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管理部族马匹的是舍布卜。那天,阿巴斯抽签得中之后,便未经舍布卜之手,弄了一匹马,直奔盖达阿部族家园而去。海法夫得知这一消息,心里窝着怒火,因为他听说蒙面人苏伯阿也跟着阿巴斯去了,自觉灾难更加深重。于是,在夜幕垂降之时,海法夫来安塔拉的帐篷,向他哭诉自己心中的苦闷。安塔拉见海法夫泪水潸然,不禁心中难过,对海法夫说:
“海法夫,该怎么办呢?要知道,杜来德能为你俩作证的时间是有限的。如果我们当中的一个人不在,而阿巴斯就做出某种事情来,杜来德会说那是我们的工作,我们会遭到责备和埋怨。不过,如果阿巴斯失败而归,我们都会为你尽力,去把盖达阿人彻底打败。”
海法夫说:
“安塔拉,我敬佩你,因为你尽做善事。如今,只能等待偶然的事情发生了。如果这位姑娘命中该做我的新娘,那么,所有的门就在他们的面前关闭了。”
海法夫想回去,舍布卜同情关怀他,对他说:
“海法夫,你只管放心就是了。我会把他们面前的路全部堵死,让他们居于荒野,比狗还低贱。你回自己的帐篷去吧!关于这方面的事,你就不用多想了。”
海法夫的心中宽舒了许多,对舍布卜说:
“安拉替我报答你的善举。”
安塔拉说:
“你向海法夫许下这种诺言,你打算怎么办呢?莫非你让我们在这块土地上留下话柄让人们去说吗?”
舍布卜说:
“凭阿拉伯人的良心起誓,我当然不希望那样,但我会悄悄行事,不让一个人知道。”
“怎么会那样呢?你有什么想法,赶快告诉我。”
“弟弟,”舍布卜说,“我认识一条通往盖达阿部族的路,那条路上有一个地方叫赛卜鲁特。我想带着基里尔去跟踪追击他们,把他们的马匹留下,将他们的人放走。他们当中谁都会顾及自己的安危,迅速逃离。”
“这个想法很好,足以让他们丢丑。也许他们当中有哪一个人平安返回,将消息传开,杜来德也难免出丑。留下他们的马,放掉他们的人,人离开了马,也便无法参战迎击敌人,让他们空手而回,达不到任何目的,这是再好不过的结果了。”
“这正是我的意图所在。”
说罢,舍布卜带着弟弟基里尔踏上了征程。兄弟俩一路艰苦跋涉,沿着自己所熟悉的那条路,到达了山区,赶上了蒙面人苏伯阿和阿巴斯以及他们的伙伴们。舍布卜看到他们的时候,正值日落时分。由于天气炎热,而且又饿又渴,加之人困马乏,蒙面人及其伙伴们都已离开马背,让马在附近自由吃草,而他们则倒在路旁,个个如死人一般。他们人人十分放心,认为那里是无人活动的地方,两天之内不会有任何人从那里经过,根本想不到舍布卜已经赶上了他们。
舍布卜望着弟弟基里尔,说:
“我们去把他们的马匹赶走,天亮之前回转。”
基里尔一口答应,一跃而起,如饿虎捕食,飞跑过去,将那些马匹全都赶到另一道山谷,然后踏上原路,连夜穿荒野,越沙漠,走了七天七夜,回到哈瓦津部族家园。
兄弟俩见到安塔拉,将情况一讲,安塔拉惊赞二位哥哥才干出众,意识到目的已经达到。安塔拉立即派人把海法夫叫来,把舍布卜成功追击之事告诉了他,讲到如何将蒙面人及其伙伴们的坐骑劫持回来,又怎样把他们丢在荒山野岭不知该往哪里去。海法夫听后,心境豁然开朗,自信那些人必死无疑。
几天过去,差使回到杜来德面前,谈到索要赎金之事,报告了众骑士沦为俘虏的情况。杜来德听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正如前面所云,他立即派人把安塔拉叫来商量对策。一番谈论之后,他们一致同意派二百名骑士前往救援。经过一天一夜准备,人马齐备,计有哈瓦津部族骑士一百五十名,其余为阿卜斯部族骑士,其中包括安塔拉·本·舍达德、阿尔沃·本·沃尔德和爱兽迷。行前,舍布卜叮嘱他们要带足水和干粮,并选强壮阿拉伯纯种马上路,因为道路漫长难行,加之天气炎热,路途上困难很多。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舍布卜引领他们沿着他所熟悉的那条最近最容易走的道路前进。仅用三天时间,便到了赛卜鲁特。第四天,他们选择了夜行军,以免白日炎热使他们遭遇干渴之苦。他们策马急行,直到东方透出黎明曙光。这时,舍布卜说:
“我心想盖达阿人已经知道我们非来不可,因此他们会离开家园把持水源,不让我们接近那里,他们在那里等我们走出荒原。人若行事,必计后果;如若不然,必生后祸。”
他们停下脚步,就地休息。大家决计遇事与舍布卜商量,听从他的意见。
[0478]果如所料
事情果然像舍布卜预料的那样,埃穆莱的父亲法义兹带领五千人马在水的源头安营扎寨。因为法义兹料定阿巴斯、蒙面人派差使回去不是为了送赎金一事,而是要求杜来德派援军来营救他们,所谓送赎金之说完全是骗局。
第四天,太阳刚刚升起,哈瓦津、阿卜斯两个部族的人马便出现在了盖达阿部族五千大军面前,开始与他们交战。冲在最前面的是安塔拉、杜来德。舍布卜就像鸵鸟那样快速向着敌人冲将过去。当双方人马面面相对时,骑士们的呐喊声一阵高过一阵,喊声回荡在天地之间。对手相逢,秘密完全展现。
埃穆莱的哥哥穆吉兹对自己的伙伴们说:
“你们看哪,杜来德的人马已经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他们远道而来,疲惫不堪,你们要勇敢冲锋,立誓与他们决一死战!”
随后,穆吉兹派一名骑士去见他的父亲,报告杜来德大军到来的消息。接着,穆吉兹命令一千名骑士策马上阵,迎击杜来德的人马,而他完全不知道那是一哨敢与死神较劲、勇敢善战、不畏牺牲的人马,每一位骑士足以抵挡千名敌兵。霎时间,两队人马之间激烈搏杀开始。哈瓦津、阿卜斯骑士纵马挥剑冲入盖达阿部族人马当中,一阵狂砍猛刺,令盖达阿部族骑士胆战心惊,惊恐不安,自感抵挡不住对方的长矛宝剑;眼见对手不畏死神,志比石坚,又见自己的伙伴屡屡落马倒地,纷纷东逃西散。
战斗在进行中,安塔拉示意杜来德只管站在帅旗下,不必上阵出战,而他则带领伙伴直冲向前。安塔拉这样安排,目的在于提高杜来德的地位,但杜来德却说:
“骑士之王,现在不是排座次的日子。我们都是远道越荒野而来,疲惫程度相当。如果不能粉碎敌人的进攻,我们就无缘轻松休闲一下,说不定还会遇到别的人马,给我们造成损失。我们接触的只是敌方的先锋,后面定有更多的人马与我们交战。”
说罢,杜来德策马向着敌人冲杀过去。安塔拉挥动青锋冲入敌阵如入无人之地,利剑削到之处,必见身首分家,人头滚落在地,马到之处,敌军骑士纷纷躲避,终于在飞腾的黄尘之下遇到了穆吉兹。安塔拉看到他不时吆五喝六,知道他就是敌军的首领,于是紧紧缠住他不放,封住他的冲杀之路,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扯住他的甲衣,将之拉下马背,抓为俘虏,为的是用他换回被盖达阿人俘获的蒙面人、阿巴斯等英雄。舍布卜急忙赶过去,将穆吉兹的手脚捆绑起来。
穆吉兹被俘,盖达阿大军受到重大损失,不到半天时间,已有七百名盖达阿部族骑士丧命,只见猛禽盘旋在横卧黄沙的尸首上空,其余的盖达阿骑士慌忙溃逃,返回他们的头领法义兹那里。因为他们已经疲惫不堪,完全无力抵挡对方的凌厉攻势,只有丢下他们抢劫到的食粮、马匹和骆驼,狼狈逃窜。
杜来德、安塔拉对手下骑士们说:
“你们赶快把抓到的俘虏带来,好让我们问问他们我们的那些骑士的情况,以便弄明有谁生逃,有谁已经丧命,他们是如何被俘的,他们遇到过什么灾难等等。”
手下人把俘虏带到二人面前,其中包括埃穆莱的哥哥穆吉兹。杜来德问他们:
“蒙面人、阿巴斯及其伙伴们被你们关押在哪里?他们现在的情况如何?”
