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白想通了一件大事,心里分外舒畅起来,好像尘封已久的书籍,被人淡淡扫去封面上的灰尘,轻轻翻开来,阵阵书香浓郁宁远,那股属于淡然的气息像樱花一样尽数的散开来。
“走。”沈墨白恢复淡然的脸色上,薄薄的嘴唇丢出一个字,一种名叫“威严”的东西又重新回到他身上。
萧墨心里悄悄擦了把汗,真不是容易伺候的主儿。
这边林锦七从那跟队大哥那骗来一头骏马,正往反方向赶,哼,一点要赶上沈墨白才行,谁叫他不经过她同意擅自把她丢给别人。
林锦七不知道心里那股酸溜溜的是什么劲,就是心里闷闷的,很堵,什么都不想说,什么都不想想,就想着先找到沈墨白再说,一定要气气他。
少女情事,好像是山谷里无人问津的小兰花,幽幽的,透漏几分青涩,几分腼腆,悄悄地,缓缓地,以一种无人知道的姿态慢慢绽放,花开水自流。
不过,谁也别想林锦七突然脑袋瓜变得那样有情商,要她突然和沈墨白站在同一艘船上,想着同样的事情,好吧,即便不是同样的事情,起码应该是同样担心对方的安危,是想都不要想的事情,这种事情,还是等天塌下来时再说吧。
哼,不过是习惯有一个人在身边而已,我可不想说半夜里爬到另一个男人房间里,被人当场捉奸。
其实,林锦七还没嫁人,即便是被当场捉奸又如何,他沈墨白又如何?不对啊,已婚妇女红杏出墙才有资格被叫“捉奸”吧……
某女完全不知道,目前,她已经把自己看作是名花有主的雏儿,正为自己前往找某沈找了一个捍卫贞节牌坊的狗血借口。
林锦七丝毫不知死活,一个劲往四方山上冲,于是,意想不到的,前方一个哨响吹起,林锦七的马忽的前脚抬起,林锦七小心脏被吓的一跳一跳的,好不容易马儿冷静下来了,却怎么也不肯走了。
林锦七懊恼地看了看前方,远远地,一个灰色男子噙着莫名的邪笑缓缓朝她走来。
林锦七心里一阵阵凉意,这人看起来可不可以不要这样阴郁,可不可以不要对着她这样放肆的邪笑,还有,可不可以把你的手拿开,不要摸我的马……
“好姑娘,你胆子挺大,一个人单闯四方山,怎么,嫌你的命太长了?”声音嘶哑,按照林锦七的审美观,这种声音,保守点来说,还是不怎么好听。
凉凉的,林锦七从他的声音里听出几分危险的气息,小小的脑袋瓜缩了缩,“大侠,我不是迷路了吗?”
待那灰衣男子幽幽转过脸来,林锦七不得不承认,她的小心肝再次抖了抖,怎么,这年代,大侠都是这副模样吗?
那灰衣男子脸上一银色面具,遮去半边脸,剩下另一半脸眉目清新,倒也还可以,就是一双眼睛可不可以不要一看到她就马上阴沉下来。
那双眼睛里暗涌流动,阴郁漫天,只郁郁地看了一眼林锦七,忽然嘴边一丝残忍的笑展开,“贱人!”
林锦七一脸愕然,什么,骂她“贱人”,她招谁惹谁了,不过林锦七这时身在平阳被犬欺,还是忍辱负重地讨好朝他笑笑:“大侠说的是,说的是啊。”
贱人?有胆以后别让我逮到,否则别怪我让你体会什么是“欲贱不能”!
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那灰衣男子残忍地瞅了她一眼,最后眸光一闪,嘴边继续延续残忍的笑容。
林锦七正糊涂着,怎么也琢磨不出他的话,只见那灰衣男子突然一阵口哨,躲在四方的男人个个人高马大,就是脸部煞气多了些,纷纷出现,向她的方向靠拢。
瞪大了双眼,林锦七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一个身形壮大的男人粗鲁的掳下马,扛在肩上,毕恭毕敬地向那灰衣男子请示:“三当家,怎么处置?”
