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两家人陆续都来了。
李淑梅和李淑菊要去厨房帮忙，被姥姥推了出来：“二哥儿明天就走了，你们跟她说说话吧。”又对一旁的李淑芳道：“也不用你帮忙，都差不多了，快出去吧。”
姐妹四人就站在门前，看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并说些贴心的私房话儿。
郁果看见小雨，觉得她眼睛弯弯嘴巴小小的，十分喜欢，非要抱抱她，拦也拦不住，不过弯腰撅屁股地使尽了全身力气，也没把人家抱起来。
依依敲她一个爆栗：“说了不行吧？还非要试试。”把小雨被团起的衣服顺平整。
郁果不高兴地嘟着嘴，看到小雨居然没哭，喜欢的不行，抱住她，在她脸上用力亲了两口。
小雨还搂着她的腰，也咯咯地笑了。
郁果十分高兴，拉着她的手，说要带她去看好东西。
李家已出嫁的梅兰菊芬四姐妹中，大姐李淑梅是自由恋爱而后成婚的，也没用别人介绍，一个村子里的，处的好了就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有情饮水饱，虽然夫家早已败落，底子也单薄，但是她自己吃得下苦，丈夫韩兴也勤劳能干，又是知冷知热的，虽不能攒下多少，日子过得也是有滋有味。
李淑菊这边，丈夫李平是公婆家唯一的男孩，现在虽然还要刨劳那几亩地，不过她两口子都年轻，等老爷子一退休，那村长的班儿，他不接谁接？……
这么想着，也挺有奔头的。
姐姐们说着自家里的长长短短，李淑芳就讲些学校里的趣事给她们听，说完不由想起了远嫁的四姐，叹道：“可惜四姐和小文不在，不然咱们一家子就全乎了。”
李书文还好，时不时能回家探望，李淑芬嫁的远，这么多年，中间一次娘家也没回过，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想起这茬，姐妹们不由唏嘘起来。
李淑菊却笑了：“这怕什么？等过几年小文一娶媳妇，还怕她不回来？”
“可不是！”李淑兰也笑，看看四周，又紧接着道：“对了，还有咱们五哥儿呢！”
“二姐！”李淑芳嗔道。
“说真的呢，”李淑梅提醒道：“你年岁也不小，该考虑这事的时候了，再晚些，小心好的都被别人挑了去，净剩些歪瓜裂枣给你！”
“大姐，瞧你说的，跟买菜似的！”李淑芳扬起眉头道：“我才二十二，着什么急？”
她一说完，就见姐姐们都笑了。
李淑梅笑道：“你可别忘了，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我跟你二姐了！”
“那是什么年代？能跟现在比？”李淑芳一甩头，骄傲地道：“我才不跟你们一样！总要慢慢儿地，挑个好的才行！”
呵，长江后浪推前浪，总要越来越好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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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姊妹们说得热闹，里面气氛也不差。
屋里一条大通炕，北侧地上并排几只红漆木柜，上面简单摆了些日用品，墙上贴着两幅泛黄的旧年画儿，还挂着两只玻璃相框，里面满当当塞了好些照片。
炕上放着一只炕桌，李东方和三个女婿围坐在四周，就着两盘油炸花生米和香油拌的小菜儿，早就交杯换盏地喝了起来。
几人中，就属李平最为健谈，说的话也是诙谐有趣，几杯酒下肚，谈兴愈浓，更是兴致勃勃地说个不停。
依依正要出去瞧瞧，姥姥端了两盘菜进来，冲她道：“叫你妈妈她们吃饭，都好了。”
依依点头答应，出来告诉她们开饭了。
李淑梅把几个孩子喊过来，又对依依道：“你们先进去吧，我们再说一会儿。”又叮嘱韩琼：“薇薇和小雨都小，你帮着照看些，啊？”
依依要进去，又被李淑兰叫住了。
她回过头来，夕阳西下，给她的头发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李淑兰看着她，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嘱咐道：“跟你爸爸说，少喝点酒，明儿早起还要坐车呢。”
“知道了。”依依应道，牵着嘴巴不停还在和小雨说话的郁果进去了。
姥姥在炕上另外摆了一席，摆好碗筷，几人就开动了。
依依把李淑兰的话告诉郁福，他笑嘻嘻地答应了。依依见他们桌上的菜没怎么动，一瓶酒倒是下去了一半，三姨夫李平的脸红通通的，都赶上关公了。
空腹喝酒伤身，依依便拨了半碗菜，径直放到郁福面前。
又听大姨夫韩兴大着嗓门道：“哈哈！我现在就想着种好地，然后供两个孩子好好上学！”说完喝了一大口下去。
