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文江自人民检察院司法鉴定中心出来,上了自己的桑塔纳,这时,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起电话说了几句,驱车径自赶回置顾路派出所。
进到派出所院里,常文江放眼望去,门外补办身份证的、邻里纠纷的,各种各样的人堆在这里。居委会孙大爷在门口自己摆了个桌子,上面摆着一杯茶水和一把折扇,指挥人们按秩序排队,他在挨个询问后往里放人。
“下一个,你什么事?怎么的?你们家门口工地私搭乱盖?哦……噪音太大影响休息啦?行,进去登个记,我们找人处理。下一个……哟?小常回来啦?”
常文江狼狈地从人群中挤过来:“孙大爷,您这干嘛呢?”
“嗨,我这两天没什么事,怕你们年轻人经验不足,来给你们做做指导。”
“您心脏不好,这刚出院,天这么热,还不好好歇着?”
“没事,我带着药呢……下一个,你养的狗被他养的猫挠了?你有狗证吗?你们这些养狗的啊,弄得小区里都是屎,谁一不留神就踩上了……你们自己协商不成?……”
常文江无奈地偏偏头:“得,您忙着。”进了屋,小赵和老陈也忙得不可开交,看到他进来,小赵都要哭了。
“老常你可回来了!我们都麻爪了……”
老陈看了眼小赵:“没出息,这么点活还值当的叫苦?我看一个人都能干。”转头问常文江,“文江,你们办案还用人吗?可以调我过去帮忙……”
常文江心里也挺不落忍的,本来所里就是人少事多,他这一忙案子,甩这哥俩是够喝一壶的。只能安慰俩人;“快了,这案子快搞定了,哎,小赵,昨晚带回来那几个赌博的呢?”
“旁边审讯室里反省呢,你怎么还为这点事赶回来啊?”
“忙你的,那几个我来处理。”
常文江走进审讯室,有五个人在里面垂头丧气地坐着。其中一个敞胸露怀,头发乱的像鸡窝的小子见到他进来,双眼放光地站起来:“老常你可来了,帮帮忙,给我们弄出去!”
“你先给我坐下!怎么又赌上了你们?上次罚得还是不够是吧?”
几个人点头哈腰:“再不赌了再不赌了,您饶我们一次哈。”
常文江看了看,除了鸡窝外,其他四人都不认识。
“你们打牌怎么还出来五个人?”
“他们四个玩,我在一边观战来着,TMD冤死我了……”鸡窝郁闷了。
鸡窝头的外号就叫鸡窝,是他片区一个无业游民。鸡窝经常给他提供一些信息,多数都是一些小混混聚众斗殴啦,劫中学生钱的人是谁啦等等,帮过最大的忙就是在严打期间给派出所提供的涉黄地下据点,常文江几人那次在鸡窝提供的信息下成功捣毁了一个真的鸡窝。前两天常文江抓捕川达的消息也是他提供的,自那之后,这人算是让常文江感觉到养一个线人的重要性。
但这个线人也老给他找事儿,常文江离开人民检察院司法鉴定中心时接到的电话就是他打的求救……鸡窝这是第三次参与赌博被抓了。
常文江把鸡窝叫到另一间屋,问他:“有没有百正的线索?就是那个喜欢戴红帽子的。”
“老常,别问我了,我们那帮哥们要是知道我给你干这事,以后就没人搭理我了。”
“你不告诉我我也能知道,那你就等着罚款拘留吧。”常文江扭头要走。
“别啊,老常!”鸡窝被常文江吓唬住了,一把拉住他,“那个百正听说前些日子被刑警队通缉,在市区没法呆了,流窜到城西郊那边去了,现在好像在蹭大轮。”蹭大轮就是在公交车上掏包。
“还有具体点的没?”
“没了,我就是听说啊,你们去碰碰运气吧,听说那小子贼胆大,几乎就是半偷半抢,被发现就掏刀子……”
“行了,你回那屋等着去,要真抓住他我给你送封表扬信去。”
“送信千万免了……下次我再进来想着捞我啊!”
常文江进了所长办公室,老周正在转呼啦圈,他把呼啦圈放在胸部开始转,转两下掉下来卡在肚子上,双手提起来继续转。
“周所,还减肥那?”
“是啊……呼哧……坐……”
“不了,我就告您一声,鸡窝我放了啊!”
常文江回到审讯室,走到门口就听到鸡窝对那四个人说:“哥几个放心吧,老常是我哥们,一会就放咱们。”
“是啊是啊,我们都知道你是线人,就指着你了。”
“我靠,你们怎么知道的?给我保密啊你们!”
“保密没必要,你跟谁一起喝酒都说这事儿,现在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了吧。”
鸡窝听得直流汗,回头看到常文江黑着脸走进来,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
常文江训了几人后,几人都表示下不为例,就离开了派出所,临走时鸡窝问:
“老常,你说我不给你提供信息你也知道,你怎么知道啊?”
“我预感很准,信吗?”
“预……”
常文江跟刑警队联系后,刑警队开始有计划地把布控的重点放在了城西郊,并撒出便衣在西郊的公车上开始实施巡逻,只待百正出现后,大批刑警就会在最短的时间集合并实施抓捕。
这样的便衣暗查的行动持续了两天,常文江终于接到了米东旭的电话,约他晚上在鉴定中心见面。
傍晚,常文江如约而至,米东旭带他进入了法医的解剖室。这个时间工作人员都已下班,只有他们俩人和诸多科学分析的实验仪器。
米东旭捧过一只托盘,上面放着那只断手:“常哥,你能告诉我这东西怎么来的吗?”
“东旭,我暂时不能跟你说,你分析出了什么?”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只手的主人在哪里?”
“你这里有,J国政府那里有……哦,横川海边沙滩上肯定也有——炸碎了。”
米东旭看着常文江,深呼出一口气,尽可能用平静的声音对常文江说:
“这只手我化验过了,这人死前,体内基因出现了……突变。”
常文江恍惚了一下,“突变”这两个字在正常人耳中是这么的陌生及神秘。除了专业人士,没有谁会对这个词有着深刻的理解,他也不例外,“东旭,能详细说说吗?”
“从分子水平上看,这只手的基因在结构上发生碱基对组成或排列顺序的改变。基因虽然十分稳定,能在细胞分裂时精确地复制自己,但这种隐定性是相对的。在一定的条件下基因也可以从原来的存在形式突然改变成另一种新的存在形式,就是在一个位点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新基因,代替了原有基因,这个基因叫做突变基因……你能理解吗?”米东旭说着说着发现常文江听得有点迷糊。
“能……”见米东旭点点头,常文江却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不能再通俗点?”
“……简单的说,你平时听说过的癌变、畸形儿等等,都属于基因突变的类型,只不过相对这只手来说,算是比较简单的突变,大概每一千万个基因编码出现一处变异。”
“那基因突变是怎么造成的呢?”
“很多原因,有父母基因不融合而引起,也有因辐射等外力所引起,突变对人体会产生影响,但人体也有修复作用。但这只手的情况很特殊……”
“怎么特殊?”
“这只手显示出,这人生前的变异肯定是遭受了外力的作用,而变异的速度也是非常迅速,照你说的此人是爆炸而死,那么就是说,他的身体无法承受突变所带来的冲击,根本没时间做出修复,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造成这样突变的速度,我分析不出是什么原因了,除非是……”
常文江听见米东旭的嘴一字一顿地说出四个字。
“生化试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