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市离S市很远,单越在开了十几个小时之后终于到达S市,他把车停在路边的早点摊借问大里村的位置,却没有人知道,他比划很久无果之后,再说,寡妇村在哪里。摊主就给他指路了,几个吃饭的人抱着看热闹的眼神看着他,寡妇村似乎成为一个传奇,一个禁地。他启动车子,朝目的地驶进,一路上竟然没有阻碍。单越不免有点惊讶,小心翼翼地驾着车,直到前面的断桥阻挡了他的去路,他熄火,检查一下还有没有少带的东西之后下车,把车子寄给一户农户。这时候已经是当天下午的五点多了。路上用掉了将近一天的时间了。他不免心急如焚。
他寄放车辆的这家人姓林,是个五十多岁的大汉,林大汉和媳妇住在这已经很久了,以耕作为主业,儿子女儿都在外边读书。家里倒也收拾得很干净,单越在庭院里喝着林大汉递给他的一碗水。
“先生这是要去哪里呢?”
“林叔叫我单越就好。我要去大里村。”
“现在都这么晚了,明天再去吧。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爱冒险,那破村子没啥好看的,现在都已经没人住了。”
“林叔知道为什么现在那里没人住吗?”单越假装很好奇地问林大汉。
“这村子邪气,我们这晚上八点就熄灯,就是怕那些姑奶奶们下来寻替身!”林大汉说得诡异极了。
“姑奶奶?找替身?”
“哎呀,就是死鬼找替身。”
“那几十年前的那个悬案就是真的喽?”
“当然是真的啊!”林大汉是庄稼人,田里都是附近邻居,也没有啥好说的,这下子来了一个外地人,显然对悬案很有兴趣,他这下子就拉开了话匣子,开始说了起来。此时窗外的天色已经暗淡了下来。
林老汉的媳妇开灯之后把庭院里的两人叫进屋里吃饭,单越看着身外漆黑的一片夜色,知道即使现在上去也讨不得什么好处的,于是跟着林大汉进屋里吃饭。
人一饿,什么东西都觉得好吃,尤其是对于单越这个已经饿了一天多的人来说。他一边听着林大汉大致的故事,在对照于澄澄给出的采访,事情的相似度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以上。
“那怎么说会它们会下来找替身呢?”单越刚说完,墙上的大钟咚的一声敲响起来,林大汉吓得起身,赶紧跑到庭院外看看大门有没有关好,再检查一下单越的车子周围有什么易燃的东西之后,冲进里屋,把里屋的铁门关上,再把里面的大木门关上。做完这些之后,林大汉走到饭桌前坐下,似乎还有点惊魂未定。
“单越先生,现在就暂时先不说这个了,你住的客房在里面,晚上听到什么声音记得不能出来,你就假装不知道就好,还有,记得把蚊帐给挂上。”林大汉说完之后就匆匆熄灯和媳妇客房里去了。单越摇了摇头,走回到自己的房间。林大汉的房子是那种四合院式的大房子,他的客房正好在主厅的隔壁,他在门后找到电灯的开关,拧亮了电灯,就坐到林大婶已经收拾妥当的床铺上面。床铺看出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虽然灰尘已经打扫干净,但是空气中还是有一种尘土的气息。
他从挎包里掏出札记查看,他对梵文一窍不通,但是图画上的八宝之一确实是侯天策拿出来的那一柄宝伞,还有他口袋里的盘长结。他的灵力之锁跟这些有什么关系吗?那如果是跟这些有关系的话,那么他们家族跟佛教又是有什么关系呢?单越的思绪极其混乱,但是随着渐渐地分析下去,一切不明朗的东西也渐渐清晰起来,他的思维是活跃的,但是意识却是越来越困倦,他想起林大汉的话,不想节外生枝,把电灯关掉,再把洗得有点发黄的蚊帐挂上,盖好被子就开始休息。山区初秋晚上的空气总是很寒冷的,他裹了裹被子,就开始进入梦乡。
迷迷糊糊中,他开始做梦。
他在跟着直觉走进房间的时候,他心里就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经掉入幻术里面了。他看到虚掩的房门里,于澄澄正在跟一个影子交涉着什么,他走近一听,越听越愤恨,在于澄澄摘下木雕的时候,他伸出手想去阻止,却发现他的手穿过于澄澄的身体而过,于澄澄像是海市蜃楼,他只能看到,听到,不能触摸到。
“滚出来!”单越以指夹着一张红色的符咒射向角落里的黑色影子。影子渐渐露出来,是一个只看得到头颅的女人,面容姣好,但是从装扮看来不像是现在的装束。
“世事混乱,倒不如在温柔乡里朝朝暮暮天长地久,这不正是你期盼的吗?她一直在等你呢,你不是也一直深爱她吗?”
