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马上就要下课了,到中午吃饭的时间,每个人的肚子备受煎熬。“诶,马上下课了,你快点啊,每次都那么慢。”王启小声对于今又说,王启和于今又一直是一起吃饭的,两个人的饭卡不分你我。
“你先去吧,我肚子疼,记得给我带份饭。”于今又一脸难受。
王启看着于今又,偷笑一声,说:“行,你吃什么?”
“随便吧。”于今又用手捂着肚子,他这辈子用的最多词就是“随便”,王启知道他懒得要死。
“给你带蛋炒饭。”王启说。
“嗯”,于今又点点头。
铃铃铃铃,一下课,班上的同学已经有的突然站起来,看见老师还没说下课,马上又坐下去,“下课吧!”老师又想笑,又无奈。几十个同学一窝蜂冲向前后两个门口。
“走,去吃饭啊。”王月虹站起来对刘晴文说,王月虹是刘晴文的同桌,也是刘晴文要好的朋友。
“你先去吧,我等会儿再去。”刘晴文的语气不太对,好像有事隐瞒,应该是不开心的事。
王月虹说话的时候正在整理书,他没注意刘晴文的语气,也没怎么看她的脸,很自然地说:“那我先去了,你快点啊。”
“嗯”,刘晴文稍微点点头。
于今又是不敢看刘晴文的,但是他能听出刘晴文的语气不太对,正是这样一个懒人,才有心思观察平时人们的表情,听人们说话的语气,做出猜测,于今又把这个当成兴趣。即使如此,于今又没有多想,扯了一段手纸,就出去了,这时候解决肚子疼的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过了几分钟,于今又迈着步子,一身轻松的回来,他要这样子,这算是他放松自己的方式。刚到门口,他看到刘晴文额头枕在右胳膊上,用左胳膊把头掩住,于今又皱着眉,一定有问题。于今又轻轻的走到桌子一边,他就站在那里,用手扶着桌子,把头慢慢往下低,刘晴文在哭,他听得很清楚。
于今又直起身子,皱着眉,呆呆的看着这个哭泣的人,他从没有这种感觉,他想不出该干什么。“要是男生,是不会哭的,忽略,要是女生,就若无其事的坐在凳子上,稍微弄出点响声,女生听到有人来了,就可能会停止,之后在用于今又特有的方法来和她交谈。可是,她是刘晴文啊”,于今又想不出办法,也不想去打扰,于今又闭上眼,这样他能听到刘晴文的哭声,能听的更清楚些。
于今又的眼睛有些湿气,有点红,这是他从来没有的情况,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发现了自己的变化,他立刻睁开眼,瞪着眼,缓缓的吐一口气,缓缓地,他不想让刘晴文发觉,把自己莫名的悲伤打下去。他想让桌子撑一下自己,一不注意,扶着桌子的手碰到了桌子上书架,他用力不小,结果书夹子被碰歪了,两本书往前掉过去,于今又本能的去抓那两本书,结果脚踢在了桌子腿间的横杠上,疼不要紧,书没有抓到也不要紧,这下惊动了刘晴文。
刘晴文胳膊擦擦眼泪,抬起头,这是于今又第一次面对面看刘晴文,他看到没戴眼镜的刘晴文,满脸的泪,红透了的眼睛,微微颤抖的嘴唇,额头凌乱的发,枕着的右臂,白色外套上湿了一片,他看得呆住了,他也想哭,可他哭不出来,他不能哭。刘晴文眼神里都是悲伤,带一丝的哀怨,悲伤的事只有刘晴文知道,“哀”的是为什么这件事要让她承受,“怨”的是为什么让一个自己有点讨厌的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刘晴文看着于今又,她想打这个人,为什么于今又能活的那么自在,为什么他能上课睡觉,为什么他没有一丝悲伤,为什么他能在这看着我哭?于今又发现刘晴文的眼里多了一丝恨,只有一丝,于今又突然缓过神来,把脸猛地侧过去,“对不起”他很认真的道歉,他情不自禁的把声音拉长,好像是他做错了,亏欠了刘晴文。
刘晴文看到他把脸侧过去,也说了对不起,她没有多想,继续埋着头,她也许在哭,但一定不像刚才哭得那么厉害了。
于今又向自己的座位错过去,正襟危坐,背对着刘晴文,他呆呆的看着黑板,他不能什么都不做,他不是坏人,要是他就这么呆着,他不能原谅自己。“你、别哭了”,于今又轻声的说,但是很坚定,“我什么都不会说”,他又加了一句,从来不想解释的人,却也做了不知道对错的事。
