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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终入师门

李志飞的第二关考试表现得十分精彩,在局势不利的时候头脑非常清醒,并做出最果断的决策,利用贾鹏的惯性思维巧妙地叉牌开门。

而李玉斌的配合亦很到位,郝弈仙对爷俩的配合十分欣赏。他当然知道,李志飞在短短的一个星期内不但将所有麻将牌熟记并摸出来,再学习一种麻将牌的打法。更为难得的是,小志飞居然可以灵活运用战术,最终通过考试。

如果说第一项考试记忆力的时候,李志飞表现得出色是因为他天生对数字的敏感和超强的记忆力。那么第二项考试,志飞则体现出他头脑的计算能力和处乱不惊的风度。上述特质,是郝弈仙最为欣赏的。他也深深地被父子俩虔诚地执着所打动,更为小志飞超出同龄人的沉稳和付出的努力而心喜。

郝弈仙隐居十数年,大多因为早年经历了过多的人生百态。家庭的富贵变迁,父母的生离死别,年轻时的大气豪迈都如同过眼烟云一样,不复存在。

近十年来,郝弈仙隐居山中,终日与自然为邻,远离喧嚣,感悟出象棋中更深层次的道理,他的境界已经提升到一个全新的程度。但是,感受得东西越多,就越感到应该寻找一个传人,将自己的心得传承下去。人的态度,决定了其在某个领域所能取得的成就,这不仅仅是天赋好坏的问题,更重要的因素是态度。

贾鹏是个天赋不错的年轻人,也喜欢象棋。但是郝弈仙清楚,贾鹏早晚要回省城工作,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象棋,是贾鹏现在平静生活的选择,却不是他一生的追求。

所以,从刚听说贾鹏输给一个8岁的孩子,再到亲眼看见李志飞这个聪明的孩子以非常突出的表现通过他的考试,郝弈仙突然有了厚重的使命感。

李志飞这个孩子确实是少见的天才,更为难得的是,他不骄傲,淡定、从容。而且现在这只是一张白纸,需要有人来因势利导,才能充分发挥他的才能。郝弈仙甚至觉得,这个孩子可以在今后的中国象棋领域内,取得超过师兄王嘉良的成绩。

看着惴惴不安的李玉斌父子,郝弈仙也不忍心再卖关子,他将第三关的题目说了出来。出乎意料的是,这第三项考试的难度,居然要远远小于前两关。

简单的说,第三项考试就是贾鹏代师傅做考官。而考试规则就是,贾鹏让李志飞车、马、炮各一个。李玉斌还是负责配合,包括口述贾鹏的招数和按照志飞的想法在棋盘上执行。志飞需要做的,就是在受让车马炮的情况下,用盲棋战胜贾鹏。

而且这次考试的时间不限,只要志飞战胜贾鹏,就算通过最后一关的考试,可以正式拜郝弈仙为老师。

不过这第三项考试看似简单,也不是那么容易通过的。

李志飞当时就要求考试开始。棋友都很清楚,下棋受让车马炮说明双方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但其实,让子是非常有讲究的。从古时候起,在两个人象棋水平不均衡的情况下,就开始有让一车、让一马、让一炮或者让马炮等出现,平衡两人的实力差距。也因此就有人研究在开局时让子的下法,并形成一个流派,许多古谱里就有专门记载让子的下法。

这个问题不难理解,毕竟如果是绝顶高手,在古代是不容易找到棋逢对手的人来练习。况且象棋高手如果将象棋作为谋生的手段,如果对方出钱请你陪他下棋,而他的水平要有差距,就会根据实际情况选择让子。

但是,我们常常评价人们的水平形容谁比谁差一个马的差距,这一个马却不是指在开局时候就拿到一个马,而是说两个人的水平大概下到残局阶段,一方总比对方多一个马或者一个炮的大子优势。可如果在开局的时候就直接拿到一个马,可能之前占优势的一方,就会处于下风。