单越假装犹豫了一下,黑影见他有点心动不由得暗暗惊喜,接着蛊惑,“我会给你们一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家,在那里你们可以拥有一切你想要的东西。”
单越的左手扶着自己的头,右手偷偷取出云木剑,拧紧在手心,准备蓄力一击。
黑影见他已经开始沉默,便再靠近一些,催动手上的黑色邪石,等她飘到离他四五步的时候,单越突然睁开双眼,把手中的云木剑射了出去,红色的光芒霎时间包围着黑影。黑影狂叫了一声之后就被打散了。单越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灵力增长。前一天他还在为了一个结界而动用两件法宝,而今天对付的绝不仅仅只是一个普通邪灵,他拾起地上的黑色邪石,不由得勾起了童年时候那起不愉快的记忆。他把邪石封印,收进挎包里。念动咒语之后,他醒了过来,应该是凌晨时分,窗外的月光很清亮。
他终于知道于澄澄为什么会摘下木雕了,她的情意他怎么会不清楚,只是他真的能过掉他之前的那一段故事再重新接受一个人吗?他甩了甩脑袋,不去想这些烦人的情情爱爱,突然角落里的一阵窸窸窣窣引起了他的在意,他没有拨开蚊帐,只是试着用灵觉去查看蚊帐外的情景。他发现以前用灵觉只能模模糊糊感应到一点灵体的气息,现在已经能够很清楚地感知到,是那个盘长结起的作用吗?
在确定灵体无恶意之后,他拨开两边的蚊帐,只见角落里一只不断挣扎的黑猫,两只眼睛像是剔透的夜明珠,散发出璀璨的光。黑猫看见有人靠近,它全身的黑猫都竖起来了,不住用声音警告单越不准接近。单越虚空画了道清心咒,黑猫这下子才缓和下来,单越走过去,只见黑猫的脚部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砍伤,正流着血,单越抱起黑猫,从挎包里掏出绷带给黑猫绑上。黑猫倒也不怕生,给他绑好之后,轻盈地用前爪跃下地面,在他面前用飞竖起来的猫毛刺向飞在蚊帐上的一只蟑螂,被猫毛扎到的蟑螂,被打在地上,蹭了蹭就不动了。它点了点头向单越表示感谢,再喵喵叫地跃上房顶,为单越守夜,单越微笑地点点头说谢谢。
这猫是只妖猫,他记得小时候听爷爷说过,猫妖也是分好还是邪的,好的叫做妖猫,邪的叫做鬼猫,鬼猫会在半夜的时候啃吃孩子的心脏果腹增进修为,妖猫是靠吃鬼猫果腹增进修为的。鬼猫易成,妖猫就难寻了。有了妖猫的巡夜,他安心地在榻上睡觉,为明天的大战存好体力。
这一觉睡得极好,在几声猫叫声之后,单越醒了过来,黑猫跃上床榻,用头蹭着单越,显然是要把他弄醒。单越起床,匆匆洗脸刷牙之后,吃了一碗林大婶给的米粥就开始上山了。老两口的盛情难却,他带着林老汉年轻时候打猎的家当上路了,在一个拐弯处的时候,他把东西打包好,只留下干粮,其他的都放在拐弯处。黑猫似乎知道他的意图,一直在前面引着路。单越也跟着它一起走。一路上看着盘长结上的蓝光越来越强烈的闪烁,他的心变得好充实。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侯天策的手机,要他把于澄澄送过来,他怕赶不及为于澄澄还魂。侯天策的声音有点疲倦,但还是一口应下来了。
黑猫时不时地催促单越走快点,单越在沿途的树杈上做下记号。在准备跨过一条沟壑的时候,黑猫突然尖厉地叫了一声,单越退后,随着黑猫的步伐攀爬上一个小土坡再过去。黑猫竖起猫毛又射过去在那个沟壑里,只见沟壑里升起了一阵白烟,过后就消失不见。“阵脚。”单越心里暗暗地说,如果刚刚是他误触阵脚的话,那么阵法一启动,对付起来就十分困难了。他看了看前面的路,果然在半山腰上看到一些散落的房子,但是零落荒芜。单越看着盘长结越来越澄亮的蓝光,心里大喜。这个注,看来是压对了。
黑猫在前面呜呜地转了几转,又射出几缕猫毛,在村子口的附近,几处地方分别燃起了白烟。单越退后观察。村落不大,但是破损得很严重,在上山的山路旁,他果然看见大树下零零落落的骨灰陶罐。但是哪里还不是阴气最重的地方,村子正中央的那棵古槐树才是阴气真正凝聚的地方。他看到白烟过后,黑猫率先走进村落里,他也跟着走进去。正午的阳光肆意而又张扬地把村落照得稍微有一点生机,但是彻骨的寒气还是在不断提醒着,这是一个死村。没有生人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