刘晴文抬起头抽噎了几声,拿出纸巾擦干眼泪,再抽出纸巾把脸上的泪水摸下去,闭上眼,缓一缓神,过了不到一分钟,她猛地站起来,于今又能听到刘晴文在干什么,刘晴文突然站起来,凳子的响声本来不是很大,可是在这时刻,就像突然有人在你耳边敲锣,把于今又吓得身子一震,它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就紧张的等着。刘晴文双手撑着桌面,看着于今又的后背,过了十几秒,离开座位往后面走去,从教室后门快步离开了。
于今又马上转头望去,刘晴文早已经没了身影,于今又“呼”的叹口气,双肩一垂,一转头靠在后面的桌子上。过了半分钟,于今又摇摇头,用食指指着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呀?我又没怎么她,好像这件事我没错吧!”于今又越想越不对,这是于今又从此之后的一个毛病,看到刘晴文就觉得应该做些什么,事后觉得自己做得不对。于今又指着自己狠狠地说:“没出息!”“哼!”,靠在背后的桌子上,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假睡起来。
没过两分钟,后门有人推门,发出咯吱的响声,他马上端正了上身,双手搭在前面的桌面上,也不知道要干什么。等了几秒,没发生什么嘛,于今又往后面一看,原来是后面的同学进来了,他转过头,骂人的心都有了,右手打自己的左手背,“什么嘛?”他摇摇头,又靠在后桌上,心里想:她进来就进来了呗,我就呆着我的呗,又能怎么样呢?想到这,于今又舒服的躺着。
刘晴文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对着镜子看看,等眼睛的红色稍稍退去一些,走到楼道里,倚在栏杆上,看着院子里同学们匆匆行走,她好像好多了,虽然她看着人流发呆,但是正是这发呆,让她明白了什么吧。不管如何,不会有人在意了,同学们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对。
王启带着盒装的蛋炒饭回来了,“诶,吃饭!”王启看到于今又在假睡,就故意大声叫他。
“谢啦!”于今又恢复往常的举止,有点得意的对王启说。他的确应该得意,这是对一个最好朋友的肯定,只有王启,于今又才会这样。
“给你带了两根肠,一份蛋炒饭不够你吃!”王启很懂得关心朋友,但是说话的口气就不怎么在意,这是一个大男子的关心。
“你太好了。”于今又笑一笑,打趣似的夸赞。
“拉倒吧,吃你的饭吧。”王启斜了一眼于今又。
于今又把蛋炒饭拿过来,并没有打开,放在桌子上,看了看,挪到左手边,继续靠着桌子假睡。
王启看着于今又,于今又解释道:“一会再说吧。”
王启拿出试题册,做起作业来。
这时,刘晴文从后门进来,走到外侧桌子旁边,没有进去,身子稍微往前一倾,右手稍微握拳,在自己的桌面上敲俩下。于今又马上正了身子,眨眨眼,用手一摸脑门,半自然的说一句:“睡着了。”不知道这句是解释给刘晴文听的,还是给自己听的呢?反正王启侧脸一看于今又,差点没笑出来。
刘晴文坐下来,半趴在桌子上,现在的她不知道想什么,更不会做什么试题册,也许她想先休息一下,再说吧。
过了一会儿,王月虹回来了,看到刘晴文趴着桌子发呆,就问:“哎,晴文,你去吃饭了没,这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啊?”刘晴文这下缓过神,看着同桌,有些紧张,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刚才我肚子不舒服,就没去吃饭。”刘晴文把脸侧过去,轻轻的说。
王月虹关心的说:“那你叫我带饭就行了吗,现在食堂都没饭了,小食堂也卖完了。要不去小卖部买方便面吧,可能还没关门呢。”
“算了,买回来怎么泡啊?也没东西盛。”刘晴文有些伤心的说。
“那你怎么办啊?不吃啦?”王月虹问。
“不吃了,就一顿饭,晚上再吃也一样。”刘晴文噘着嘴,无奈的说。
过了几分钟,于今又悄悄回头,低着头小声问刘晴文:“蛋炒饭,你吃不吃?”学生改做贼的了,做贼的改送饭了。
刘晴文拿眼一瞪于今又,于今又开始没看到,一抬眼,“这眼神就是要吃了我啊”于今又心里想,这意思很明确了,于今又只好转过头来,看着饭盒,狠狠地瞪一眼。拿出试题册,准备做题。
王启把脸错过来,小声问:“有情况啊?”