穆吉兹把情况如实供出,然后说:
“我们本来想很快杀掉他们,但他们自愿用钱财、骆驼赎身,所以我最后同意他们派差使回去筹备赎金。”
接着,穆吉兹把死亡情况告诉了杜来德。杜来德从穆吉兹的口中得知,他的妹妹就是埃穆莱姑娘。杜来德听后,望着安塔拉微微一笑,说:
“骑士之王,海法夫兄弟的问题解决了。现在,剩下的事情就是我们的问题,那就是我们那些被俘的骑士们,如何把他们救出来。”
安塔拉说:
“你说得对!弱者只要意志不弱,理想一定能够实现。”
安塔拉对海法夫说:
“海法夫,只要我们还在这个地方,你一定要留心你的对手。”
战斗结束了,那天他们在围猎羚羊的活动中度过。次日清晨,杜来德、安塔拉一行前往水源之地安营扎寨休息。
让我们回过头去,看看溃逃而回的盖达阿部族骑士们的情况。
他们回到部族头领法义兹的面前,已是夜幕垂空时分。法义兹听过他们讲的遭难情况,尤其听到儿子穆吉兹被俘的消息,不禁肝胆欲裂。他对逃回来的人说:
“你们怎么打成这个样子呀!他们究竟有多少人马?凭天房起誓,这种结果倒是我未曾想到过的。”
骑士们回答:
“族王大人,我们看到对方总共不过二百名骑士,不过他们人人像雄狮,个个能抵挡一个部族人。但是,我们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有后援大军。族王大人,你最好率领我们在天明之前去攻打他们,因为他们夺走了我们的利剑和长矛。”
法义兹听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低头沉思片刻之后,问他们:
“你们看到我的儿子被他们杀掉了,还是被他们俘获去了?”
骑士们说:
“我们看到一个魔鬼一般凶猛的黑皮肤骑士向穆吉兹冲过去。一声大喝,将穆吉兹拉下马背,重重地摔在地上,然后被另一个人绳捆索绑,随即被带走,身影消失在沙漠中。如果不是看到马匹疲惫得几乎支撑不住,我们谁都不会后撤,到那时,恐怕谁也活不下来,也便没有人能回来向你报信儿了。”
法义兹说:
“你们说得对!抓去我儿子的那个骑士就是杜来德,那是我所害怕的一个人。杜来德是骑士英雄,无人能与他相比。不过,他有些愚蠢,没有想到来这个地方会遇到什么危险。我知道如何救我的儿子,如果战胜他们,让你们免受杜来德及其同伙的威胁。只要我们把守住水源,我们就能让他们因干渴而死。你们立即准备一下,待命出发!”
盖达阿骑士听后,立即异口同声回答:
“遵命!”
