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的策略看上去杂乱无章,其实是一环套一环,循序渐进,稳步牢固。首先让**参与进来,起到表率作用。接着从皇亲国戚和京官中展开募捐,一个两江总督,让文武百官慷慨解囊。
权贵们都出了血,富豪劣绅当然也跑步了,京城的巨商豪富大部分都有高官后台。奕的目的就是先砍掉这些后台,然后再向他们下手,这样就会事半功倍。
京官们当然没什么话可说了,自己都捐了银子,也不能让他们安逸了。所以,表面上中立,暗地里默许。
当然,任何事情都不是一帆风顺的,非常时期就要动用非常手段,既顾全他们的面子,又让自己得到捐款,皆大欢喜。
奕采取的办法,十分简单,就是奖励一面锦旗给那些捐款的商人,而这面锦旗可不一般,含有皇帝褒奖之意,挂在门口,不但光门耀祖,而且减少了许多麻烦。因为奕给五城巡捕营做了交代,只要挂了锦旗,决不允许骚扰,还要尽保护之责。
很多商人还是有报国之心的,或多或少的捐了些银子,没想到挂上锦旗后,受益匪浅。平日里衙役们巧立名目,敲诈勒索,地痞流氓砸店骚扰,每天应付这些小人都要花很多银子。
现在好了,一面锦旗换来生意的安宁,值得,各大商家踊跃参加,积极捐款,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花银子买个护身符。
锦旗是有分别的,按捐款的多少定星级,底线是一百两,挂一星级锦旗。五星级锦旗是最高级别,捐银万两以上才可以获得,不同级别的锦旗,享受的保护级别不同。
其实这也是现代工商和警察的雏形,只是时机不对,奕也不敢提出更加过激的变革。当前的任务是把商人纳入自己的管理下,一方面从他们那里获取“管理税”,另一方面要得到他们的信任,获得永久性支持。与其让贪官污吏和地痞流氓榨取保护费,还不如直接由朝廷统一收取,并提供保护。
要想顺利完成这项工作,必须获得九门提督的支持,否则根本就行不通。现在的九门提督暨步军统领事赛尚阿,办事公允,认真负责,多次得到朝廷的嘉奖和提升。赛尚阿是大清著名的蒙古大臣,蒙古正蓝旗人,道光二十二年(1842年),英军进攻江浙,沿海危急,赛尚阿以钦差大臣身份赴天津加强海防事务。
“提督大人,这件事多亏你帮忙,将来还请步军衙门那些差役勤跑一跑。”
赛尚阿道:“折杀奴才了,京师的安定,本来就是我们步军衙门的职责所在,应该是微臣感谢六阿哥才是。”
奕道:“我知道在京城做官,比较清苦,没有外放官油水大,不能既要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这二十万两银子,赛大人分给他们吧,眼看就要过年了,大家都买点年货,贴补些家用。”
赛尚阿道:“六阿哥体恤奴才,是他们的福分,微臣一定把六爷的关怀传达给每个差役。”
奕道:“没必要,我这里有个想法,恳请赛大人把把关,提提意见。”
赛尚阿问道:“六阿哥的主意一定是最好的,微臣全力支持就是。”
奕笑道:“赛大人,我可不喜欢不实的恭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把握,我这可是真心请教。再说了,我在大人面前只能算是个晚辈,也是您老看着长大的,恳请赛大人多多指点。”
赛尚阿为官几十年了,当然知道官场的是是非非,更明白皇家那些事,颔首笑道:“六阿哥放心,奴才有一份力,绝不留半分,只要有利于朝廷,符合规矩,微臣全力支持。”
奕道:“好,以茶代酒,我敬赛大人一杯。”两人端起茶碗,相碰而饮。
放下茶碗说道:“我想把发放锦旗的做法形成一项制度,每年颁发一次,如此朝廷可以得到捐款,你手下的差役也有了份额外的酬劳,生活也能过得好些。”
想法确实不错,可是赛尚阿担心皇上的态度,万一被人奏到皇上那里,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不但被革职查办,而且还要背上贪官的罪名,被砍掉脑袋。
奕知道他担心什么,害怕牵涉过多,微笑道:“赛大人,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商家捐银子是自愿行为,这是在为皇上尽忠。各商家的利益也能得到保证,必然会感激你赛大人的恩德,赢得名声和地位身价,皇上也会大加赞赏的。另外,差役的酬劳由我这里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奕这么一说,赛尚阿算是吃了定心丸,全力支援,他们这一联盟,全京城的商贾忙起来了,银子如流水般的到了奕手里。当然,对于那些公平经营,乐善好施的商家,任由他们自愿捐款,即使不捐银子,也不会去为难他们。
相反,对于那些为富不仁,欺行霸市,惹得天怒人怨的商贾,当然严惩不贷了。
还真有这么一家玉器店,东家姓张,生意做的很大,顾主有达官贵族、皇亲国戚和豪强商贾。对于这些天兴起的捐款运动,不屑一顾,像往常一样开门迎客。
接连几天都没有一个客户上门,感觉事情有些不妙,又过了数日,终于有人光顾了,可是来的人是地痞流氓。
只见这些流里流气的家伙,东摸摸,西蹭蹭,在店里乱闯。
“大哥,这只玉瓶不错,圆润嫩滑,像姑娘的大腿。”
“呵呵,小七,你他娘的还懂这个?老子怎么不知道呀,拿给我看看。”
“好勒!接住!”