于今又一本正经的,小声说:“很正常的,好吧!”
王启不相信,又问:“那你说话瞪什么眼啊?”
于今又知道自己露馅了,平静一下心思,好好说道:“人没吃饭,我这有饭,很正常的,咱们做题吧。”
王启不再说什么,过去做题,于今又皱皱眉,也开始做题。
刘晴文看着两人说话,不知道说什么,再一看说两句就不说了,放下心来。
这饭就这样一直放着,那两根肠,于今又也没有吃。
到了下午第三节课课间,到了这时候,学生的心思是很不安的,不是因为下一节课是数学课,而是饿了,很想去吃饭,于今又,你还摆一份盒饭在桌子上,这不是让我们更饿吗?这一定是周围男同学的心思,那蛋炒饭的香味已经让周边几个男同学忍不住问于今又了:“蛋炒饭吧?”
于今又苦笑着点点头,同学又问:“你中午怎么不吃啊?”
“哦,”于今又马上又解释:“中午打的多了,太饱了,这一份吃不下去。”
同学点点头,不再问了。
第四节课,数学课,又是数学课,平时就因为这节课,学生心思都跑到食堂了,张老师没少生气,这次真不知道又有什么好事了。
上课过了十几分钟,老师左手拿书,右手正在写板书,突然,“啪”的一声,老师把书往讲桌上一甩,眼睛看着前上方,头左右看看,很生气的样子,要打人的样子,好像看到了罪犯在作案,一副要抓个现行的感觉。突然,头往下一点,眼睛一瞪,看着于今又,“于今又!”语气有力,但是很镇定,不像平时直接生气。于今又马上站起来,他不知道为什么叫他,别人以为于今又又睡觉了,但是不像,和平时不一样,而且,刚才老师左右看的情况,从来没发生过,底下的学生当时都左右看看,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师,我没睡觉。”于今又只能这么回答,这是他一贯的表现。
“没说你睡觉,你把盒饭摆桌子上,什么意思?”老师侧着头,问话的语气,隐藏杀人的心思,还没等于今又回答,又说道:“你很想吃饭吗,你很想去食堂吗?”老师嘴角上扬,已经快了,要行动了。
“不是,中午打饭打多了,剩下一份。”于今又低着头,眼稍微往上抬,表示我错了,老师放一马。
“那你把它放在桌堂里不行吗?”老师继续盘问。
“桌堂里都是书,放不下。”虽然是解释,无疑更像狡辩。
“你不能把书拿出来,”老师顿一顿,突然提高嗓子,声音变大,说道:“把盒饭放进去啊!”
这一下,把底下的同学都吓了一跳,于今又吓得马上抬起头,脸都红了,心里好像有点恨意了,押着嗓子,说:“我没想到老师的办法。”
“你没闻见一股蛋炒饭的味儿啊?”老师严厉的说。
于今又不说话,确实,这味已经让几个人不能安心听课了,
老师稍微降低音量,说道:“你这样,别人还怎么听课啊?要是都把饭放桌子上,那这教室不如改成食堂更好。”完全正确,无法辩驳的理论,老师完胜。
“老师,我错了。”于今又静静的说一句。
“那你说怎么办?”老师的良苦用心必须要用一些手段体现。
于今又没说什么,拿着数学书转身要去罚站,
“诶,盒饭!”老师用手一指那盒饭,意思就是给我处理掉。
于今又从桌堂里拿出几本书,把盒饭塞了进去。
王启站起来,一脸不乐意,给他让道,于今又对着王启偷偷一笑,马上快步走到了后面,站直了身子,看着黑板。
下课了,魏峰对于今又说:“没事吧?”