灰衣男子阴沉沉地笑了声,“扛回寨里去,今晚给大当家开开荤。”
那男人粗犷的应了声,四面八方的兄弟们都欢呼起来,拥着灰衣男子向前走去。
被颠的七荤八素,林锦七只知道,现在不用见到沈墨白也可以自己亲自领会一下山匪的生活,有些担心……有些雀跃。
不过,“大侠,手下留情!你颠得我想吐了。”我会自己走,你不说我也要跟着的,笑话,我还没去过山寨呢,怎么会临阵脱逃呢。
那壮大的男人压根没理她,只一个劲跟着大队走,一个眼神瞪过来,极度不满某女在他身上扭来扭去。
某女干干地笑了两声,“救命啊,抢劫啊,救命……”嘴巴被贴住了,“唔唔……”
那灰衣男子回过头来,朝着她冷冷一笑,继续往前走。
林锦七心里憋屈得很,不过是小说看多了,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喊叫几声,以显得她的娇弱吗。
还有,既然叫了,不应该突然出现一个白衣公子持剑落地,漫天梨花飞扬,洒在公子的发丝上,公子冷冷地开口,“放开那姑娘!”,刀光剑影后,从虎口中把她救出吗?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师父给买的小说都是骗人的啦。
林锦七不过是想试试看而已,不过现在怎么说也没有了,口都被堵住了,说个鬼啊。小说里好像没提到这个意外啊……
识相点的,应该安安静静地被扛走,奈何林锦七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一路上,那个男人被折磨得紧急发狂。
颠啊颠啊,林锦七一口气闷在喉咙里,一个踉跄,早上吃的面团还没有来得及消化,便直接冲开嘴巴上的贴纸,往那男人身上吐去。
一团团的,黄色的,也有白色的,几丝透明的唾液,随着那男人的动作往下垂了垂,直接滴在男人的裤裆上。
那男人怔了怔,好像后知后觉的,抬眼还对上了林锦七虚弱的笑容,脸色僵了僵。
灰衣男子嫌弃地回过头,毫不客气地丢出几个字:“丢人的东西!赶紧点,别出岔子了。”
于是,那男人继续扛着林锦七跟了上去,脸色又恢复以往的平静。
恢复元气和说话自由的某女开口了:“大侠好定力啊,请问家住何方?”
男子继续赶路。
“家中可有娇妻?高堂可还安在?”不屈不挠。
男子脸色不佳,继续赶路。
“大侠这般人格,做山匪实在可惜,不如我帮你介绍另一号处所,是个男人都爱去的地方。”打不死的小强。
男子顿了顿,满脸不耐,忍了忍,终是没爆发,硬着头皮继续赶路。
“听说花花楼正在招人,像大侠这样的好体魄,不去真是浪费了。大侠,你的脸怎么这么苍白啊,莫不是病了?哎呀,多不好意思啊,大侠病了,竟然还能对小女不离不弃,小女实在感激涕零啊……”唾沫横飞。
“给老子闭嘴!”终于开口了,不过不怎么文雅啊。
“哎呀,大侠说起话来,相当有气势,这句‘老子’可是相当有力量啊,大侠真……”无聊嘛,找话说说都不行吗?
林锦七那一双琉璃眼瞪着眼前这位重新找了一张贴纸给她的嘴巴贴上的灰衣男子,忍不住朝他翻了翻白眼,又不是和你说话,你干嘛突然回过头来干这种君子不齿的事啦。
灰衣男子阴阴地笑了声,笑得林锦七头皮发麻。这才重新回到队伍里,继续往前拐了个弯。
那男人松了口气,继续往前走,跟上队伍。
待前面一群人渐渐拐了个弯不见人影,萧墨犹豫了一下道:“主子,不追吗?金小姐……”
沈墨白一双凤眼往上挑了挑,没看到她还有力气跟人家调侃吗,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一双凤眼明暗不辨,薄薄的嘴唇抿了抿,丢出几个字:“有人引路,何乐而不为呢?”
萧墨不明白,明明那样关心她,为什么在危险时期不出手呢,所以说,主子心,大海针,岂是他们这些手下随意就能猜想得到的?
沈墨白自己心里也紧张,可是怎么会表现出来呢,况且,他心里有两分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对她就上了心了,他想要赌一把,用可能让他后悔一辈子的赌注,他也孤注一掷。
这一次,他谁也不听,只听自己的心,到底是不是真的遗落了,还是,只是暂时的迷失而已。
他实在丢不起太多东西,但这一次,怎么样他也要赌上一把,那女人,真的已经住进心里了?怎么拔也拔不掉了吗?
他还是不信的,所以他不出手营救,他笃定她可以自保,起码不会吃很大的亏。
在风中站了许久,沈墨白凤眼一暗,回过头来对着萧墨众人轻轻地道:“萧墨你去盯着,出了什么事,你就不用回来了。“
便驾着马重新往月宁远队伍行驶的方向驶去,他倒要看看,月宁远,你能如何保她,他可不信就林锦七这点小伎俩能瞒过他,出了事,后悔的人,他相信可不只是他,就这么信得过他,还是说月宁远他就这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