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寒迷迷糊糊的吐了口水,狂咳不止,却挣扎着醒了过来,什么叫乐极生悲,估计就是她现在这般,可她刚睁开眼又愣住了,自己刚才明明被湖水卷了进去,为何现在会身处在这明亮的冰洞中,她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生怕自己又遭什么不测,手中的赤笛此刻已恢复原本的样子,青玉通透,柔泽生辉,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眼花的幻觉,她有些莫名其妙的望着四周,只见这洞仿佛由千年玄冰聚成,洞顶上挂满了冰柱,像一根根水晶铸的流苏,照亮了洞中,却又似厉箭般瞄准自己,不怀好意。
她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笛子却在手中忽明忽暗,幽幽的光使得秦若寒心里一阵烦躁,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到底穿越没有啊,郁闷死了。人家穿越不是王府就是皇宫,怎么偏自己来到这么个鬼地方。
她不再看那怪异的笛子,却在抬头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像是痴了般,秦若寒静静的仰头注视着,任由内心深处无言的震撼与错愕鼓励着,情不自禁的,向前走去。
那像是一座气势磅礴的宏伟玉雕,然而光华注满,在这冰晶清透的世界里,那却是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男子静静的浮在半空中,他靠着身后雪凝的巨大冰石,安静的闭着双眸,他的黑发轻柔地伏在肩头,有几丝竟悄悄遮住了他惊为天人的容颜,他的呼吸似乎早已静止,他的姿态却若天山上最高贵的雪莲,苍穹中最圣洁的朗月,他微微低下头,缄默着俯望这浮生若梦的世间,那如云墨般的眉斜斜渗入双鬓,那双眼睁开时,应是流光灼灼的,长睫却在他白玉般的面颊投下黯然失意的阴影,挺拔秀雅的鼻下,薄唇紧抿,唇上却无半点血色,一如他的玉肤一般苍白,然这并没有妨碍他的风华气度,他的与世独芳。这样的男子应是居于庙堂之上,受千人朝拜,万人敬仰;亦或隐在高山流水,与天地曲水流觞,可为何他竟双眸紧闭,一动不动,默默地任人用寒铁巨链锁在这狭小的洞里,任凭风吹寒雪将他的身体全部冻入寒冰之中?
秦若寒望着这个被冻入寒冰的人出了神,她和他像隔着一大块透明的玻璃,她缓缓走过去,爬上中间的坚冰,望着他的目光带了几分她不自知的痴迷,手指轻轻的触向他的玉容,没有温热的触感,没有细腻的肌肤,只有寒冰的冷冽冻得她指尖通红,即使如此,她仍然着了魔般望着眼前的玉人,腰上却不合时宜的阵阵发烫,她低头一看,只见那原本青翠的玉笛此刻又变得通红,正疯狂的震动着,好似要从她的腰间挣脱而出,怎么回事,她惊异的想,难道自己又要被传送了吗,不要啊,好不容易见到个帅哥,虽然有古尸的嫌疑,可她还没看够呢。
她情急之下死死地抱住面前的寒冰,也顾不得许多,只将脸紧紧贴在那玉人儿的胸膛上,虽然她没来由的红了脸,可眼前的局势却由不得她儿女情长。不过顷刻之间,冰洞开始极大的震裂,地面已经裂开一处处狰狞的缺口。难道是地震?不是吧,秦若寒惊恐的想。
冰柱随着洞顶的剧烈摇晃,犹如弓箭般纷纷离弦,嗖嗖嗖射向地面,秦若寒觉得此刻不能轻举妄动,若现在不要命的跑出去,不被冰箭射死也被洞顶落下的冰层砸死,唯有此人被冻住的地方地势稍高,洞壁上凝固的坚冰似石柱般撑起洞顶,她这么想着,于是似乎有了更大的理由,让她紧紧的抱住冰石里冻住的玉人。
冰块轰然坠落的巨响,让她紧绷的身子颤颤发抖,洞顶不时有几块碎冰落下,力量不大,却也砸得她头晕脑胀,秦若寒觉得自己肯定要被困在这冰洞里了,横竖都想不到活路,不由得绝望起来,人看似坚强,却又如此脆弱,好不容易穿越过来,还没来得有所作为,分清是是非非,就先被这天降的大任折磨死了,她胡思乱想着笑得苦涩,脸上冰冷的温度,又使她想起怀中紧抱的人,唉,也罢,好歹有个绝世美男给我陪葬,我还遗憾什么呢?