“没事,不算什么,你快去吃饭吧。”于今又装作淡定的回答。
“一块去吧。”魏峰说。
“你先去,我先把书放下去,等一会儿再去。”于今又说道。
“没事,别放在心上,我先去了啊。”魏峰安慰于今又。
“没什么事,你先去吧。”于今又笑一下说道。
魏峰点点头出了门口。于今又往座位走去,王启早就站起来等着他呢,刘晴文坐在桌子前,背对着于今又。于今又走了过来,王启问于今又:“没事吧?”语气和平时说话一样。
于今又脑袋一歪,翻个白眼皮,说道:“没事。”语气也和平时一样。
“走,吃饭去。”王启知道于今又不怎么在意这件事了,高兴的说。
“蛋炒饭还没吃呢,我不能浪费粮食啊。”于今又认真而又打趣地说。
“怎么个意思?不吃饭啊?”王启不解的问。
“我说了,吃蛋炒饭啊。”于今又解释道。
“蛋炒饭都凉了,怎么吃啊?”王启皱着眉劝于今又。
“没事,喝点开水就行了。”于今又还是坚持。
王启一下子坐在凳子上,说道:“你不去,我也不去。”
“唉”,于今又叹一口气,弯着腰,笑着对王启说:“你帮我打个鸡蛋,我要热的。”
“你就不能去食堂啊?”王启又关心,又无奈。
“你就不能不让我去食堂啊,老大。”于今又还是笑着坚持。
“把暖壶给我。”王启知道说不动这个好朋友,只好同意。
“算了,等你吃完饭,再去打开水,都迟到了。”于今又说。
王启也知道他说得对,可是暖壶没水了。
“我去打水,回来吃蛋炒饭,时间肯定够。”于今又说道。
“多喝点开水。”王启说完,走了出去。
于今又回头,看一眼刘晴文,问道:“你怎么不去吃饭?”于今又现在可以不惧怕看刘晴文了,他主动关心起来。
刘晴文站起身子,两个食指不停的打环,她面带愧色,又有点不情愿,说道:“你该吃中午饭的,对不起啊。”轻声中带着从没消失过的娇气。
于今又好像心疼这个女孩儿,可是他没有理由,他听到刘晴文跟他道歉,简直不敢相信,于今又用笨笨的温柔的语气说道:“你不用说对不起,本来就是我的错,跟你没关系的。”
刘晴文发现以前这个有点讨厌的人也有认真温柔的一面,说道:“其实你也没错,我哭也是和你没关系的。”
于今又微微一笑,点点头,说道:“我知道。”
刘晴文眼神一亮,脸上闪过一丝好奇,问道:“对了,你和王启的关系怎么这么好啊?没见你和别人也这样。”刘晴文打量着于今又的脸,或许在想于今又会怎么回答,又或者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他有这样一个好朋友。
于今又有一丝得意,他想了几秒,说:“我和他,一见如故。”一见如故,本不是于今又说的,而是王启以前说起碰到于今又的感觉,于今又也是这样感觉的,现在正用了这个词。
“一见如故?”刘晴文重复一遍,像是疑问,马上就理解了,她笑了,爽快而又带点忧郁的说:“真好!”
于今又正看着刘晴文的脸,她的笑,真是不可思议的女孩儿,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我去吃饭了。”刘晴文说道。
“嗯,”于今又高兴的点点头。
刘晴文出去了,于今又一直看着她离开。
天真,温柔,坚强,可爱,又带些感伤,忧郁,心里充满了事情,自己承受着,还用剩下的心思为别人着想,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于今又从这次真正接触刘晴文,就再也忘不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