总之,象棋不仅仅是一项技术。在千百年的发展中,更形成了博大精深的文化,其精髓在一代又一代的棋手中传承并发扬光大。

李志飞就在一开始同贾鹏的对弈中吃到了苦头。他原以为这项考试就等于走个形势,毕竟自己只要尽量和贾鹏找机会兑子,就可以直接取胜了。

也难怪李志飞如此想象,毕竟他还只是个孩子,在象棋方面的经验非常少。而郝弈仙早就提前教授过贾鹏让车马炮的走法,就是利用虽然己方少子但同时子力出动的速度极快,来压制对方。也就是说让子的一方不论是马还是车,都和下全局时候的速度不一样,这种节奏的变化让李志飞相当不适应。

这样下了两盘,他都在开局中被压制得非常厉害,对自己子力的照顾常常顾此失彼。一会左边丢个马,一会右边少个炮。一会的工夫,场面就成了均势,那工夫高得多的贾鹏自然就驾轻就熟了。

小志飞在输过两盘之后,提出需要休息一下。他让爸爸领他到院子另一侧,把通过麻将牌考试那关的垫子铺在地上,自己居然盘腿坐在上面,模仿起当时热播的日本动画片《聪明的一休》的经典动作,开始认真思考起来。

院子那边的郝弈仙和贾鹏看见志飞滑稽而有可爱的样子,都莞尔一笑。就连父亲李玉斌,也没想到孩子居然以这样的方式冥思苦想。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保持安静,想看看这个孩子到底会想出什么样的新对策。

院子里安静得出奇,只听见院外树上的喜鹊唧唧喳喳的叫声。

只见小志飞双目微闭,盘坐在垫子上面。手观鼻,鼻观心,仿佛入定了一般。

二十分钟过去了,志飞舒缓地长呼一口起,双眼张开,居然放射出摄人的光彩,人们绝对想不到,这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居然看不见任何东西。

志飞并不知道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刚才他在这种亲近自然的环境中,完全进入了忘我的境界中。头脑里浮现的是刚才棋盘上的战局,慢慢地,这些棋子仿佛变成了身着战甲、手持长矛的战士、骑着高头大马,在后方炮火地掩护下向冲锋。楚河汉界也变成了湍急的大河和标志敌我双方的战旗,喧杀声、炮火声、马蹄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十分立体的战斗画面。

可是,自己的士兵虽然兵强马壮,数量上也远远超过对方,但是实战下来,却损失惨重。而对方,虽然人数不足,但是总是抓住己方的人数少,机动能力差的部队进攻。

这不正是刚才同贾鹏下棋时完全一样的战局吗?志飞一刹那间突然明白了,自己的部队输在了战略上。他自己仿佛是一个统领三军的元帅,站在制高点去俯瞰全局,战斗中的点滴变化,都运筹帷幄、尽在掌握。

我终于知道该如何做了。沉浸在意境中的他,令旗一挥,将分散的部队集中起来,直接攻击对方的阵地。这样就不怕对方的游击战,铁蹄踏过,失地尽数收回,他看见了挂着自己名字的大旗,挂在了对方的城池之上。

原来棋盘就是一个微缩的战场,李志飞机缘巧合地悟到了象棋的真谛,当真值得庆贺,他对象棋的理解,已经不知不觉地加深了一层。上天是公平的,在眼睛失明的这段时间,他学会了用身体的各种机能去感觉周边的世界。

郝弈仙和贾鹏并不知道刚才这二十分钟李志飞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是李志飞自己发现,现在自己居然对身边的事物有了一种特殊的感知。虽然只是隐隐的感觉,但是却好象能看见一些东西似的,而至于具体自己发生了什么变化,他还不是很清楚。

重新坐到棋盘旁边的李志飞,让贾鹏这个身经百战的高手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他居然发现,李志飞身上居然有了微弱的气场,有种势的感觉。

