志,就请你集结你的大军,开赴前线与基督徒大军交战吧!’努阿曼看过信,心中难过,后悔自己写信向波斯科斯鲁求援。于是,他只得率领那五万人马,带着我们登上征程,时而左走,时而右行,因内心愤恨交加,不知该往哪里进军,终于走到了舍拉克大地。就在那一天,我们遇到了部分阿米尔部族溃军,他们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我们,并对努阿曼国王说敌军人多势众,锐不可当。努阿曼一听,信心受挫,心惊肉跳,带着我们狂奔了九天,遇上了所有的逃兵。第十天,沙姆大军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人马如乌云,黑压压一片,喊声雷动,旌旗招展,其中约有一百名加萨尼骑士,个个体壮如雄狮,人人手握长矛利剑,其余的则是西洋兵,至少五万之众。他们使用的是狼牙棒,向着我们猛冲狠杀,跟在他们后面的还有阿拉伯骑士。眼见这种可怕阵势,我们自感无力抵抗。四天五夜激烈的战斗过去,第六天夜里,阿拉伯各部族骑士弃我们而去,我们的人马不知损失了多少,于是向山里逃去。努阿曼国王得知这一情况,恐怕命丧沙场,便带着少数人马逃走。我们的帅旗倒下了,而沙姆大军却在我们后面穷追不舍。我们终于聚集在了这条路上,大家都说只有我们的部族卫士才能拯救我们。我们赶走了我们的部族卫士,苍天向我们发怒,我们这才认识到了骑士之王的价值。骑士之王,我们投奔你来了,你千万不要让敌人看着我们而幸灾乐祸呀!”

族王盖斯说罢,拉比阿·本·齐亚德及其兄弟走上前去,一个个目光低垂,往日的傲慢与霸气消失得无影无踪。拉比阿高声喊道:

“阿卜斯卫士,消灾解忧的骑士,你离开我们之后,我们才晓得了你的价值。你千万不要和我们一般见识呀!”

那些失去亲人和家园的阿卜斯人这才感到自己地位的低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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