红日西沉,夜幕降临,各自回去安歇。一夜过去,东方透出黎明的曙光,盖达阿部族骑士们跃上马背,向着荒野进发了。未等他们把通往水源的道路封住,阿卜斯、哈瓦津部族的骑士们便来到了。阿卜斯、哈瓦津部族的骑士们眼见敌人大军背对水源,一下便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安塔拉说:
“凭开天辟地、堆山造河、无所不能、无所不晓的主神起誓,即使是莱比阿,是阿拉伯人的始祖尼札尔的两个儿子莱比阿系次子,去伊拉克定居;穆达尔是长子,留居也门。穆达尔的族人把守水源,连同波斯科斯鲁的大军和拜占庭皇帝的卫队担任水源守卫任务,用不上一个时辰,我就挥舞青锋,让他们一一人头落地,步他们先人的后尘而去。杜来德长老,你就向他们发动猛攻吧,奇迹定会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杜来德随即策马冲了过去,安塔拉在后面紧跟,同时发出阵阵怒吼声,令敌人闻之胆战心惊,爱兽迷、阿尔沃及其余骑士们紧紧跟上,势如破竹,锐不可当。
法义兹也大声朝盖达阿部族骑士喊话,要他们坚守原地,顶住敌人的进攻,那是惨烈的一个时辰,人命无价出售,鲜血平地淌流,剑落首级搬家,灾难凭空临头,甲胄化为殓衣,黄沙心怀忧愁,盖达阿部族骑士竭尽全力抗击接近水源的敌人,但终于力不从心,面对敌人挥矛舞剑狂杀,一个个心灰意懒,不得不远离溪边而去。法义兹厉声命令他们退回原地,但见骑士们无动于衷,似乎根本听不到族王的喊声。最后,法义兹失望无奈,被迫让出水源。阿卜斯、哈瓦津人终于打败了盖达阿骑士大军,占领了溪水畔,又是一阵冲杀,盖达阿骑士大军于傍晚完全败退离去。
溃败的盖达阿部族骑士回到营帐,法义兹怪罪他们溃逃,说道:
“你们这是怎么啦?为何如此无能?这次大战使我们在阿拉伯人当中丢了脸,抬不起头了。”
骑士们说:
“在我们的骑士们当中,除了你的女儿埃穆莱,谁也抵挡不住杜来德的进攻。早知道杜来德这么厉害,我们一定让埃穆莱和我们一起出战,决不会把她留在帐篷里。不过,我们不知道我们将与他们遭遇,致使我们的欢乐化为悲伤,成功转而为失败。”
有一名骑士说:
“如果我猜测的不错,恐怕与我们交战的还有安塔拉·本·舍达德,而且把穆吉兹拉下马的就是他,因为我看到了他那张黑面庞。”
法义兹说:
“如果情况果真如此,那么,我回到家园之后,就派人到堪达部族去,请他们来帮助我们战胜这场灾难。”
说罢,法义兹命令人马起程返回,顷刻间,大队人马在夜幕掩护下踏上了回返家园之路。
安塔拉得知敌人回返,想立即率领骑士们追击盖达阿部族大军,杜来德急忙劝阻道:
“骑士之王,我们人少,眼前的这片土地又是如此宽广,恐怕立即追击对我们不利。我们还是等到天明之后再行动吧!”
他们在水源旁搭起帐篷,然后清点人数,发现他们有十一个人失踪,其中有阿卜莱的哥哥阿慕尔。得知这一情况,安塔拉心中难过,说道:
“我希望阿慕尔是被敌人俘虏去,而不是血染黄沙。如果阿慕尔有什么不幸,我就难以安心生活,面临的将是诸多烦恼。”
爱兽迷说:
“你不必为此事而心焦不安,因为用胸膛抵挡剑锋的人是永远得不到安然的。正如诗人所云……”
爱兽迷吟诵道:生时为勇士,豪迈本艰难。
战场不挂花,向来属狂言。爱兽迷接着说:
“骑士之王,我们手下也掌握着一批盖达阿部族的俘虏,可以向他们打听阿慕尔的消息;如果阿慕尔已经血洒沙场,我们可以拿他们祭奠阿慕尔的亡灵,为阿慕尔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