郝弈仙自然也注意到了这点,他知道,刚才这段时间,李志飞的境界有所突破,已经对象棋有了形象的理解,这真是天赋的体现。

接下来的棋局也证实了这一点,李志飞将刚才体会到的意境不自觉地转化成了招式。贾鹏还是利用子力的快速出动来控制李志飞,但是他发现李志飞的应对十分出乎自己的意料,有些地方甚至不和常理。李志飞甚至不管自己被压制的子力,而是迅速出动其他的相关棋子。这样下去,他就可以选择战略性弃子。而贾鹏用于压制志飞的棋子,处境就十分尴尬。如果吃掉弃子,就会阻碍自己本来就少得可怜的子力的出路。如果选择回防,那么既要防守,又得防止对方和自己强行兑子。李志飞将刚才体会到的战略应用得淋漓尽致,舍小利而得大局,就连替李志飞执行下棋的父亲李玉斌都感觉到了儿子的变化,他真得又惊又喜。

象棋之所以有魅力,在于每个人对他的理解都不同,其变化也是无穷无尽。但是古往今来的人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追求那种对棋局的控制感觉。先手一方,能够将自己的主动优势保持下去;后手一方则要求尽快反先。招式是为了达成这些目的的手段,既战术;而战术是为什么服务?就是战略,这才是高手之所以高的原因。就在于他对局势的把握,不能拘泥于一个方面,而应该海纳百川,方成大家。

回到这局棋,贾鹏看到李志飞这么快就找到了针对自己下法的变化,也十分佩服这位即将入门的小师弟。他痛快的推子认负,并站到了郝弈仙身后。

郝弈仙也十分高兴:“好孩子,你小小年纪,居然窥见了一些棋理,实属不易。我也早就想收个关门弟子了,明天上午辰时,正式举行拜师仪式。”

李玉斌刚要拉着李志飞磕头,被郝弈仙伸手拦住,他又嘱咐道:“明天正式拜师的时候再行礼,对了小李,明天你把老王那老顽童也请来,让他做个入门见证人。这老小子,我和他也快二十年没见了。本来想终老于此,但为了志飞这孩子,我也不再避人。”

李玉斌自然满口应允,由于来了一整天,便让郝老师休息,他和志飞告辞回家。贾鹏也和他们一起返回,因为要准备一些明天拜师的器物。

当夜,李玉斌夫妻和小志飞都兴奋得睡不着,他们感慨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给儿子拜得了一个名师

殊不知,今夜的郝弈仙,居然也难得的失眠了。子夜十分,幽静山谷中连动物都休息了,小院中的郝弈仙还毫无睡意。看着皎洁的明月,这个曾经孤单的老人也很想知道,自己的余生将会让李志飞达到怎样的程度。李志飞的出现,让他平静的心又有了争雄的好胜心。他的头脑中,已经构思了很多奇妙的训练方法,让我们在后文一齐期待。

第二天,星期日。寅时未到,小院里的人就都到齐了。豆腐王破天荒地穿了身中山装,配合他在六十多岁老人中还算挺拔的身板,也依稀看见他年轻时候的英气。

而郝弈仙今天的行头更为正式,他身着灰色长袍,淡蓝色布鞋,更显得不惹尘事,超脱的境界。

见到郝弈仙之后,两位老人丝毫没有陌生感,反而亲切地聊了起来。

一旁的李玉斌领着志飞,还有贾鹏都站在桌旁,静静地等待时辰的到来。

早七点,贾鹏走到师傅面前,恭敬地说:“师傅,时辰到了。”

“好。让大伙进屋吧”郝弈仙站了起来,和豆腐王先进了屋子。

李玉斌拉着小志飞,随着贾鹏也进了屋子。

几人进了屋子,发现墙上供奉着一幅人画象,画中人道风仙骨,面容慈祥,颇有神韵。

下方是一个供桌,上面摆放着四种水果,以及一个檀木的香炉,熏香之气围绕在屋内,增加了一份柔和的气息。

众人分宾主而站,贾鹏主持拜师仪式。先是李志飞向介绍人豆腐王施礼,感谢他的推介之恩,又对祖师爷神位上高香,磕三个头。

最后一项,就是给郝弈仙行拜师礼。郝弈仙端坐在椅子上,李志飞正对老师,恭恭敬敬地下跪,深磕三个响头,并该称呼为师傅。贾鹏宣布,李志飞正式成为郝弈仙的关门弟子,并重申了师们祖辈传下来的规矩。李志飞终于成了郝弈仙的弟子,那一刻,他泪流满面,同时也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棋,为师傅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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