她抬起头,一脸同是冰洞未亡人的望着他,此人的白衣似用无数金丝织成,即使在如此狼狈惊惶的一刻,仍旧熠熠生辉,质地却又如皇室稀有的绸缎,触上去只觉无限润华,她甚至还闻得到这人身上的幽兰之芳,淡薄如溪水绕过鼻尖,只觉神清气爽。
等等!这人明明是冻在寒冰之中,她和他明明有一冰之隔,为什么她能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他的衣料柔软,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秦若寒顿时大惊,她头皮发麻,脖颈僵硬的慢慢抬头,猛地撞上两道冰冷的视线。
明明周身散发着出尘白莲,高山流水之气,却为何在他睁开双眼时,只徒留下深深的邪魅与狠戾,他的眼眸亮若夜星,却又带着夜空中一丝嗜血的通红,浓眉微蹙,他低下头冷冷地望着将他诡异抱紧的秦若寒,目光中射出敏锐的警惕与浓浓的厌恶,他不等她开口,就使力震碎铁链,一掌将秦若寒打下冰岩。
噗的一声巨响,秦若寒后脑撞上身后的冰石,顿时眼前一黑,白衣男子修长的手指却狠狠的捏紧她细弱的脖颈,冷声厉喝道:
“说,段子都在哪儿!!”
秦若寒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只觉头晕目眩,气管被他的手压迫着,难以呼吸,渐渐就有些神志不清,脖子上的力道却突然一松,她瘫软在地上一阵猛咳,还没从缺氧的昏沉中回过神,就觉腰间一痛,自己的玉笛已落入他的手中,秦若寒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只见他看着手中的玉笛,神情狠戾,浓眉紧紧的皱在一起,似是不停地回忆什么,眼底的迷雾却又层层更浓,半响终是徒然无功的样子,他闭了闭双眸,冷声问道:
“这玉笛你怎么得来的,还有,段子都现在在哪里??!!”
秦若寒浑身无力,眼中却逐渐清明,她恨恨的瞪着他,一张娇俏的小脸红得发紫,明艳的眸中像燃烧起两团小小的火焰,恼怒的说:
“这笛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得来的,反正我醒来时就在身上了,所以它现在是我的,还有,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缎子毒,那是个什么东西我都不知道,你这个千年古尸大白天的发什么疯?!”
她拍了拍本就受伤的屁股,咬着牙,忍痛站起来,却只及眼前男子的胸口,气势顿减,可她仍然倔强地瞪着他,清脆的声音在耳边他响起:
“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我是穿越过来的,你懂什么叫穿越不,看你一副无知的样子就知道你绝对不懂,你不要以为你长得有点帅就能乱杀无辜,我告诉你杀人可是要......”
秦若寒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男子一把捂了嘴,他轻轻一带,两个人便轻盈的闪至一块断裂的冰石后,秦若寒被他捂着支支吾吾的还想大骂他一顿,却见他眉头轻蹙对自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像野豹追逐猎物般眯起双眸,警惕的望向被断冰砸裂的洞口。
秦若寒也随他的视线看去,无奈身材娇小,她的视线被面前的冰石挡去一半,只听窸窸窣窣,一双双黑色鹰靴鱼贯而入,步履整齐,训练有素,一看就知道来者众多,且个个身手不凡。她在心里担忧起来,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些人是谁,他们来这干什么,还有身后这个……秦若寒回头瞥了白衣男子一眼,见他神情冰冷却目光锐敏,她沉默的想……无论是现在自己身后蓄势待发的千年古尸,亦或者眼前这些来路不明的黑衣人,似乎不管哪一边,貌似都不会顾及她的生命安全,要想活下去就只能靠自己,秦若寒默默地握紧手,一定要抓住机会离开这里,最好还要悄无声息……不被他们发现的那种。
她正全身冒汗的想着,忽见洞口处转入一双紫金华靴,步履泰然,却又比洞里的黑衣人脚步更轻,她看不见这人的上半身,只隐隐觉得这定是个大BOSS,于是紧紧追随着此人的身影,那人背过身细细的打量冰洞一圈,又踏上坚冰,拾起被古尸震断的巨大铁链,沉默片刻,冷声说道:
“宵鹰卫众士听命,封锁落阳湖周围五里,务必捉拿逆贼。”
“遵命!”
