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的丫头明空来历并不单纯。
媚娘的眼睛蓦地一暗，她待明空不薄，当日见她可怜将她买了回来，只知道她家里穷，迫不得已才会想出卖身为奴这一条——但是，却没有对明空的来历清清楚楚地查过。但是，现在明空的异常表现……媚娘的心突然难受起来，明空虽说是自己买来的丫头，但是自己一向待她如姐妹。
但是，如今她不能相信她的姐妹了——媚娘不知道改如何对待明空了。眼前的情况只能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媚娘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小姐，您怎么了？”明空见媚娘眼神有点恍惚，于是问道——
“我……”
正待媚娘要回答，院门处出现了一盏灯。那灯明明灭灭，在干净的夜色里像是一只珍贵的夜明珠，发出晶莹璀璨让人精神安静的一点点魅惑的味道——
一个埋着头的小厮敲了敲院门，然后一道青衣走了进来。那小厮得到青衣的提示，埋头下去，守在院门之处。手里提着的灯照耀着他腰肢上的玄铁兵器——安静地像是一只巨大的雕塑。
“你怎么来了？”媚娘冷冷地看着那道青衣。尽管他的目光温柔而美好，没有一丝的波澜。但是，媚娘还是挑着眉头不怎么待见地看着他。
“媚娘怎么这么说？难道子敬来看自己夫人是有错的吗？”张子敬的手垂立在身侧，身形挺拔。
“谁是你的夫人！”媚娘见他说话没有一个正经，但是又是在张家的地盘，奈何不了他，只能气呼呼地转过身，三步并作两步走，冲进屋里坐下——“明空，给大公子沏一杯好茶！”
张子敬莫名一笑，跟着媚娘的步子进了屋里。这一方，他的头才刚笼罩在屋里的烛火的光亮之中，丫头明空沏了一杯热茶递到他手上，张子敬接到手里，自己选了一张靠近媚娘的椅子坐了下来——“明空，你先出去，我有事情和小姐谈。”
“是，大公子、”明空望了媚娘一眼，退了出去，伸手拉上房间门。媚娘见明空出去，耳朵捕捉到明空越走越远，然后才将眼睛重新放到张子敬的身上。不知道这张子敬这么晚了到院子来是有什么事情——于是空了耳朵，想听张子敬到底有何说法。
而那张子敬早已放下茶杯，眼睛一转不转地盯住媚娘的眼睛——“你在怀疑明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其实媚娘想问的是“你怎么知道”。但是，话刚要说出口，她便机警地换了一句。
张子敬微微一笑。见到媚娘的踟蹰，俊秀的脸上出现一丝得意——“这是秘密。”
媚娘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次，心里嘀咕道：这张子敬是个厉害人物，我还是少说话为妙，免得说漏了嘴。
“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吗？”
“不想。”媚娘随手从自己的头上拿下一只珠钗，用尖头的部分挑了挑那被火烧得正烫的灯芯，火苗向上窜了窜，灯芯头冒出“噼噼啪啪”响亮的火光碰撞声。
张子敬的眼睛这时也落到媚娘紧密移动的珠钗之上，明亮的眼珠之上一只小巧的烛光微微抖动，他如刺绣勾勒的剑眉用力往上一挑，右嘴角的位置出现一丝如灯火般明灭的笑意——“听明空说，你在府里走失过？”
“没有！”媚娘又莫名想起那刺客的一吻，回答的时候，脸颊微微一热。正在懊恼不迭之时，突然见到张子敬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媚娘突然漏了一拍，像是被这张子敬看尽了心思一样——她只好装作理直气壮，眼睛一眨不眨地和张子敬刺探的目光碰触。
还真是有趣！张子敬的笑意更深了。那粉粉的脸蛋之上，莫名升起的那块颜色明媚的酡红，还有那双和他的眼睛紧紧接触的眼睛，他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那里面忽明忽暗的深意呢——张子敬的笑意越来越深，像是美好的薄暮于山野空旷之中渐渐聚集而起的雾霭。隆重地在他的心上压下来，盖住了他即将澎湃而出的热烈感情。
媚娘意外地看着张子敬严重那股莫名的炙热——他，他是怎么了？媚娘的眼睛一躲，完完整整地放在还在热烈燃烧的烛火之上——心里有点发虚地回想张子敬刚才的眼神。
“你是通灵人?"张子敬幽幽的声音传来，媚娘吃惊地转过头，又重新和张子敬的目光对视，那眼睛里已经恢复了风平浪静，没有一丝波动。
“通灵人？”媚娘像是没有挺清楚，又重新将张子敬说的那三个字重复了一次。
“对，通灵人！”
“什么是通灵人？”媚娘手里的珠钗停止移动，静静地在烛火中炙烤，温度渐渐从珠钗的头部慢慢移向媚娘的手指。
“从未知之地而来，做已知之事……”
媚娘一惊，珠钗从她的手指里面滑落下来，“碰”一声掉在了桌子上，向上挑了一个弧度，继而又趴在了桌面之上。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个人会紧密地注意你了，原来是这样！”张子敬的目光紧紧地敛起来。英俊的脸严肃而认真。
“什么人？”
“他不是人……”张子敬一想到那个人，身上某一个部位变向火烧般疼痛起来——
难道是令君？那个和她一起穿越到这隋唐的三界魔头——令君。媚娘的大脑一遍空白，这个扭曲的时代，果真是被那个魔鬼搞了鬼！
“你不用害怕！”张子敬英俊的脸在烛光之下紧绷起来，他的手伸过来，像是微风轻吹面一样，包围着媚娘的脸颊，“你不用害怕，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而且，我会保护你！”
要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你！张子敬这么一想，便把媚娘的脑袋抱进了怀里。
媚娘刚想挣脱他的手臂，才发现张子敬的手像是钢铁一样，紧紧地，用力地，包围着她。
她在心底把这莫名其妙的张子敬骂了千遍万遍。只是她不知道，那个把她紧紧拥在怀里的男子。
他有一双美丽的漆黑眼睛，妖媚如水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