“来，喝！”李平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又招呼刚回来的李书武：“来，你也来上点儿！”
李书武忙不迭摆手，对着自家老爹，可不敢来这口，见他酒杯空了，忙给他满上。
听他们说话倒有意思，四里八村的什么新鲜事儿都不落下，依依慢慢吃饭，一面留心听着。
又听李平叨叨着他家里的事，李平的姐姐姐夫两年前去了北边，开始同苏联人做生意，最初不过偶然的小打小闹，带了几双鞋子几件衣服之类，没想到卖得倒快，没等怎么招呼就卖光了，利润也丰厚，尝到了这个甜头，他们便频繁地过去倒卖起来，也在其中一个什么市场上搞到了摊位，不过问题又出现了：人手不足。李平的姐姐首先便想到了弟弟，于是写信回来，邀请他们夫妻一起过去，李平有些心动，想着趁着自家年轻，折腾折腾也不枉来世上这一遭，多攒些家底儿也不错。李淑菊则是兴致缺缺，总觉得大姑姐太夸张了些，钱哪有来的那么容易的？何况，要离乡背井的，能有什么好处？
几个月过去，两人的观点还是不能统一，李平只好回信给姐姐，说再等等看。
这不是“倒爷”吗？依依乐了。北边那个庞大的北极熊国家，被另一个超级大国撺掇着，非要搞什么军备竞赛，全民生产力都贡献给了飞机坦克，结果轻工业产品日用品等严重不足，据说人民生活怎么怎么困苦。于是很快，这个商机被勤劳勇敢的中国人民发现了，然后互通有无，开始了时间长达二十多年“倒爷贸易”。
目前，北极熊国家还没散架解体，去的人也是有限。这个绝好的商机还捂着呢，没被很多人知道，也就是说，现在正是最好的入场时机。
依依都觉得血液流速加快，心跳的砰砰声都能听到，真是，还犹豫什么呀，赶紧过去淘金才是正经，也不知自家三姨是怎么想的？真要和那一亩三分地较真儿？
她正要说些什么，韩瑶也听到他们的话，不耐烦嚷道：“等等等，还等什么呀？有钱不赚，那才是傻瓜！”
此话颇有豪气，一出口便语惊四座。韩兴很高兴她小小年纪就有了自己的见识，而不是人云亦云，李东方呷了一口酒，笑着问她为什么这样说。
韩瑶只是这么感觉，具体理由，她也说不上来。
依依忙咽下口水，替她答道：“人多了，生意自然不如人少的时候好做。大家知道了，就都去抢滩儿了，趁现在才好。三姨夫说不行先等上一两年，看去的人怎么样再说。问题是人都去了，赚头肯定少了。呃，就像……人多饭少，那一定是刚上桌的人分到的最多，不是吗？”
依依心里组织着语言，慢慢把这些话说完，她自己却想得更深。
机遇和风险总是并存的，形势不明朗时，看着风险大，有人就退缩了。可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机遇不也是青睐先吃螃蟹的人吗？
对于市场来说，先机就是商机。何况，即便过去了，有了引路的人，他们也不是两眼一抹黑，比初试水的人多了很多优势，也不用担心什么血本无归上当受骗多走弯路之类的问题。
时间可以证明，“倒爷贸易”最兴盛的时候，富翁几乎就是批量生产的。这大好时机，要真错过了，看他们以后不后悔死才怪。
众人就七嘴八舌理论了起来。
“好！”李平高兴地一拍桌子：“干杯！”喝完又冲外面嚷道：“三哥儿，你也进来，听听大家怎么说！”
等他们说完，李东方也点点头，笑道：“就算种地，也不是天天忙，闲了的时候，去看看好歹，不就有数了！也省的你们俩为这个打饥荒。”
“吃菜！吃菜！”姥姥忙着招呼，待女儿们进来，给她们各人都盛了满碗，又给李淑兰多夹了一只鸡腿。
晚饭尽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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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谢绝了留宿的邀请，李淑菊同丈夫女儿出了门。
月朗星稀，几束云雾如轻纱帷幕一样在天空铺开，更添了几分柔和的色彩。
李平喝得有点高，幸在走路还算稳当，李淑菊不时提醒他要小心些，背上还背着女儿呢。
“要不……咱们就去看看？”李平大着舌头道，虽然妻子不赞成，他却始终不肯死心。
“行了，都醉成这样儿了，以后再说。”
“我没醉……”李平道，见妻子爱理不理的，不满意地咕哝两句，又挨近要拉她的手。
“做什么！”李淑菊轻斥，拍下他的手，见他不管不顾地靠过来，一把推开他：“看着些儿路！小心走沟里去！”
李平继续缠着她。
他喝了不少，不过脑子十分清醒，思来想去，这样的机会就这么放弃了实在可惜，自家姐姐，还能害他不成？于是便想着要怎么说服妻子才好。
掰开了揉碎说给她，听岳父的意见，还是怎么着？
晚上床第间，肢体交缠中，他到底还是哄着她含含糊糊的“嗯”了，然后心底自得地想，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