秦若寒眼皮一跳,直冒冷汗,这些黑衣人雄厚的声音震得四裂的洞顶又是一晃,身后的白衣男子却轻弯唇角,妖冶的明眸直直地定在紫袍男子的身上,眼神里的不屑随着唇边勾起的一丝冷笑,无声而摄人心魂。
回头慌张打量着他的秦若寒差点又被这笑迷了眼去,她猛地掐了下大腿,打断自己的神思,冷静的想着:如果对方只是为了抓千年古尸,那她现在就举旗投降,这些人会不会反而还能救她呢?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挣扎逃出去时,那紫袍男子忽然转身,狰狞的面具在明亮的冰洞中一晃而过,泛起的寒光却落入秦若寒的眼里:
“啊。”她不禁失声轻喊。
刹那间,那紫衣人眸光尖锐,身似利箭,只一瞬就飞身到眼前,银剑出鞘,洞内顿时寒光四射,他那一剑气势如虹,眼看直抵秦若寒胸口,却被一枝翠绿玉笛“噌”地一声拦下,像是重遇多年知己,那剑竟跃起一丝嗜血的兴奋,转而向那飘忽的白影刺去,剑势阴狠,步步紧逼不留半分生机,而白影只持一只玉笛,却也灵妙飞舞,笛身青泽柔亮,见招化招,丝毫不落于剑下。
“你你你,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
一阵人影叠变,刚才还如石雕般静止不动的宵鹰卫此刻迅速擒拿下愣在一旁的秦若寒,秦若寒扭着身体使劲挣扎,最后懊悔绝望的望着那不分胜负的两人,像是察觉到少女恐惧的目光,白衣男子微微一愣,稍分神间,寒剑就紧抵脖颈轻擦而过,划过一丝血线。
“哼,原来司徒家威震八方的四公子如今也不过如此,倒真是让子都失望了。”紫衣男子轻收宝剑,冷冷的声音从面具里传了出来。
“段子都,这么多年不见,你却还是不敢以真容示人,如今又废话连篇,才真真叫逸棋伤心。”千年古尸苍白的唇边掠过一丝邪魅的冷笑,殷红的血珠顺着他白皙的脖颈留下来,如同一颗颗断了线的珍珠。
“多言不适,你只需告诉孤青洛的琴在何处,便可放你二人离去,前尘旧事从此不提。”
“......你还是这般天真无邪。”司徒四公子妖冶的笑了起来,眼眸冷冽,他瞪着眼前这个紫衣华冠早已万人之上的高贵男子,狠戾地说道:
“我根本就不知断弦琴在何处,你怎不妨去阴曹地府问问那贱蹄,说不定她空虚寂寞......”
白衣男子话还没说完,便硬生生受了段子都来势迅猛的一掌,顿时吐出一口黑血,一股阴森的青气至额头而现,他微微闭着眼,调理内息,知道这一掌震及心脉,自己本就困于冰洞深重寒毒,大势已去,倒也没有什么担心顾及,只是......他眉头轻蹙着望向被宵鹰卫捉住的秦若寒,只觉一阵迟疑,虽不知此女来历,但与其被段子都这阴险小人抓住,倒不如.......
秦若寒见古尸面色阴沉的向她走来,忍不住害怕地后退一步,段子都瞧他这般反应,也是一愣,就是宵鹰卫个个英勇善战的铁血汉子,也都不自觉的开始防御,只见白衣男子步若惊鸿,手抜其中一人寒剑,浮起邪魅的笑容,并无丝毫迟疑,挥手就向秦若寒的头上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