“哎呀!”“哐当!”
一件精美的碧绿玉瓶摔了个稀巴烂,散落一地,按市价,可以卖到三百两银子。
张财主心疼的大喊:“你!你!你们混蛋!砸碎了,就照价赔偿吧!”
小七委屈道:“老板,分明是你们的玉瓶不结实,怎么怨我呀?再说了,我也陪不起,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你看着办吧。”
好呀,耍横,谁怕谁呀,张财主也不是泥捏的,喊道:“来人呀,给我绑了。”
地痞老大一看店主要动武,大喊一声:“兄弟们,抄家伙,砸!”
大掌柜比较圆滑,急忙拦阻道:“慢!各位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接着又劝张财主:“东家,您也消消气,万一闹僵了,得不偿失,受损的必然是我们。”
张财主也知道,这些混混发起狠来,恐怕会砸了自己的店,到时候损失的就不只三百两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叹息道:“滚,滚,滚,从今以后,不得踏入本店一步,否则决不轻饶。”
地痞们就是来找事的,也知道见好就收,一哄而散。
张财主当然不能放过他们了,回家后带着礼物拜访后台支柱,可气的是,平时照顾自己的官吏,一个个把事情推诿给九门提督。抱着一线希望,又拿着重礼,求告到步军统领赛尚阿那里,事情还没有结果,银子又花了很多。
提督衙门的差役来是来了,可都是在地痞流氓闹完事后才出面的,到这个时候,也完全明白了,这笔银子不捐不行了。吝啬的他,让人捐了五百两,结果安静了几天又闹起来了,不得已,又捐了一千两。但是,事情还是没完没了,张财主知道得罪人了,只能破财免灾了,一狠心捐了两万两白银,总算安息下来。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前前后后花了近三万两银子,真不如当初痛快的捐一千两合算。
捕头图泰高高兴兴的来到聚仙楼,进门叩头:“六爷吉祥,事情办妥了!”
奕笑道:“起来吧,小李子,把这两张银票给图捕头送过去。”
图泰惶恐道:“六爷,您这是折杀奴才了,为爷办事,是奴才天大的福分,怎么敢收您的银子呀!”
奕道:“拿去吧,一万两分给你手下的兄弟,这是应得的。另外的一千两,分给那些**。”
图泰小心收下银票,再次叩谢道:“奴才带兄弟们谢谢六爷,但凡有所差事,奴才誓死效劳。”
奕道:“那就多谢图捕头了,以后缺银子花了,差人说一声,我让人给你送来,万不可欺压百姓。”
图泰是个聪明人,重情重义,眼瞅着贵不可言的皇子如此慷慨公正,打心眼里信服。也为自己能得到皇子的信任和重用,受宠若惊,兴奋异常。
年底结束的时候,商贾富豪捐献的银子突破三百万两大关,至此,前期的筹备工作算是告一段落了,除去打点花销,总共筹集了六百多万两白银,打造一支精锐部队,已经绰绰有余了。
鉴于捐款活动还在继续,专门设立了一个专管募捐的临时衙门,接收来自各行各业的捐助,大清国人口总数达四亿三千万,怀有救国之心的爱国人士不在少数。奕从票号里聘请专门的账房先生登记造册,另派可靠的人员严格监管每一笔捐款。
大江南北,士农工商,慷慨解囊,踊跃参与。虽然所获不多,但是一片爱国之心,令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露出一丝光亮,这就是民族气节,这就是中华民族的钢铁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