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我爸爸他就在这医院,能不能让我见他一面?”辛齐齐跑向护士站台,恳求护士。
“你也不看看时间,现在已经过了探望时间了。”护士似乎有些不耐烦,整理资料的时候还小声嘀咕了一句,“白天上哪去了,跑这么玩才来看,真是的。”
护士的嘀咕声虽然小,但硕大的一个大厅太过安静,辛齐齐还是听见了,她默不作声地走出医院,待在寒风凛冽的医院门口,任凭寒冷的侵袭,似乎这样便可清醒一番。
师北辰尾随出门外,看着辛齐齐单薄的身影呆呆立在寒风之中,她似乎打算在这里立上一夜。师北辰没有办法理解辛齐齐的举动,在他看来,亲情总是会变卦的,他的父亲给他的印象太少,母亲对他也不管不顾,后来父亲惹上人间的麻烦,被处死之时,他一滴泪都没有留下,这种感情太淡漠,太生疏,他以至于像看到陌生人在被处死一般。
他走近辛齐齐,拍了拍她的肩膀:“先在附近找旅馆住一夜吧。”
辛齐齐回过头,这表情半含悲伤,半含痛苦,却又透着一股强韧,一股冷静,好半响才透了一句:“也好。”
正好师北辰接到了李莫的电话,李莫是师北辰的私人助理,专门帮他打理与房地产商的合作事宜,另一方面,又帮师北辰打理生活上的一些事宜。
“阿辰,我在市中心X酒店订了房间,你要是需要,我们就过去住,房卡找大堂经理就好了,他会打点好一切。”
“嗯,我知道了。”
师北辰挂了电话,对辛齐齐说道:“我的助理订了房间,X酒店,应该就是在那吧。”师北辰指了指离这里不过300米的一座高楼。
辛齐齐感激地看了师北辰一眼,随他一道往X酒店去。
李莫订了一个房间,大概以为师北辰和辛齐齐之间的关系不寻常,师北辰有些不好意思,又问大厅经理:“能不能再多定一个房间?”
“不好意思,师先生,我们暂时没有多余的房间。”
辛齐齐拉住师北辰,摇摇头:“没关系,反正就一晚。”
房间很大,一个套间,还有一个客厅,看起来价值不菲。
“你睡床,我睡外面的客厅。”师北辰关上门,说道。
辛齐齐不好推辞,答应了,片刻又说道:“师北辰,其实你没必要专门陪我过来的。”
师北辰脱下外套,不假思索道:“辛齐齐,我陪你的目的可能不单纯。”
辛齐齐惊讶地看着师北辰,以为他在说笑,眨眨眼睛:“难不成还吃了我。”
师北辰看着辛齐齐露出久违的俏皮神情,便不再说什么,纵使有千言万语,他也不忍抹去这女孩的纯真,他似乎有些动摇了,一直以来,他以族长为唯一指令,此刻却显得模糊不堪,他渐渐被这个女孩的某些特质打动,他活了这么多年,他太了解人类的欲望,人类的贪婪,人类的伦理,所谓的教条,即便是亲情友情爱情,似乎也变得不堪一击,变成了人类达到目的的手段,棋子。
这终究是无法沉睡的夜晚,两人各怀心事,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辛齐齐便赶往医院,当务之急是要联系上妈妈和弟弟,爸爸的手机打不通,妈妈和弟弟又都不在家,没有办法联系。辛齐齐在护士站找到护士:“你好,有没有一个叫辛国平的病人住在这里。”
“你等一下,我查查。”护士查找病人名单,又抬起头来,“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他女儿,我叫辛齐齐。”辛齐齐说罢便拿出身份证来。
“哦,是不是一个患狂犬病的病人?”护士抬起头来询问道,“他在加护病房,5楼。”
“谢谢。”
辛齐齐在5楼终于找到了呆在病房门外的妈妈,此刻妈妈显得十分憔悴,似乎一夜之间就老了10岁,弟弟陪在妈妈身边,看得出很疲惫,辛齐齐跑过去:“妈。”
辛妈妈抬起头来,眼中流露出安慰:“齐齐,你来啦。”
辛齐齐扶住妈妈:“爸爸现在怎么样了?”
辛妈妈叹了口气,待在一旁的弟弟说道:“医生建议安乐死。”
辛齐齐惊讶看着弟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你爸爸的主治医师来了,”辛妈妈看到医生从病房里检查出来,翻看着什么,“马医生,我丈夫的病怎么样?”
马医生抬起头来,扶了扶眼睛,略带沉吟说道:“狂犬病症状死亡率几乎为100%,之前病人又没有任何症状,现在发现实在太晚了。”
“医生,我爸爸现在情况稳定吗?”一直不做声的辛齐齐问道。
“病人比较燥郁,恐水现象很严重,不是很稳定,刚刚被强行注射了镇定剂,睡着了。”
“我能去看看我爸爸吗?”
“可以。”
辛齐齐进了加护病房,看到爸爸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爸爸性淡,对任何事情都不计较,现在的样子,似乎一点都没有生病一样。
“一开始,你爸爸感冒发烧,后来得了肺炎,那天你打电话回来,我本来想想没有什么事,就没有告诉你,可是后来,就开始觉得不对劲,才知道。。。你爸爸他。。。得了狂犬病。”妈妈禁不住哭起来。
辛齐齐抱住妈妈,只觉得嘴里苦涩,却不哭,眼睛似乎干涩得很。
辛贤思在一旁,眼眶红红的:“医生说是爸爸一直接触病毒,可能是通过呼吸道感染的。”
辛齐齐将妈妈交给辛贤思:“小贤,你先照顾妈妈,我待在这里陪爸爸。”
等他们走后,辛齐齐看到师北辰还站在身后,说道:“师北辰,这些天谢谢你了,你先回去吧,我想静一静。”
师北辰知道此时辛齐齐不愿意让人看到脆弱的一面,说道:“我先出去了。”
辛齐齐握着父亲骨节分明的大手,看着父亲苍老的面容,父亲断水已经2天了,医生说,现在的父亲除了安乐死,再没有其它的方法。
辛齐齐想起小时候,父亲接她放学的样子,陪她买书的样子,高中买零食给她的样子,那时候的爸爸,是高大的,是宽厚的,是仁慈的。
现在的他,却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的。
辛齐齐趴着床,埋起头,不禁失声哭泣来,这是她第一次哭得这么肆无忌惮,毫无顾忌。
在别人面前,她要装坚强,在亲人面前,她要装镇定。
她累了,在爸爸面前,她可以释放了,可是,爸爸却倒下了。
师北辰在病房外,看着辛齐齐哭得撕心裂肺,这是她第一次在听到父亲病情以后最大的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