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卿出了湖心亭后,一路低头小跑,生怕再遇见什么不该遇见的人,回到芙泉宫时,几乎晕死过去,吃过些小米粥后,服下沈若泉准备的汤药,幸沈若泉会医能用药,否则若是要请太医,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来。
琬卿坐在回廊上,望着院子里的落雪,回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整理着自己的思绪。
发生的事情一件接一件,连活着都成了问题,瞬间从天堂掉进地狱,丝毫没有连喘气的时间。
冬日的雪来得毫无预兆。鹅毛似的就那么纷纷扬扬地下了,原本就白茫茫的世界有被蒙上一层,琬卿忽地想起,去年下雪的时候,昭和,哥哥,爹娘都还在她身边,现在却只剩她一个人。再也抑制不住了,那被压在心底的悲伤排山倒海而来,眼泪就那么不争气地滑过脸颊,止也止不住。
“琬卿。”沈若泉自她身后走来:“怎么哭了。”
沈若泉拿出一方丝帕替她抹着眼泪,说到:“皇上下旨,念你们年纪尚小,赦免了你和婉婷,过阵子我便让止师兄带你出宫,在这宫里,太多人对你不利了。”
“泉师姐,我想留在宫中。”琬卿抹去了眼泪,又恢复到一副宁静的模样。
“伯父伯母的事情有你止师兄呢。”
“爹娘还在狱中,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出宫享清福。”
自己现在可谓是失去了一切,但是,出了宫如蝼蚁一般活着,她做不到,在这皇宫里也许她还能出一些力为父母翻案,若是离了宫,她便永远远离这些朝堂政治,什么都做不了,况且,她知道,有一个人一定会帮她。
“师姐从小便说不过你,你要留便留吧,千万要保全自己。”沈若泉知道琬卿的脾气,心思缜密,不会随随便便就下了决定,而决定了的事情便不会轻易去改变。
“恩。”琬卿轻声应到,其实到现在这种地步,自己对死已经是毫无畏惧,失去了一切以后,怎么还会害怕失去,只是怕自己鲁莽行事会连累顾昭止和沈若泉。
“师姐,今后我便以念歌的身份留在宫中,也不便再叫你师姐,便随念歌叫你娘娘好了。”既决定要留在宫里,那自己的一身骄傲便注定要被硬生生剥离。
沈若泉愣了一下,点头到:“也好。”
“娘娘,太子妃今天回宫里了。请您到东宫一聚。”宫女芙蕖是沈若泉的陪嫁丫鬟,也是沈若泉的心腹。至始至终,无怨无悔地陪在她身边,沈若泉也将所有是事情告诉她。
“好,我知道了,我带着琬卿去便是了。芙蕖,你便不用陪我去了。”沈若泉吩咐到,琬卿也该见见她的姐姐了。
“是,娘娘。”芙蕖恭恭敬敬,退出了门外。
“对了,我见过豫姐姐了。”
沈若泉有些惊讶,偌大的皇宫,竟然遇上了“啊,那她没有为难你吧。”
“她还在为云姨的死耿耿于怀,不会帮我的,但是至少,不会落井下石。”琬卿静静说到,苏宛豫虽恨傅蝶溪,也怨苏盛,但毕竟苏盛是她的亲生父亲,自然不会太绝。
“哎,不过这样也好,你便随我去看看婉婷吧,不知她怎么样了。”刚从狱里放出来,也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好。”琬卿带上面纱,便跟沈若泉出了芙泉宫。
一路上遇几个妃嫔,也都算是温和,并没有为难沈若泉。
一进东宫,苏婉婷便迎上来:“泉姐姐,你总算来了。”
琬卿站在沈若泉身后,看见这场景,也大抵看得出,苏婉婷在宫里的处境,沈若泉是她唯一能说说话的人吧,若不是这样,也不用眼巴巴在这等着沈若泉来看她,她过得并不好,都是自己害了她。
“念歌参见太子妃。”琬卿恭恭敬敬到,虽是最要好的姐姐,规矩便是规矩。
“起身吧,姐姐这次怎么带了念歌来。”婉婷有些奇怪,念歌因脸上的疤痕,并不爱出芙泉宫。
沈若泉看来琬卿一眼,点了点头说到:“我有些事要告诉你,我们先进去吧。”
“哎哟,瞧瞧我,怎么能让你站在这呢。”说着,便引着沈若泉进了东宫。
走过回廊,便见伍思薇带着丫鬟迎面走来,一脸轻蔑的样子,甩甩手帕到:“哟,姐姐刚一回来,泉妃娘娘就来探望啊,真是姐妹情深啊,只是不知道那个苏琬卿怎么样了,听说现在还找不到人呢,怕是掉到水里淹死了吧。”
“侧妃你多虑了,本宫的妹妹洪福齐天,不会这么轻易死掉的,不劳您多心了。”婉婷把‘侧妃’两字咬得真切,说到琬卿竟有些眼框微红。“
“那我便不再打扰二位了,细花,我们走。”伍思薇一副高傲的样子,琬卿到真想问她,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罪她了,无时无刻都在巴望着自己快点去死。
“唉。”婉婷摇摇头,快步向前走去。琬卿看着姐姐,有些心酸,在这偌大的宫中,无人相伴,还整天被伍思薇言语相击。
婉婷进了望鸳殿,一坐下边说到:“这琬卿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急死人了。”
“婉婷,姐姐有话要跟你说。”沈若泉小声说道,说着瞟了一眼殿内的人。
苏婉婷立即会意,吩咐道:“你们都退下吧。”
殿里的宫人都出去后,殿内就只剩下,琬卿,苏婉婷,沈若泉,婉婷的贴身丫鬟霁月四人。
“泉姐姐要跟婉婷说什么。”
“琬卿拿下面纱吧。”
琬卿轻轻揭下面纱:“姐姐。”
婉婷一脸惊诧的表情,立马起身抚着琬卿的脸,眼眶也红了一圈:“琬卿,你没事,没事就好,你可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姐姐,琬卿这不是没事么,可别哭了,倒是你刚狱里出来,可受苦了?”琬卿挤出一丝笑容,希望能给婉婷一些安慰。
“他们也倒没有为难我,只是…只是,爹娘还在狱里。”琬卿扶着琬卿坐下,自己在狱里待上几天都觉得那不是人呆在这的地方,何况是自己年迈的父母,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却不许自己留在那陪着他们。
“爹娘的事,昭和怎么说?”琬卿微微别过头,不去看苏婉婷的眼睛,她有多久没提过这个名字了,连她自己都忘记了。
“我刚刚要去找过殿下,小卢子说他为了找你的事出了宫。”苏婉婷说着用手中的丝帕掩了掩嘴唇,只道是有苦说不出。
“姐姐……“听她这么一说,琬卿竟有些不知所措,昭和竟还念着她,为了她奔波劳累,可是这话竟是由自己的姐姐说出,不免心满愧疚。
苏婉婷笑笑,伸手摸着琬卿的手说道:“姐姐没事,殿下对我很好。”她知道,一切都只是因为,她是琬卿的姐姐,仅此而已。
琬卿微微低下头,说道“那么请姐姐暂时不要将我在宫里的事情告诉昭和。”她还没有做好准备,没有做好跟他见面的机会。
“好。”苏婉婷点了点头。
琬卿,沈若泉陪着苏婉婷说了一会话,便有人进来禀告说:“娘娘,太子殿下回来了,在前殿等着你呢。”
“那我们先回去咯。”沈若泉说到。
琬卿早已蒙上面纱,对婉婷施了施礼,便与沈若泉离开了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